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接到了部长,可部长又提议去了东京一家酒吧,日本是夫唱妇随。他俩一进酒吧的门就遇上了一个学生模样的陪酒女子。她看起来显得有些忧郁和惆怅,看见了部长夫妇絲,她迎了过来,引着部长夫妇挑了个座位。寒喧过后,一边喝酒一边简单的客套性的相互聊了起来,部长知道那女子是中国来的留学生之后,就跟她聊起了中国文化,以及中国文化与日本文化的差异。部长当时对那个女留学生说,“你来日本,一边打工一边了解了日本文化,这将丰富了你的人生,为你创造今后的人生价值有很大的帮助……”女留学生的情绪逐渐好了起来,与部长无话不谈,就在那个时候,可能是部长夫人见他和女留学生聊得很投缘,又很开心,就有意回避坐到一边去了。日本妇人都是这样的,总是成全他人。女留学生给部长加了酒。部长的话题转向了文学,当聊到李白诗的豪放时,部长说其特别喜欢那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她微笑无语地望着部长。部长聊到杜甫诗中对现实性的深刻表达,“朱门酒肉臭,”此时部长说上句,“路有冻死骨”,女留学生毫不犹豫抢接下句。一来一去,好像大家都有说不完的话。他们从人生聊到了私生活,从精神聊到了物质……当女留学生聊起了留学的现状和今后的打算时,部长劝她毕业后应该回中国去,回去更有发展空间。说中国地大物博,而且现在正是经济大发展的好时期……当时那个女留学生深情地看着部长,时间在彼此的闲聊中不知不觉流逝,天已经很晚了,部长在告辞时,女留学生有些依依不舍,向部长索要名片。透过女留学生眼神,部长看得出她有一种相见恨晚愿为知交的想法。就在这刻,夫人过来了,微笑着对女留学生说:“很高兴看见你们聊得这么投缘,我真希望你们一直保持今天晚上的这种气氛,把这种气氛带到记忆中去。如果余下的延续往来一旦流于勉强,将是对今夜的美好的一种毁坏……”部长没有给她名片,而是取下自己的围巾当着夫人的面送给女留学生,作为了这一夜的记忆。
这种美好的记忆,是情感邂逅,是彼此双方的一次心灵的抚慰,由于双方心灵的创口都隐含着不可言状的痛楚,所以双方都分外的珍惜和牢记着;而在日本把这类的情感纠结称作“一期一会”。
日本的夜生活,是日本人的生活的一个重要部分,每日闹市中的灯红酒绿,有醉生梦死,有玩世不恭,有逢场作戏,有对酒当歌,但每晚也确实演绎着日本人特别迷恋的一期一会。
樱花与相扑
常言说:入国问俗。
每一个生活在日本的外国人,都很想了解日本。有人想了解他们的科学技术,有人则想了解他们多元性的文化。然而,日本却偏偏是一个不易让人了解的国度。许多事物的存在似乎是矛盾的,又似是统一的。
最近我和一位日本朋友一直在谈论着两种似乎相逆,又很相似的文化现象。其一即是日本人的赏櫻花的文化现象。
春天,是一个播种希望的季节。可是,在这个一年伊始的时刻,各国所迎接这个季节的方式却不尽相同。日本人在迎接春天的盛大活动中,以在樱花树下言欢吟唱最为吸引人。当櫻花还在枝头含苞待放时,人们便开始约定赏花的日子。在他们盼望和预期的日子里,樱花乍然绽吐,一时间,铺天盖地。民房庭院、街道两旁和公园内,到处可见淡红色的、银白色的樱花在衬托下、在和煦阳光照射中、在清新的空气里,晶莹透亮、素暗无尘,确是好看。
人们在树下席地而坐,摆设赏花之宴,边吃边喝、边谈边唱。整个岛国都沉浸在这欢乐的气氛之中,轻松愉快地渡过这明媚春光的美景。
这个迎接大自然的花开,确实成为人与人之间融洽相处,倾心交流、谅解,并增进情谊的时刻。
日本人如此地喜爱櫻花,并冠之为“国花”。从古至今,人们观赏樱花巳成为一年一度非组织性的群体活动。这种直观的文化现象,反映了日本人的审美心理。
櫻花洁净无尘,鲜而不艳。这与日本人所喜欢的佛教中的禅意相吻合;他们追求轻盈、恬淡、清逸、静穆之意境。但在这种心境中还隐藏着一丝惨淡。正像一位日本朋友告诉我的:你不要只看见日本人欣赏樱花时的那股高兴劲儿;还应想到每当櫻花随着那春风漫地凋零时,他们在赏花时那种高兴的心情,也会随着雨中樱花一道零落。而一种缠绵于惜春和感伤的情怀,便暗暗地隐退到了他们的心灵深处。
日本人不仅喜欢櫻花,而且在每家门庭前、窗台上或室内,都可以看见玲珑精致的盆栽。然而,与之截然相逆的另一文化现象:乃是多数日本人喜欢观看的“相扑”大力士的竞技。
