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虽然张明亮原谅了自己,但方子寒知道她和张明亮之间已经有了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每当看到张明亮和李雅说说笑笑时,她心里就泛起莫名其妙的酸楚。
天气越来越冷了,方子寒的心情也越来越不好。
她断绝了和胡天笑的来往,也放弃了那块大蛋糕。除了零星地做一些小生意外,其余的时间,她都是和张明亮一起做小说翻译工作。
这样过了大半年,他们的收入竟然越来越好。
他们翻译的那些西方流行的文学作品受到了各大文学杂志社的欢迎,杂志社纷纷开始向他们约稿。
这不但让他们赚到了高额的稿费,还出了名,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方子寒越来越喜欢上了这份特殊的工作,也逐渐迷恋上了那些好看的外国小说。文学翻译是一个再创造的过程,方子寒在这种工作中找到了巨大的乐趣。
慢慢的,方子寒产生了自己写小说的想法,但她又不敢轻易下手。这种想法积聚的时间越长,想写的冲动越强烈。
当第二年的春天姗姗来临的时候,方子寒终于下定决心,全神贯注投入小说的创作当中。
她想写一部自传体长篇。
从上大学开始,方子寒已经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情,她相信把这些往事写成文字就是一部好看的小说。
她给自己的这部小说命名《我把身体献给你》。
方子寒写得很顺利,因为有些事情都是她的亲身经历,所以写起来深有感触。她在写作过程中尽量和作品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害怕因为自己感情冲动而让这部小说太真实。尽管如此,写到动情处,她还是无法克制自己汹涌澎湃的感情,失声痛哭了好多次。
在这部小说中,她写到了与自己发生关系的几个男人,也写到了自己的弟弟,直觉告诉方子寒,这部小说如果能出版,一定会很畅销。
方子寒知道现在的读者喜欢看这样的作品,他们在读这部作品时也只是当作一部虚构的小说,他们绝对不会想到这些几乎都曾经真实地发生过。
这既是方子寒所期望的,也是她感到遗憾的。但她还是希望读者把小说当作虚构的东西,这样,她才可以在作品中勇敢地叙述。
张明亮知道方子寒在写小说,他没有去打扰她,默默承担了更多的翻译工作。
方子寒在写作的日子里像一只冬眠的青蛙,保持着沉默。她整日整日地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伏案疾书。
三个月过去了,方子寒终于写完了《我把身体献给你》。
写完小说的那天,她十分兴奋,请张明亮和李雅去了肯德基,饱餐了一顿。
晚上,她鼓足勇气把书稿拿给张明亮,告诉他,尽快看,看看有没有不好的地方。
张明亮点点头。
张明亮彻夜未眠,他被小说深深地吸引住了。这是怎样的一部作品啊,渗透着血泪,洋溢着悲哀,这难道都是真实的吗?
张明亮不敢相信,但他在方子寒的小说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子,而且有些故事确实就是曾经发生过的。
方子寒能够把它们写出来,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看完这部小说稿,张明亮似乎明白了方子寒所做的一切。他明白了她所做的那些事情并不是她能够主宰的,有的纯粹是被迫。
张明亮在内心里理解了方子寒。
2
方子寒以最快的速度把小说稿打印出来,并作了一些必要的修改。其实这种自传体的东西很难改,想改也改不动。
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方子寒去了一趟邮局,把书稿寄给一家大型文艺出版社。那天,她心情出奇的好。
接下来的日子是难熬的,方子寒在焦灼中等待着结果。
她知道现在出书特别难,尤其是文学作品,不像以前那么容易。她也知道现在这个年代根本不是文学风光的时候,极少数的写作者能顺利地出版自己的作品,大部分人写得都很艰难。
但方子寒对自己的这部小说还是充满信心的,她清楚现在市场上流行什么,需要什么。可以说她的这部作品正迎合了这种潮流。
方子寒想不到自己会遭遇到退稿。
而退稿的原因又如此简单:编辑说她的小说缺乏写作功力,尽管小说写得很有生活。更重要的原因是她还没有名气,作品出版以后可能卖不动。
方子寒情绪低落,她显然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她不相信自己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作品没有价值,这是一部很好看的小说。这是毋庸置疑的。
张明亮劝她:是不是你的这部小说不太适合这家出版社的风格?这是我们国家最好的一家出版社,对作品的艺术性要求特别高。你的小说长处在于有好故事,而不是写作手法。所以你应该找一家档次低一点的出版社。
这些话给了方子寒不少安慰。
张明亮说得很有道理,做了近一年文学翻译工作的他,对小说的认识是很深刻的。但方子寒没有采纳他的建议,方子寒有自己的想法,她想利用网络。
