百花山,山有花千色。位于元州之南,离青州仅两百里地。自东北向西南,千峰林立,主峰天花岭,天下闻名,号称南国万山之尊。
秀眉峰上的百花剑派,乃天朝七大剑派之一,虽然派中皆是女子,却威名赫赫,不让须眉。
这一日,盛夏的黄昏时分,夕阳西下,落日泛着金黄色的光芒,将百花山照得熠熠生辉,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衣。
一场大雨刚刚下过,山路泥泞。
秀眉峰下,一行五人沿着山路徐徐向上,她们皆是年轻貌美的女子,青衣负剑,然个个黛眉紧锁,似有一股解不开的愁。
走在最后的少女,姿容绝丽,清纯脱俗,宛如明珠玉露,不染一丝尘垢,实乃千里难得一见的佳人。
宽大的青衣下,她玲珑浮凸的身段儿更显得婀娜多姿,走起路来,轻提慢放,小心翼翼,唯恐踩了地上的水洼。
只是越是提防,越是容易生事,走到一条狭小的山道时,脚下一滑,只惊呼一声,便一头栽倒地上,更不幸的是,身前正好是一块泥地,她一头刚好扎了进去,挣扎着起来后,脸上、身上已是一块一块泥土,这让一直喜好干净的她顿时悲愤不已。
身前的四位靓丽女子回头见此,瞬时间‘呵呵呵呵’不停的笑了起来。
“无双师妹,你也太不小心了吧,你看你的样子…咯咯……”
“无双师妹,你走路都能摔倒,实在太厉害了,哈哈……”
“我不行了……真是笑死我了……”
其中三个女子笑得心花怒放,霎时间给山间曾色了不少,就连为首的中年女子也是眼带笑意,不过她眼见几个弟子笑得不成样子,便故作威严的‘嗯嗯’两声。
如灵丹妙药一般,铃铛般的笑声顿然而止。
叫无双的少女,早已是眼泪模糊,玉手在脸上用力抹来抹去,却什么也不干净,反而更脏乱了。拍了拍手,她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抬起头明亮的双眼对着为首的中年女子道:“静宁师叔,我要去洗一洗。”
声音柔弱,宛如清泉流溪。
为首的中年女子眉头一皱,沉声道:“就快到山门了,你就不能忍一忍吗。再说,那淫贼还未抓住,你独自一人,怕是不安全,别被那淫贼给掳了去了。”
江湖中人,以武犯禁,历来不绝。有些人仗着修为高绝,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最让人痛恨的便是那些淫贼。他们大多是轻功绝顶,来无影去无踪,很是让人无奈,抓之不得。天下间,最负恶名的淫贼便是无影僧无色。
据传无影僧无色出身石国万佛寺,原是一代高僧,后练功走火入魔,侥幸不死,从此却心性大变,不仅喝酒吃肉,还每日无色不欢,待被人发觉,他已经逃之夭夭。万佛寺方丈曾令五十武僧分五路下山击杀,却总被他以超绝的轻功逃脱。
从北入南,一路作案,进入中原武林后,更是变本加厉,最顶峰时,曾一夜连犯六案,奔走两城,一时间谈僧色变。
中原七大剑派,乃石国正道之尊,如何能忍恶僧猖狂。于是,各派高手尽出,对无影僧进行围剿。或是无影僧觉得利害,竟沉寂不出,让七派高手欲杀不得。
没曾想,待七大剑派高手归山后,无影僧竟又出现了。这一次,他作案之地竟是云州,看其行走之处,竟是渐渐逼近百花剑派,目的不言而喻。
这一行五人正是百花剑派门人,奉掌门之命下山对付无影僧,奈何无影僧轻功超绝,每每总是扑空,再之身上盘缠不多,只好回了山。
“师叔……”那少女眼睛一红,双眼顿时如泉眼,梨花带雨的模样,直让人心疼。
“好吧,……我们先上山去面见掌门,你快快上来。”中年女子略微沉思,便同意了下来,再说此地已是山门脚下,无影淫贼再是胆大定也是不敢来此行凶。
“是。”美丽的少女额首应道。忙转过身子,往回走去,想起师姐的嘲笑,脚步更加快了。
她对这里的路极熟,走了十数步,转而向下,踩着青石斑的道路,过了一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小溪从山上缓缓而下,自竹林边流过。小溪一丈见宽,溪水清澈见底,溪中游鱼可见。
少女见此,松了口气,脚步放慢了下来。来到溪边,半蹲在一块溪水中凸起的青石上,伸出纤纤玉手,在水中轻揉,将手上的泥土洗掉。待到手上干净如初,便盛水洗面。
过了盏茶时间,少女脸上、发丝皆是被洗得干干净净。她站了起来,望着胸前衣裳,露出苦恼之色,身上衣服却是不能洗了,只能回到门中才能换了,只是这样穿着回去,怕又要被师姐嘲笑了。
这样一想,少女又有些犹豫,深吸了口气后,便目光坚定转头回身。就在这时,一道白光进入眼眸。
少女心下一突,定睛望去,只这一眼,她便惊呼起来,脚下用力一蹬,人就飞腾而起,落在溪边厚厚的竹叶上。
‘锵’了一声,背后宝剑被她拔了出来。长剑入手,她似乎心安了一些,再次望去。只见在她右手边三丈处,一个身穿白衣的人趴在溪边杂草上一动不动。
少女暗自戒备,半响,见白衣人还是一动不动,心里念动:这人莫非已经死了。想到死人二字,她不仅没有放松,反而越加害怕了。
眼见天色将暗,少女本想一走了之,眼眸中那个白衣人似乎动了一下,她心里顿时惊疑起来,心下道:“这人还没有死?”
