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李冬生设宴,请了同知、主簿、县丞、典史、教谕、巡检等人。
男女分席,中间用屏风隔开。
男宾那边顾永嘉坐主位,而女宾这边,则是李海棠坐主位。
李海棠的两边,则分别坐着王刘氏和赵黄氏,席间,气氛还算融洽,用完晚膳,众人坐在一起说话聊天。
赵黄氏虽然大大咧咧的,但上次在李海棠的面前说错了话,现在倒有些束手束脚的,只是,她一向喜欢和王刘氏一较高下,这会儿见王刘氏在李海棠面前百般讨好,自然是不甘示弱。
王刘氏见赵黄氏一脸巴结的样子,不屑一笑,谁都知道,顾永嘉虽然出自顾家,可和顾家都已经闹翻了,现在已经自立门户,这赵黄氏现在来巴结顾夫人,不是热脸来贴冷屁股?
笑着对李海棠说道:“顾夫人,反正小少爷和柳侍讲出去游学,何不乘着这段时间在咱们七里县多待一段时间?”
听说李海棠的儿子和柳家少爷在一起,赵黄氏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原样,自打顾永嘉来到郾城,顾家就已经派人赶来,相信人已经到了来的路上。
顾柳两家在七里镇的事情已经几十年了,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顾永嘉想一天两天查出点什么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现在还不知道顾永嘉来这里的目的,说不定人家小两口就只是来看看李县令,过两天就走了,他们也不用太过紧张。
王刘氏想必也是巴不得顾大人和顾夫人两人今天就走,现在却这样说,还真的心口不一,面子话谁不会说?
笑着说道:“是啊,顾夫人,虽然咱们七里县清贫,但这里的风景与京城还是不同,到处走走看看也是不错。”
一旁的王刘氏差点没笑出声来,看来这赵黄氏还真是蠢,那天的教训还没有吃够,现在还说出这样没有脑子的话来,这些年来,赵大人没有被这个蠢婆娘连累死还真是命大。
“赵夫人说话还真是有趣,你不知道顾夫人就是这附近的李家村人吗?要说这里的风景,只怕你还没有她见识的多呢。”
赵黄氏一听这话,脸色变了变,说真的,她还真的没有在意李海棠是哪里人,对她来说,这李海棠就是个过路人,和她有何关系?她只要不在她面前出错就行了,还管人家是哪里人干嘛?
别说李海棠,就是那李县令,也不过是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屁孩,她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
李海棠笑着说道:“当年离家之时尚小,闺阁之中的女子,自然也没有眼福四处游玩,倒没有来过这里,既然两位夫人盛情挽留,我与你们也合眼缘,就留下来多住几天好了。”
两人听见这话,脸色都有些不好,本来只是说个场面话,却没想到,这李海棠就真的要多留几天,家里的老爷都说了,这顾永嘉可是个黑面包公,而且还有上达天听的权力,要是被他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那可是大祸。
一旁的王语馨却不知道几人心里的算盘,只是听见李海棠的话心里不觉有些好笑。
一个乡野丫头,居然也好意思说什么闺阁女子,听下人说,这李海棠当初在李家的处境可是不好,茅屋还差不多,还说什么闺阁,真的可笑得紧。
李海棠今日头顶斜插着一支珍珠碧玉步摇,身着一袭藕荷色的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脚上穿一双宝相花纹云头锦鞋,温婉大气,一个乡野出身的女子,若不是仗着顾大人的宠爱,哪能和她们这些大家世族的女子坐在一起?
再想到顾永嘉玉树临风、优雅矜贵的身影,王语嫣脸上一热,看向李海棠的目光更是带着几分灼热。
“听闻顾夫人出身李家村,年纪小小的就辛苦操劳,更是以一己之力带大了李县令和令妹,想必吃了不少苦吧,我以前随着母亲也去过乡下,那里的人好多都是几个人住在一间,更别说女子的闺阁了,能有个茅草屋就不错了,日子真是难过的紧,顾夫人能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下带出一个状元郎,还真是了不起。”
在座的其实大部分人都是知道李海棠的身份的,乡野身份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往上三辈看,谁不是乡下来的?
只是,这时候,王语馨提起这话,用心却是不大单纯的。
在座的也都不是傻子,王语馨这话明显就是话里有话,什么几个人挤在一间,什么茅草屋,可不都是挤兑李海棠之前说的闺阁吗?暗示她只是一个乡野村妇?
不过,这王姑娘到底年纪尚轻,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要针对顾夫人,但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话真的是有恃无恐吗?就算王家背后的柳家,只怕也是要忌惮顾大人三分的。
而这位姑娘,说话这般不经大脑,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王语馨这话一出,众女连忙都闭嘴不言,低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模样,但心里却都按捺不住一颗坐等看好戏的八卦之心。
只有王刘氏彻底傻了眼,她还以为女儿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少女怀春,有点小女儿心态也没有什么不对,只要以后将她拘在家中就好,今天有自己在身边,也是出不了什么大乱子的。
却没想到,她会这般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敢当着李海棠的面就呛声。
李海棠见王语馨说完话后,一张圆脸扬得老高,好似这样就能显得自己底气足似的。
再看着一桌子女眷,都大气都不敢出,却没有一个人出来打圆场,李海棠眉眼不变,慢条斯理的放下手里的筷子。
见她落筷,一旁的秋歌连忙递上丝帕。
结果丝帕,轻轻擦拭了下嘴角,李海棠才抬头看向众人。
这时候,已经有一些等着看好戏的人偷偷的抬头在打量着李海棠了,见她这般气度,心里都有些不相信李海棠真的是出自农家。
这样的女子,这般风轻云淡的娴雅姿态,别说在座的女子,就是那些世家的贵女,只怕也没有几个比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