网络的力量是巨大的,在这个信息时代,网络无处不在。有许多作品都是先在网络上流行,然后才被出版社出版。
网络是公正的,只要你的作品足够优秀、好看,就会有读者支持,就可以提高点击率,你的作品就可以得到出版。
方子寒了解到,现在的畅销书大部分都是出版商在操作,而这些出版商的书稿来源就是网络。只要她的作品能被书商看中,就不愁出版。
她把《我把身体献给你》贴到了一家著名的文学网站,据说这家网站的人气是国内最厉害的。
果然,方子寒上午贴的第一部分小说,下午再看的时候就有了近一千次的点击了,这说明在短短的三四个小时里,就已经有一千个读者看了她的小说。
而且还有许多跟贴,大家纷纷评价这是一篇很好看的小说,是近年来少有的具有生活底蕴的好文章。
受到巨大鼓舞的方子寒,赶紧又贴了第二部分。到了晚上,点击量迅速攀升,已经超过了一万了。
大部分网友都选择在晚上甚至夜里上网,这个时间是大家浏览贴子最多的时候。方子寒的小说一直挂在论坛的最前面,网友们都看好这篇文章,纷纷跟贴支持。
更让方子寒兴奋不已的是,第二天再上网的她,已经有好几家网站和她联系小说转载事宜。
这说明这部小说在网上取得了成功,方子寒相信,这样用不了几天准有出版商和她联系书稿的出版。
不出方子寒所料,仅仅过去了两天,就有一个出版商和她取得了联系,对方在电话里说自己是北京的一家文化传播公司的负责人,在网上看到了《我把身体献给你》,觉得写得不错,可以帮助她联系出版社出版。
方子寒喜出望外,问对方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出版。
对方说,他们操作起来很快的,只要书稿漂亮,一个月就可以出来。更主要的不是这一点,我们要做畅销书,所以需要做一些必要的宣传,这个要花费许多精力。
方子寒问有没有稿费?
我们根据市场销售情况给作者稿酬,只要书能畅销,稿酬会很高。对方说。
方子寒以前听说过出版商骗稿子的事情,有一些出版商为了赚钱,拿到书稿以后就不再理会作者的利益。
归根结底,出版商是要赚钱的,他们最大的目的就是图书有市场。当然,这样另一个结果也给作者带来了扬名的机会。所以,和出版商合作,作者最大的好处是容易打出名气,而不是要赚到多少钱。
方子寒的目的也是扬名,她清楚作为第一部小说她不可能赚到多少钱。她现在非常想出名,这个年代,名气就是金钱。
她知道只要自己能出名,以后再写小说就有的赚了。
方子寒答应马上就和对方签合同。
3
李雅开始实习了,她本来想在张明亮这里实习。后来去征求系里的意见,系里不同意,说师范生必须到学校实习,不能到其他的地方。
李雅学的是师范专业,毕业了想做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为了不耽误公司里的工作,李雅找了家离公司很近的中学。中学里的条件不错,给他们这些实习生的待遇很好。这不,周末学校给他们每人发了两张电影票,让他们去看张艺谋新拍的大片《英雄》。
最近这部片子正在全国热播,据说票房收入已经过亿。有关这部片子的宣传铺天盖地,有人说中国就靠这部片子拿奥斯卡大奖了。
李雅对这部电影一直不怎么“感冒”,倒不是她不喜欢看电影,主要是不喜欢跟风。她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孩子,她有自己的想法。
不过既然人家票都给了,不看白不看呢。
李雅回到公司,看见张明亮一个人伏案工作,蹑手蹑脚走过去,问张明亮,去不去看看电影《英雄》?
张明亮头也不抬,说不去了,票这么贵,回头看影碟,一样的。
李雅撇嘴,说真小气!说完装作神秘的样子,说如果我有免费的票,你去不去?
张明亮想了想,说免费?免费的也不去。
李雅看看方子寒那屋,没什么动静。推推张明亮,说你一个人不闷啊,方子寒姐姐写东西又不理你,现在又不在家。走吧,陪我去吧,求求你还不行吗?
张明亮心软,李雅三说两说,他就同意了。
看看表,也快到时间了。
两个人叫了两份外卖,草草吃完晚饭就去了电影放映厅。
电影放映厅已经坐满了人,人声鼎沸,像一个马蜂窝。李雅和张明亮找到自己的座位,刚坐下来,电影就开演了。喧嚣的放映厅顿时安静下来。
电影拍得果然大气,一开始场面就气势恢宏,色彩、画面都堪称一流,连一向对电影不怎么感兴趣的张明亮也被深深吸引住了。
李雅看张明亮如此投入,心里暗暗得意。
看得出来李雅对张明亮充满了好感。从她进入公司第一天起,她就对这个不怎么肯讲话的大哥哥充满了尊重。
他默默工作、默默关心别人的一举一动,李雅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每当看到张明亮和方子寒说说笑笑的样子,她心里就有一些酸溜溜的味道。这种情感来得莫名其妙。
李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妒忌方子寒。当她感觉方子寒对张明亮不好的时候,心里又莫名其妙地有一些高兴。
难道是自己爱上了他?
如果真是这样,我该怎么办呢?
李雅陷入了沉思,眼前的电影画面也模糊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