日本人把“相扑”竞技称为“国技”。这是传统日本文化中的一枝奇葩,也是世界文化花丛中的孤芳。相扑竞技历史很长,在文德天皇(公元850一858年)时就有了。
日本相扑力士肥大无比。普通的亚洲人一般都在65公斤左右,而相扑力士的体重往往是普通人的好几倍。例如:大乃国康身高189公分,体重203公斤;朝潮太郎身高183公分,体重174公斤;旭富士正身高187公分,体重141公斤。相扑竞技有专门的竞技场所,称为“国技场”。从集体入场仪式到个人登场仪式都有一套严格的传统规范。甚至从发型到穿着,都是沿袭往日的历史式样。相扑的穿着别具一格。一个以力量竞技的勇士,在发型上却有些费解。他们没有原始人那种力与力抗争时的粗旷,更不像印第安人那种竞技时披头散发、挂兽牙、裹树皮的装扮。日本相扑在竞技前,头发梳得油光铮亮,头发一根根的、来龙去脉清晰可辨。即使是闺中少女每日镜前的那番功夫,在相扑的装扮面前也要逊色不少。
相扑几乎什么都不穿,只在腰际和裆处系一T字型的腹带,带旁有日本传统的扎花结式,其形式因人而异,色彩各不相同,十分大方别致。
相扑竞技是在国技馆中央的方台上。方台中有一个直径约五米左右的圆圈。双方入圈面对面各峙一方,待裁判发号后双方交手,谁被摔倒或被摔出圈为败。每场比赛几乎都是男女老少蜂涌而至,坐无虚席。上万观众的视线都集中到场中的圆心上,他们是在欣赏力士的技艺和享受片刻的快感?还是在欣赏那超人的体重所使出的力劲,以及他们之间抗衡的刹那?或许是只有沉浸于这种保全着昔日传统风貌的竞技环境里,才可以尽情地感受到对历史的缅怀之中。特别是每当国技馆散场时的那种欢送相扑力士退场情景,可谓盛况空前,那确实是一种聚与散的陡然纠结,是人之复杂情感的真实流露。
日本人喜欢相扑的程度,可以说到了崇拜的地步。日本少女中有“影迷”、“球迷”、“相扑迷”。
很难说清日本人为什么喜欢轻盈、美丽的櫻花之同时,又会喜欢这种肥硕、笨重的相扑?表面上,赏樱花和观相扑,是两种双向互逆的审美活动。但仔细思考一下,也不难寻出这种双向中的一致性。
尽管日本是一个从北到南跨度比较大的国家。但整体而言,它是一个地处温带气候变化微妙,季节分明,景观优美的岛国。这种天然的地理环境蕴育了与之朝夕相处的日本民族,使他们的情感变得和大自然有某种程度的一致——那就是细腻而微妙的情思。如果把这种情感下衍生出来的歌摇、诗文、音乐和绘画等意境,与挣扎在炎热下的埃及民族之人面兽身像,以及蕴含五千年梦境的木乃伊、金字塔、方尖碑等神秘且永恒的意境比较一下,就可看出日本民族的审美特点。
自然环境不是决定人类社会意识的主要因素,但不可否认的,这个生存的空间,确实影响了日本民族的生活习惯和心理。这种文化现象是超自然的,它的形成不仅仅是以民族心理、历史传统为中心,而且是以升华了的自发性创造力为基础的。从历史文化现象上来看,她一方面保持、发展着大和民族的传统,另一方面又环顾四周其他民族,从而形成了一个不断创新,以及旧文化和他民族的文化交织、渗透的文化溶炉,从而形成今天日本文化的多元性。因此,尽管这种现象不断出现,但仍然保留着大和民族审美特质的影子。赏樱花和观相扑或许就能说明这一点。
赏樱花和观相扑同属传统的习俗,今天的日本在不断开拓和发展先进科技文明的同时,仍注意历史风俗文化的创新,从而渐渐又形成了一种新的文化。
赏樱花和观相扑是一种新、旧美感的交织。樱花的色泽美、质感美;相扑的力度美、气度美。人与自然在这新的空间里达到了和谐与统一:一种是在自然中意识到人的完美,一种是在人的能量中,了解与自然抗衡的勇气。人们通过自然和人格的欣赏来陶冶自身的情感。但是赏櫻花和观相扑都是在一种温情脉脉的心境下进行的。可不是吗?那力士竞技没有丝毫的粗野举动和狂喊。就像两头彬彬有礼的公牛在默不作声地顶撞。相扑的温驯可爱与樱花的纯洁动人,由此看来,不正有着某种共同的契合点尘世佛国
“岁暮辞旧,新春祈祥”是人们生存在这块土地上顺应时空,超越时空的一种心境之体现。人们以烧香祈拜的方式,来达到心境的完善和现在与未来的和谐。
在东京,这种祈拜较为盛行的地方要数金龙山浅草寺了。
