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A说,当时的奥运理念是人文奥运绿色奥运科技奥运。标志体现人文奥运还可以说得过去,可绿色奥运的科技理念相差甚远。学生B说,后来的设计理念怎么又改成了“舞动的北京”,如果是舞动北京创意的话,那么做一个艺术节的标志更为适宜,一个全世界竞争的体育大会标志,定位欠准。学生C说,没有体育的力度,腿像面条,用京字代表北京的形象特征不够典型。学生B说,我觉得用印章来表现一个慎重的承诺构思还不错。学生C说,如果需要承诺的话那是申办阶段的使命可一旦申办成功重要的是如何实施和构思承诺的问题。学生A说,我以为用“中国印”的形式,体现一个全世界概念的运动会,创意不凡,但在美的形式法则上可以进一步斟酌。
有时候,设计涉及的概念要根植在中华民族文化背景中,也要符合国际惯例。例如拿“中国优秀运动员”的徽章来说说。当时此标志在全国征稿,据说是中央工艺的陈汉民先生中标。当时的构思是一圈以人为图形的小人拥护着一个大的“人”字,可就这个创意弓丨来了不少人的争议。最主要的争议是,一般运动员获胜时都喜欢伸出食指和中指,形成一个v字,全世界的运动员都这么做,应为这是英文单词victor的缩写表达方式,是胜利的手式符号,而陈先生的标志中是一个反v字,是汉字的人字,如何面对这一争议,众说纷绘。最后陈先生还是以中国人要以中国的文化背景作为标志应用的标准,平息了异议。
伴随经济的迅速发展,设计市场的需求越来越大。但因每年的设计毕业生也越来越多,市场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对著作权侵权的案例也越来越多了。特别是网络的普及和资讯的泛滥,许多设计作品的原创性和抄袭性越来越不易判断。曾经在一个艺术设计大赛上,评委把一件抄袭的作品评为了一等奖,网上遭来很大的异议,结果评委理直气壮地说,那么大的评审信息量,我们怎么能一一判断准确。那网友就反问评委,你不能掌握与评审主题有关的信息,那你有什么理由当评委呢?
在一个抄袭作品泛滥的当下,而陷阱往往潜藏在许多设计的资讯之中。
有一个很有代表性的例子,有一本中国京剧脸谱的参考书,摆在许多设计公司和设计师的书架上。在许多设计的案例中,设计师不经意地参考了这些京剧脸谱,按常理,参考运用这些传统的文化符号用于当代的设计作品,应该属于共享的参考资源范畴。但是,问题就出在这本书的脸谱都是由某个作者手绘的,这样,一旦参考运用了这些书里的图片,就属于侵权。当然,对同一侵权案件的认定,法院与法院之间也有不同,据说在头几次侵权判决结果都为原告所胜诉,因此赢得百万的赔付金;可后来在长沙中级人民法院进行的一审宣判,驳回了原告的全部诉讼请求,法院认为,原告未举证证明相关脸谱的创造性及显著不同,不能因原告绘制、出版了《京剧脸谱》一书而认定原告对书中脸谱的谱式图形本身享有著作权。这种属于共同财富性质的作品保护,显然不能仅凭某本出版物上的署名而将其归属于个人。
可见,著作权的界定是个很专业的知识,甚至同一案件出现不同的判决。这就说明了往后的设计参考随时将在抄袭的边缘以及暗含着许多潜在的麻烦。
在中国,多数的设计都是低酬的,而一且摊上了这样的侵权赔付,真有点像放牛的孩子赔牛的感觉了。
中国的设计队伍庞大,许多设计师对公开的征稿有极大的热情。每次征稿方都能收到如雪片般的征集稿件。而征集过程中的暗箱操作和钱权交易又每每刺伤着这些单纯的设计者的心。我曾经历过两件事。有次参加一个标徽的评选,作为评委,看着一件件用心制作的设计稿件,觉得自己的评价是需要多么的严肃和公平,不然就会伤害那些投稿人。就在评委用专业的眼光认真审后筛选时,有一件不怎么样的稿子被领导武断要求进入复审,我一下子就有了被戏弄的感受。还有一次是一家大公司邀请我当评委,以为会比上次好点,也就答应了。去了后才发现只有我一个评委。这次虽说也属于全国性的征稿,稿件堆积如山。只是这次评选只有我、董事长和他的秘书三人参加。中途休息时,董事长说他和秘书也共同搞了个方案。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因为我已经在那堆稿子中见过类似的。
这类现象不断地在社会上翻版复制,极大打击、伤害了设计者。而现在觉悟了的设计师已经不愿进入公开征集标志设计活动。其主要原因是公信力的渐失,评委的权威性受质疑,设计师的劳动缺乏尊重。
在给客户的设计过程中,每一个客户都有提意见的权利,但由于客户专业水平的参差不齐,往往使设计师非常的尴尬。在中国,一些机构或公司的领导,喜欢参与到设计工作中去。相反,还有一种情况,视觉设计专业的毕业生所掌握的专业知识,对企业视觉形象设计语言的信息,表达方面知识不比公司老总强多少,使得视觉传达设计专业的毕业生失去了话语权,常常在工作处于被动的状态,最后被迫辞工。想想也是,当下资讯如此发达,尤其是作为海归企业负责人士,视觉传达方面的知识摄入量,不比视觉传达设计专业的毕业生少,这些老总的知识结构,往往比视觉传达设计专业的毕业生的知识结构还要合理、建构层次还要高。这就将当前的设计教育逼人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
社会上流传一个笑话,设计专业毕业的一个学生,来应聘设计师一职,老总说设计职位的名额满了,后来,学生就对招聘公司的老总说,难道你们就不需要招一个设计总监吗?