此念一起,少女又犹豫了起来,自己若真就此离去,这人怕就真死了。她想过去一探究竟,心里又实在害怕:这人万一早死了呢?她最是害怕鬼怪死人之类的东西。
她决定等等,等确定白衣人真的没死才过去看看,便目不转睛的盯了起来。
又过了半响,白衣人还是一动不动,少女只当自己眼花了,想狠狠心回了山门罢了,虽这这样想,脚步却迈不开。
西边太阳已经完全不见踪影,天色更加暗了,少女脸色开始着急起来。银牙一咬,便一步一步向白衣人走去。
到了近前,少女的脸上已是煞白,冷汗一阵一阵,一颗心怦怦乱跳,手臂也不禁微微发抖,心中直念:“不怕,不怕。”但越想镇定,越是管不住自己。
又深吸了三口大气,闭着眼睛,双手快速一动,便把白衣人翻了过来。她动作很大,只听白衣人撞到地上‘嘭’了一声,接着又一声‘嗯嗯’的声音进入耳中。
是人声!少女顿时大喜,畏惧之念消去,忙睁开了双眼。
这是个年经的男子,容貌平平无奇,很难惹人注目。此时面无人色,双目紧闭,似是死去。胸口处清晰可见一片血红,血红色的衣裳中央是一道数寸长的伤口,皮肉翻开,触目惊心,万幸的是已不再有鲜血流出。
少女不忍再看,想要救人。只是她履历浅薄,并不知如何救人,一直间束手无策,在一旁只能干着急。
她瞥见白衣人嘴唇干裂得厉害,似是久不进水,急忙跑到溪边,双手盛水,跑了回来,缓缓朝着白衣人口中放。只是白衣人未醒,大部分都流入了额下的白衫上,湿了一片。
“咳咳……咳咳……”白衣人身体抖动起来,猛烈咳嗽,随着咳嗽一丝丝鲜血从嘴角流出。
少女瞪大着眼睛,眸中喜色顿生。
又连续咳了两声,白衣人眼眉一动,徐徐睁开。少女下意识后退两步,暗骂自己胆小,才道:“你醒了,你没事吧。”
白衣人的眼神满是迷茫,望着天空一动不动,半响,他双眼一闭接着又睁开来,但见他眼中已是清亮,转了转,眼光落在少女的脸上。
“你是谁?你什么会倒在这里?”少女见他目光清澈,心中大定,觉得自己救的不是坏人。
白衣人苦涩一笑,双手撑地,想要坐起来。看他双臂颤抖的样子,想必用尽了全力,且咧嘴痛苦的模样,直让少女不忍,略微犹豫,便放下男女之大防,快步向前,小心翼翼的把他扶了起来。
白衣人环顾四周,定了定神,望向少女,虚弱问道:“敢问姑娘,这里是哪里?”却是方才一动,胸前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把好不容易激起的一点元气耗得干净,疼得他难忍。
“这里是百花山。你好一些了吗?”少女一脸担心,小心问道。
“百花山……”白衣人喃喃自语,眼色迷离。
“你没事吧?”少女见他呆呆入迷,不知如何是好,盈盈妙目满是担忧,轻声道。
白衣人回过神来,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一身长袍上,暗中叹了一声,露齿一笑,声音很是沙哑,温和道:“多谢姑娘相救。我叫莫离,不知姑娘……”
“我叫聂无双,是百花剑派门下。”少女随口道,她再是不懂,也看得出白衣人是凭一口气在强撑,再不及时治疗,怕是性命不保,可惜门中不得男子进入,自己又不懂医术……不由暗暗着急。
她心思单纯,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
莫离见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很是感动,一时间有些愣神,自师傅去后,不知多少年没有人关心过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