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原野，到处是花（组章）
Δ为自己开花
叶在落，花在开。
春花落尽，会结出果实。而秋花呢？
我注视着繁星般的野花开满了整个山坡，到后来，它只属于自己。
开花，结果；不开花，不结果；或者开花，不结果，都没关系。
不去猜想生命的价值，不去追求最后的结局。
存在，就是守着本真；存在，就是享受过程；存在，就是终极意义。
不为谁开花，不为谁结果，要开，就为自己开出想开的模样。
Δ野菊花，秋天的眼睛
在开满野菊花的山坡，天空蓝得可以看见天外的天。
连一只羊也没有，只有我提着裙子打那儿走过。
把自己想象成仙子，认真地嗅，深情地望，直到没有知觉，直到每一朵花变成眼睛。
一丛丛，一簇簇，一片片，无数双金色的小眼睛一眨一眨，比星星还要明亮。
一阵风过，金色的火焰在舞蹈，像昭示生命的再现，又像是傲视这孤寂的世界。
寂寞的深秋，因为开放而变得热闹起来。
这时候，阳光很暖，心也很暖。
Δ那些细的、小的花儿
秋天的原野，到处是花。
浅蓝、淡紫、粉红、金黄，一片、一坡。
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只感觉它们细细的、小小的、凉凉的。
细的是花茎，小的是花瓣，凉的是花香。并且茎是茎，花是花，香是香，一点也不凌乱，一点也不混沌。
不像春花那样挤成一团，一树一树不分彼此地开；即便再小，也亭亭独立、枝杈分明，一朵一朵地相互微笑、并列。
也不像春花那样浓郁香艳，花色总是很浅，花香总是很淡。
没在脚踝深的草丛里，寂寞，无声，慢慢地，花草不分了。
只有风过，才有清香几缕。但谁也分不清是花香，还是草香？
它们早已习惯这种生活，细细的、小小的、凉凉的，寂静平和、淡如秋草。
2011－10－03
Δ木槿花开，木槿花落
小时候，我喜欢端着小椅子在木槿树下看花。
木槿花像粉红的麻雀儿，总喜欢在晨雾中机叽喳喳地站满枝头。
整个院子，仿佛一下子盛满了欢快的、温暖的、甜蜜的气息。
那是童年的事了，却常常在梦中萦绕。
就在今晨，我从公园的木槿树下经过。低垂的花朵砸着我的脸，好像提醒我的注意。
我知道，昨夜下了一场雨。
闭合的花瓣儿已经落下，一地残红。就算失落，也没有残缺，整朵整朵的依然保持着原来的优雅和从容。
我无法忘记木槿，就像无法忘记童年，无法忘记你。
记忆里那一段爱的芬芳，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消失，懂爱的人仍会温柔地坚持。
秋，渐渐地深了。缀在枝头的新蕊，迟早也会落下的。
低潮也罢，纷扰也罢，起起伏伏总是难免，但这些花从没有动摇过自己当初的选择。
望着一地落花，我不知道怎样说再见。
我只想告诉它们：请一定原谅啊，原谅我无端的忧伤。
2011－09－04
生怕惹飞了它们（外二章）
清晨，总能听见鸟鸣。
起初有幼鸟，像小儿的呼唤，稚嫩、娇柔。
偶尔还有大鸟的狂叫，像母亲的呵斥，佯怒中藏着关爱。
慢慢地，兴许它们长大了，变成婉转的晨鸟的歌唱。
一听见它们的声音，我和孩子立即温柔起来。
不敢大声说话，生怕一不小心惹飞了它们。
Δ总想见它们一面
每天给孩子做早餐，我总不会忘记在阳台上撒些小米和面粉。
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它们一定会来觅食。
我总是这样想着。
城市越来越大，鸟儿却越来越少。
有时，连麻雀都很少看见。
我和孩子在细数那些脚印的同时，一脸窃喜。
甚至，有一种想见它们的冲动。
Δ像它们那样飞翔
河水沁凉，碧草被浪花拍打，分不清河水和碧草的颜色。
不止是我，还有那些飞鸟。
它们在水面上飞得太久，刚想站立，一个趔趄，险些跌进水里。
继而调整姿态，在河面上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而我，在草地上站立太久，多渴望有一对翅膀，像它们那样飞翔。
2011－08－15
芳菲
1
花市上摆满了花苗。想着花在阳台在院落或小径上开放，不同的养花人，便赋予了花不同的命运。
我的心柔软起来。
2
河边的玉兰从二月开到现在。浅粉的、白瓷的、淡紫的，一树的花儿，一树的鸟儿。