浅草寺在浅草的寺庙群中最具代表性,有的人说它是市俗中的一个佛国。浅草寺的观音对俗间非常眷顾,无论谁有大灾,小难,谁有愿望一求便应。人嘛!“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浅草之行一则为了忏悔,在去年祈拜时,没往宝钱箱中投钱,二是虔诚地为新岁祈拜。
走出上野车站,沿东上野三丁目朝浅草方向走,沿途佛坛、佛像、佛经用纸等佛具专门店一间挨着一间。做工精致的佛坛、仿古乱真的佛像、各式各样的佛具,金碧辉煌古色古香。走在长达一公里,大小不一的佛具店招牌之下,宛如走进一条从俗间通往佛国的彩色通道。在三善堂拐了个弯,不到十分钟,就到了金龙山浅草寺了。
浅草寺的浅草观音颇负盛名,在日本历史上,浅草也有繁盛的过去。浅草的佛教活动更被认为是江户文化的发祥地。现在的浅草寺本堂是战后昭和廿六年(1951年)重新再建的。其建筑风格,仍保持江户时代的遗风,可是材料却是现代钢筋水泥的架构。昭和卅三年十月十七日落成。昭和卅五年五月,又着手修复庆安年间(1646—1652年)所作的风神、雷神雕像。自庆应元年(1865年)十二月,雷门遭到回禄之灾,九十五年来,荒凉的残迹才得到了修整。
在历史风尘的冲刷、人们观念的变化下,使得今日的浅草具有多重意义和价值。人们从不同的地域奔向浅草,不知是要对神灵奉献自己,还是人肯定自身的价值,或是要来索取神灵的恩赐。这从烧香拜佛的“信徒”们的一些举动,就会有所了解。凡是来拜观音的人,都少不了要向奉纳箱内投钱,不投就是没有诚意,不扔就不会灵验。我去年祈求的“心愿”一个也没有兑现,大概就是没扔钱的原因吧!投币时我感到有点疑惑,为什么每个人都扔“五元”的硬币,日本目前使用的货币从一元到一万元不等,为什么不扔一万,不扔五千,偏偏要扔五元呢?这五元的硬币很少来单独使用。后来向日本朋友打听,才知日语的“五元”与,“御缘”发音相同。换句话说,人们为了讨吉利、和佛结良缘,都不约而同地投五元。我心想:最先想到这个谐音的人是否曾想过“一万元“也有类似的谐音?
浅草寺的“神笺”据说很灵,可预知凶吉。去浅草寺的人大都会试它一试。抽笺的地方有好几处,其旁有一个木柜,柜上有一百种笺文,且依顺序排列。笺文分为“吉”、“大吉”、“凶”等,其内容有些像天书,怎么也看不懂。抽得“吉”或“大吉”的人得意洋洋,抽得“凶”笺的人,心胸宽的一笑置之,但那些善良的人抽到这种笺就苦了。真不知要在心里憋多久呢?
在寺庙正门前有一个大香炉,袅袅青烟终日不断。旁边老是围满着人,什么人都有,最奇怪的是,每个人都用手抓香炉中的青烟,把烟往自己的头上、胸前、肚子上抹。即使是那些看上去十分文雅的妇女,也一样把青烟往自己梳得整齐的头发上抹。我疑惑地问旁边的日本人,为什么大家都这样做?他说这种烟可以治疗病痛、强化身心、回避邪魔。这时候我突然感到有点累,胸头闷闷的,急忙挤到前面用手把烟往胸口上抹。说也奇怪,没抹几下,顿觉心胸畅然,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向我袭来,好像一股清流缓缓地流过心田。
离开香炉,青烟已散,那种畅然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了。
摸不动尊铜像也是祈福的仪式。据说只要摸一摸这尊铜像,就可获得吉祥。谁不愿去摸一摸而获得生活的泰然呢?由于铜像摸的人太多,红铜的光辉与铜镑的部位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有一位老太太用她那布满筋纹的手,颤颤抖抖地从头上一直摸到脚丫子,一个部位也不漏掉。当然也有“现代派”的信徒,就有一群女学生走到不动尊前,敲敲头,摔摔耳,然后抱着铜像合影,并伸出V字形势以示得意。
另外,还有像喝圣水,吃正宗寺制名饼和特制风味小吃等习俗,皆是为了祈福求平安。
人们奔向佛国,似乎不再有昔日那种虔诚得五体投地,对佛三步一跪、五步一叩的景象。人们到底为何而来?是假日的娱乐?还是兴趣?是想洗涤心灵的尘垢?还是想获得一点精神上慰藉?从每个人不同的来看,实在很难找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
但有一点可确信的是:人们投“五元”硬币是想在精神上能和神结下一个“御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