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王永英经常出入凤鸾殿,和林清歌见面的机会自然就更多了。
一开始看见王永英时,林清歌还气得不行,要不是他,如莹怎么会离开?这个小白脸,看着可真是碍眼。
甚至还纠集了几个皇子公主小小的戏弄了他一番,看着他狼狈不堪但还是淡定自如的样子,总是让林清歌心里有些不爽,但日子久了,慢慢的也就对这个永远安静儒雅的小男生产生了兴趣,为什么明明那么狼狈,却总是一副清风霁月的模样。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慢慢的变成了朋友,宫里也多了一副靓丽的风景线,总有一个温润如玉的小男孩身边仿佛粘着一只花蝴蝶,明明性格完全不同,却让人看起来赏心悦目,甚至有那好事者,心里已经将两人定义为了一对儿。
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疏远的呢?
好像是在皇后被囚禁之后才开始的吧。
那时候的林清歌,仿佛突然从云端跌下,不仅母后被打入了冷宫,就连她,也被一向无比宠溺她的皇上遗忘了似的,好像一夕之间,她就从哪个天之骄女,变成了一个弃子,就像一块孤儿,突然变得无父无母,孤立无援。
宫里的人向来迎高踩低,那段时间,她经历了她从小到大想都不敢想象的生活,也第一次接触到了宫里最肮脏龌龊的一面。
她彷徨,她无助,却无人倾诉,她唯一的胞兄,那时候也是自顾不暇,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唯一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也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她还曾让身边的丫环偷偷出宫,给他送纸条,只为召他进宫,和他聊聊心里的苦闷,希望得到他的宽慰,那时候的她,觉得他简直就是她精神上的一根救命稻草,可是,那些纸条送进右相府后,都如石沉大海,再无音信。
那时候的王天行已经位居右相,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作为王家的嫡子,他想进入宫里还是很容易的。
那时候的她还在为王永英担心,担心他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或者想着他是不是生了什么重病,要不然,就算来不了宫里,也该回个信。
所以心里一直都在为他担心着。
直到后来有一天,她不小心听到三皇兄和幕僚的谈话,才知道,她的母后被囚,是因为柳妃的陷害,而那个柳妃,就是王永英之姐。
而她现在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拜柳妃所赐,换一个说法就是,全都拜王家所赐,而作为王家的嫡子,若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那一刻,她整个人都绝望了,总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然后崩塌,碎成了渣渣。
当初那个无比宠爱她的父皇一夕之间就完全变了,当初那个说要一辈子陪在她身边的少年也突然变成了仇人之子。
什么夫妻之爱,什么父女之情,什么竹马之谊,原来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她所依赖的,她能依仗的,也都全部都化作了泡影。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是个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那段时间,林清歌狠狠的大病了一场,宫里的御医都纷纷表示五公主只怕撑不下去了。
也是因为那场病,才引起了林子越的关注,让他自责居然疏忽了她,虽然要谋划的事情也很重要,但身边的亲人才是最重要的。
然后向皇上禀明要带她出宫寻找名医,将她接出宫,安排在了桐城别院养病,寻来了名扬天下的医尊莫荣海,并找到了当初已经出宫的乳母顾氏和当初被赶出宫的大丫鬟如莹回来,在她身边伺候,差不多养了三年,才缓了过来。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林清歌就不爱待在宫里,经常待在别院,并将乳母顾氏当成了自己的契母奉养。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林清歌开始收起当初单纯的性子,变得工于心计,开始学着经营人脉,开始游ZOU在京城各大府中后院。
那时候的她已经深深的知道,想要活命,就不该有那许多不该有的天真烂漫,就不该奢望那些不该她拥有的东西,只有自己变强,才能好好的在这个宫里活下去。
当初,天下人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她不屑一顾,觉得她的父皇是个例外,她生下来就拥有全天下人都羡慕的荣宠,还独享圣恩,她从不觉得她的父皇会变成天下人口中的那个无情帝,但现实却狠狠的打了她一个耳光。
母后被关后,皇兄和她被禁止再自由出入御书房和皇上居住的太极殿,当初那些一直围在她身边的兄弟姐妹再见面时,也都纷纷开始落井下石,冷嘲热讽。
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她信任?
就在她对世间什么都看厌、看倦、看淡时,突然有一天,三皇兄突然告诉她,要她和王家联姻,嫁给王永英。
那一刻,她的心里又有了一丝涟漪。
她一直都知道,她以后要嫁的人,必然是对皇兄有帮助的人,但她却从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王永英。
当时她不假思索就答应了,让一脸愧疚的林子越心里稍微安心了些。
她早已寂静似海的心突然有了一点波澜,想问王永英一句,当初为什么不再出现,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甚至每天晚上,都在揣测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让他不能和她见面,是不是被家里人拘着,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那段时间,她死去的心慢慢的又复活了起来。
终于熬到了成亲那晚,她满心欢喜的等到了王永英的到来,大红的喜服衬得清风霁月般的王永英有了一丝人气,那抹红也映得林清歌的脸染上了一丝嫣红。
而王永英却只是眸色清冷的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为什么你要答应。”
那声音,如冬日寒风,刺得她心里生疼。
那目光,似万把尖刀直插她的心脏。
本来到了嘴边的话,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王永英看着她一脸呆滞的模样,一脸的嘲弄,然后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