设计的社会环境说明一个问题,设计学院教育和质量,往往不能适应社会上的需要,出现毕业生不能承担设计工作。而设计学院不断的扩招,在师资极度短缺的条件下,教学质量急剧下降,根本没学到多少专业知识的学生涌入社会,这样又使得不是人才的设计人才人满为患。
有句段子在手机中发来发去:少壮不努力,老大搞设计。
真相大白
教师授业,传道,解惑。
然而,现在的教师越来越难当啊,特别是从事艺术设计的教师就更难当啊!
艺术有没有标准?艺术能不能量化?特别是在多元文化繁盛的当下,而且是在面对80后、90后的新生代教育对象的时候,艺术的标准和尺度在哪里?在他们超具活力和近乎无厘头的理解下,许多感性的标准和判断都变得那么的苍白,那么的莫衷一是,那么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多重解释。语文老师给学生出一个“果然”的词汇造句题,有学生答曰:昨夜我吃了许多变质的水果,然后拉稀。这样的答案是好判断的,因为这是硬伤。学生把果然一词拆开分成二字造句了,就不符合语文修辞要求的。在艺术设计的实践课题中,问题就没有那么简单了。一次,老师在课堂上讲解标志设计的特征,一般认为越简单越说明问题的标志,就是好的标志,比如日本的国旗,就一个太阳,简单醒目,过目不忘,是一个“简洁就是好标志”的典型。老师话音还没落,一个学生就问老师,那美国国旗呢?那么多星星,那么多杠杠,可人家照样用得很好啊?老师哑然。
我在长期的教学实践中,认为有一种现象,你既不能明确地说他好(因为他确实不是很好),但也不能说他坏(因为你确实不好说他哪里坏),再就是有一部分人说他好,说得好得不得了,但也有一批人说坏,坏得不得了。这种现象多见,一部新的电影上映之后,总有一拨人说好,也总有一拨人说坏。有一年,香港回归组织了一个海报大奖赛,组委会收到一幅创意稿件,画面中是一面中国五星红旗,而五星红旗的边上爬着一只乌龟,乌龟壳上写着HoNGKoNG(香港)的文字,寓意是回归:“回龟”。乌龟回到五星红旗的身边,寓意香港回到祖国的怀抱。组委会的评委们啼笑皆非。
再举一例,语文老师要学生用“真相大白”造句,有一学生这样写道:我家隔壁白叔叔家有一对双胞胎兄弟,大的叫“大白”,小的叫“小白”,小白长得“真‘像’大白”。老师看了这造句,仍然是啼笑皆非。
当今的设计理念,百花齐放,一会儿说越民族性就越有国际性,一会儿说商业设计就是产品的推销,与文化无关;而有些观点认为,商业设计也是一种文化,一会儿简单最好,一会儿繁杂为美。更有一种提法,“人人都是艺术家”,每个人的作品都有自己的特别之处。这种提法多半是学院教学的一种观念,与社会实践无关。
但着重市场的设计理念是讲究设计定位,其中贯穿消费者习惯、营销战略、品牌策划等要素。一旦落实到学生的一幅作品,老师原本有一大堆的看法,刚说一两句,学生就开始反驳,“老师,我是这样想的……”“老师,我是全面考虑的……”如果是在正常的逻辑轨道下的对话,那还是好事,一旦离开了对话的逻辑轨道,对话就越扯越远,就变得无厘头。不是流传一句话吗:不想当好厨师的裁缝就不是一个好司机。
在国外的艺术教育中,特别强调对作品的点评作用。通过点评一幅作品,首先肯定学生的优点,然后再适当指出作品中的不足,并提示改进的方向。但是,这种程式化的点评方式,在当今的艺术设计教育中不是那么好用。国外也如此,现在的学生本来就很难听进老师的忠告,再加上老师讲的标准连老师自己都没有自信,那学生就更不服了。
有一次,老师对一个学生的画面多说了两句,学生很文静地对老师说:“老师,我是画给喜欢我的画的人看的”。现在学生交学费是为消费而来的,他们要好的服务,不是来听批评意见的。有一种说法,80后、90后的学生,每个家里的独生子女多数喜欢听表扬。当然也有比较圆滑的老师,尽说好话。这对于有良心有责任心的老师是一种折磨。有些现象的出现不能怪他们,是教育制度和教育方法出了问题。
