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田家去之后,心神不宁的,他耳边总回荡着李玉山说过的话,难道老三私自把自己闺女许出去了?或者……
李玉田望着正在做针线的李氏,难道是她跟老三捣的鬼?
李氏一心想要两个女儿嫁到富贵之家,可是她从来都不想想这富贵之家有多么险恶。
“秋菊她娘,你这几天去镇子上了?”
“没有。”
“那你跟那******的少东家金元宝熟不熟?”
见李玉田净问些没用的事儿,李氏抬头怒道:“没见我正在做针线吗?你这么叨叨叨的烦不烦人?什么金元宝银元宝的,咱们家又没有,你提这个作甚?”
李氏的愤怒不是装的,李玉田这才知道她应该是不知情的。
“秋菊她娘,我今儿在老宅听老三说怎么咱们秋菊跟夏荷都许给了那个金元宝?而且还是做妾。”李玉田闷闷的说道,“不过老三说话的时候醉醺醺的,应该当不得真的。”
李氏早就拍了桌子了:“什么?没有经过咱们同意就把闺女许出去了?还是妾室!黑心肝的老三是不是又得了什么好处然后把咱闺女卖了?不行,我得去找她问个清楚!我李大妮的闺女还容不得她们随意做主!”
李玉田拦都没有拦住,只得跟李春天说了一声,跟着就又往老宅去了。
还没进门,李大妮就喊了起来:
“李玉山,你这个丧良心的赶紧给我滚出来!我跟你大哥对你那好,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你两个侄女就这么被你给卖了?我可告诉你,甭管你拿了多少银子,都得一个不剩的给我拿出来!拿我闺女换的银子,那自然是归我了。”
李玉田追上李大妮的时候,正好听见最后这句。
他原以为李氏是心疼闺女,结果是心疼银子,她真心也狠着呢!
李玉山在刘小蕊的搀扶下出了屋子,冷笑着道:“大嫂啊。你就别白日做梦了!你想嫁人家还不要呢!你也不看看两个好好的孩子被你教成啥样了?秋菊木讷,夏荷不木讷,可是那性子跟你如出一辙,谁能受得了?想嫁到商贾之家,她们两个可没有这好福气啊!”
“我闺女没福气?看我不撕烂你这胡说八道的嘴!你是她们亲叔,你不盼着她们好,你居然这么咒她们!”李大妮疯子一样往前扑。
“老大,你是死人吗?就叫你媳妇这么闹腾?你是不是嫌我命长了,给我添堵来着了?”李赵氏跺着脚骂道,“老二说的哪儿不对了?好好俩闺女,叫她教成了什么样子?”
李玉田上去拉住李氏,低声道:“你就别闹了,一会儿娘又该发作了。”
李氏全然不顾,“李玉山,我告诉你,事儿你必须说清楚了。怎么一会儿我闺女嫁给那金少爷,一会儿又不嫁的,你这是败坏她们的名誉,想她们还没有说婆家,你这当叔的就这么埋汰侄女,传出去她们还怎么找婆家?我可怜的闺女啊!”
遇见这不讲理的,李玉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大嫂这干嚎的功夫他可见识过多次,用不了一会儿这人都要被引过来了。
“听大嫂的意思是想让秋菊夏荷嫁给金少爷了?”李玉山想了想问道。
“是你说的!”李氏纠正道。
“那是我之前没有听清楚才说的!”
“哎哟我可怜的闺女啊……”
“行了行了,大嫂,你要真想,我就去给说说,到时候一块儿跟着嫁过去就行了。”李玉山不耐烦的道!
李大妮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几圈:“老三啊,那金元宝能给多少聘礼啊?”
李秋菊在外头听见自己亲娘就这么跟卖货物一般决定了自己的人生,她觉得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没有一点儿盼头的日子还继续过下去作甚?
最终李大妮也没能从李玉山这儿拿到她想象的好处,不过也得了李玉山的保证,到时候秋菊夏荷一块儿都去金家,敲定之后,这才满意的回去了。
李玉田慢吞吞的跟在她的身后,心里百感交集,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
一进家门,李大妮就大声的喊道:“秋菊,夏荷,赶紧出来,娘给你们争取了一门好亲事,等嫁过去之后,你们就是正经的少奶奶了!”
“给人上赶着做妾室是好亲事吗?”李秋菊的声音低低的冷冷的,让人听着都有种打寒战的感觉。
李大妮伸手在李秋菊胳膊上拧了一把:“你这孩子,怎么跟娘说话呢?娘这不是为了你好?你要想当正室,咱们家这门户,你就能找个相当的。那还不是一辈子受苦受穷?嫁给金少爷虽然说是做妾,可那过的是富贵日子,什么都值了!”
“娘,你心里是不是只有富贵日子,只有银子?你还当我是你女儿吗?好日子谁愿意过谁过去,我李秋菊不稀罕。”说完这句话,李秋菊就夺门而出,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李大妮的视线之中。
李大妮气的直跳脚:“我这豁出脸去是为了谁啊?不感谢我也就罢了,这还给我拿捏上了。哼!跟你一个样子,烂泥不不上墙,我李大妮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李玉田蹲坐在门槛上,低着头,任凭李大妮怎么骂都不还口。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都麻木了,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什么了,满脑子都回荡着李大妮要把闺女送去做妾的事儿。
不说闺女去了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在村里,他李玉田脸就没了,以后,他得夹着尾巴出门了。
李秋菊漫无目的的跑了一会儿,慢慢停下了脚步。
她该怎么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娘一心想要把自己嫁给有钱人家,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不管。
上一个,那死了妻子的孩子都比自己大,娘听说有一大笔聘礼,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点头了。
自己几乎搭进去半条命才把这事儿给搅合黄了,现在才过了多久,她又有了这想法了。
怎么才能摆脱这命运?李秋菊努力的想着,可她想的脑袋疼了,也没有办法。不,也不算是没有办法,只要,只要自己死掉,那就不用再被摆布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的无限放大了。死,只有死,才能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