艺术设计专业招生的扩大化,教育收费的高额化,无疑会给艺术设计教育带来巨大的商机和利润。看上去,这种现象也符合市场运行规律,因为市场总是根据经济发展进行自然调节的,作为提高人类生存方式质量的设计领域融人市场经济,从道理上讲无可厚非,但是从设计教育本质和教育规律上来说,扩大招生、高额收费的背后确实存在着许多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如:设计教育师资队伍能否承载与日俱增的生源数量,保证教学质量;艺术设计的高收费会使一部分贫困的学生失去继续深造的机会。而另一方面,由于艺术类文化考分低,一部分有经济条件的家庭却将子女完成高等教育的希望转入艺术类,以求得入学机率保险系数。大学是知识、高品位和文化价值观三个领域独一无二的权威。蔡元培先生讲:“大学者,研究高深学问者也。”与这些概念比,我们的校园似乎少了些什么。在“面向市场”、“产学研一体化”、“办学社会化”等颇具诱惑的口号下,我们是否应该更冷静一些。现代大学固然不能继续以精英机构自居而藐视和排斥现实的社会需要,但传统的精英理念和意识却不能完全放弃,放弃意味着大学追求卓越、追求完美、追求长远理想的精神失落。
我要退学
一天,一个衣着时尚的女生来到我办公室,递上一份申请书,要我签字,我接过一看,是一份“退学申请书”。我把目光从纸面移向了女生的脸:端正无邪的脸上,神情里透着稚嫩,也透着坚定,一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
中央美术学院,中国教育部唯一的一所所谓的“皇家”美术院校,有着传奇般悠久的历史,大师辈出,杰作流芳。每年初春的入学考试,嗷嗷待哺的艺术之星,千军万马挤独木桥,严格的入学考试只有五十分之一的成功率。考试的难度只有考前的学生最能体会,他们起早贪黑,没有假日没有节日。考前班的各种费用,学费,住宿费、材料费、伙食费。经济条件差的同学,一袋方便面做两顿饭吃。一个月不洗澡,两个月不洗衣。成天素描、色彩,昏天黑地。考试要考四门,每一门都是那么的不定性。艺术的标准、边界是那么的模糊,再大的偶然也纯属正常。四门全科都是好成绩确实相当难。更为郁闷的是,专业线过了,文化线过不了。文化线过了的专业线过不了。最郁闷的是复读,今年专业过了,文化没过。明年文化过了,专业又没有过。如愿的考生都可以说是“死里逃生”的骄骄者,一旦考上,走到哪里都会收到赞许的目光和佩服的神情,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将是一马平川,似锦前程。在这艺术的殿堂里,无忧无虑地吸纳着艺术的养分,是何等的幸福啊,这么好的学校,为什么要退学呢?
我暗自猜测,是家庭经济问题,交不起学费?是啊每年学费几万,再加生活费,文具费,零花钱,对于一般家庭来说,确实有些困难。如果是贫困山区的贫困家庭,那就是难上加难了。那也不至于退学呀!每年欠费生大有人在,有些学生甚至把家里给他交学费的钱自己花掉也不交学费,好像学校有政策,不能因学费问题开除任何一位学生。
是身体有问题?不像啊,多水灵的一位女孩,白白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润,嘴角无时不在流露着自信。
是对学校不满?确实,近年来,艺术院校扩招,教学质量急剧下降,师资不够,带课教师水平参差不齐,有的老师不好好教,部分学生也不愿学,学了也没有用。有的老师成天在外扒活、以补生计。学生沉溺游戏,陷人爱河。唉!好死不如赖活,混吧!到手的文凭不拿岂不更亏?确实毕业等于失业,越是名牌大学的学生,就职越是坎坷。髙不成,低不就,高处不胜寒,这只是一种表象啊,只要调整心态,正常毕业后找份谋生的工作是没有问题的。
是精神有问题?我不愿再猜下去,便试探地问了一句:好好的,为什么退学啊?
“不为什么,老师请您签个字吧,教务处说只要签个名就可以了,系这边签字纯属是走走过场。”
作为老师,每年毕业的学生累积太多了。老师从来就不记学生的名字,想记也记不住。每年送走一批又来一批,学生在老师记忆里是在“无名无姓”中来往穿梭,以至离校后偶尔在一个什么场合相遇,彼此相视一瞥,唉,面熟,但彼此无言以对,擦身而过,习惯了。老师记不住他们,他们也没有必要记住老师,这都很正常的事。
我自讨没趣地望着她拒绝了我的问话,但我慢慢地恢复了对她的印象。这不是刚刚大学生设计大赛的铜奖获得者白雪吗?她的那张获奖的海报给我印象极深。是一个关注盲文的海报,而且表现方式是用针直接在纸上扎出“贝莱叶”点的盲文,很有新意。难得的有创意思维优材生,而今天要固执地离校而去,我仍有些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