落英时，只有我在风中，捡拾羽毛。
3
野樱桃花去了，桃花、杏花、油菜花、梨花一个个赶趟儿。
花自开，果自结。花本没有心事，是看花人把花朵当成了自己。
4
公园里的花今天打几个荀，明天开几朵花，熟悉的像自己的妹妹。
直到大山里大片的花儿全谢了，才蓦然发现错过了真正的春天。
5
山里的花草树木都是我的好朋友，总想和它们拥抱、亲吻。
唯独，那些鸟，只给我欢乐的叫声，只表现友好和亲近，连长得什么样儿也看不见。
6
破庙外，野山梨开了一树的白。还是那样的白，还是那样的小。
没有人知道它比今天的云还要白，它的思念比针尖还要小。
7
一阵风，花朵开始舞蹈，无数的碎片完成了一次超越。花朵已无形，新生的绿叶舒展一切。
每一片叶的脉络里贮满了花的光辉。
2011－03－28
早起的春色
又是新的一天，我迈向河岸。
有薄雾抱我。
抱一会儿就飘走了，我却希望它继续抱下去，抱得湿润润的。
晨曦开始把我照亮，这是晨曦的习惯，也是我的习惯。
我跑得很慢，风把我的头发张扬成旗帜，缓慢的黑色的旗帜。
女人身上不论什么飘起来都是旗帜，哪怕是黑色的。
我好像长出了翅膀。
像被一个人看着，越来越远，越来越小，越来越轻，像鸟儿在飞。
早起的人真多。
男白勺轻轻便便，女的不施粉黛，一律本来面目。
忽然间，认识的、不认识的，彼此的微笑都多了一缕春风、一种诚恳。
没有富翁与贫民，没有官员与百姓，没有高贵与低贱，没有任何装饰和佩戴。
就是早起跑跑步，这是习惯。
习惯是不需要粉黛，不需要身份，不需要装饰和佩戴的。
却需要春风，需要诚恳，需要人真多，并且一律本来面目。
一切都在生长和变化，悄悄地轮回。
风，已是春风，发芽的柳树不说；水，已是春水，游弋的野鸭不说。
越台阶，穿堤岸，看树看花，看白鹭看江踏，看轻烟看流水，看白云看蓝天，看辽阔看静默。
我觉得很满足，全是欢喜。
我把这里当成了家，把它们当成了亲人。
每次经过玉兰树下，我都要踮起脚尖，仰起脸，仔细地察看那些蓓蕾。
莫名地喜欢玉兰花了。
花开时，她们是否会认出我？把我当成爱人还是姐妹？
2011－03－03
早春二月（组章）
Δ菜苔开花
一把菜苔，搁老了。
苔，长成枝杈；苞，花蓬蓬地开，暗香。
我把菜苔养在花瓶的清水里。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黄花灿灿。
每每站在窗台，心似乎回到故乡。
一抬头，山坡上全是金晃晃的耀眼的油菜花。
Δ柳树发芽了
春真的来了？
岸边的柳树，把整个心事都吐了出来。
在风中一颤一颤的，像发抖。
柳树，你怕什么呀？
怕有人绞了你的辫子织帽子？抽了你的骨头做哨子？
还是做了噩梦，在喊痛？
Δ我听见鸟鸣
树上没有巢，叶子的芽儿才开始打苞。
我听见很多鸟鸣，不知它们停在哪些林梢？
有鸟鸣的日子，我是快乐的，唧唧啾啾，一如我的知己。
静寂的时候，听不到鸟鸣，仿佛我的春天还没有被打开。
Δ风筝在飞
我看见那些风筝在飞。
河风把它们一个个送上了天。
燕子、鹦鹉、老鹰、蜻蜓在飞，蜈蚣、长虫在飞。
喜羊羊、灰太狼在飞，就连大鲨鱼也在飞。
我的孩子小声告诉我，他也想飞。
我却担心：手中的线放长了，飞不起来；放短了，又一头栽下来。
2011－02－26
棉桃儿
棉花不是花儿，是果儿。
棉树开花，不长桃儿，结的果却叫桃儿。
棉树花儿开的时候，白的并不多，大多都是粉嘟嘟的红。
像一朵又一朵小喇叭，滴滴答答地吹响秋天的号角。
棉树花儿谢的时候，花变成果。
花的心被坚硬的核包裹着，像一个内敛的君子。知道自己正慢慢走向成熟，总是红着脸、低着头。
待到一阵又一阵秋风，吹红了高粱，吹黄了苞米，棉桃才把自己撕破，把五脏六腑白花花地亮出来。
母亲就站在田里，身后是一片湛蓝。白云躲在蓝里，仿佛白云也是新摘的棉花做的。
母亲像抚摸自己的女儿一样，一脸的欣慰和喜悦。
哪一个成熟了，她就将哪一个抱进怀里。轻轻地剥去风雨的壳，听话的女儿立即和母亲融在一起。
2011－08－28
梨花落如雪
明明不是雪，却制造了一个雪的世界。
雪一样的颜色，雪一样的轻柔。
雪一样的舞蹈，雪一样的无声。
当繁花落尽，冷静地捧出青涩。
直到秋天，直到果实挂满枝头。
透过那些香甜，谁能看见，那梨花落如雪的笑靥？
谁能理解，那梨花落如雪的心情？
一阵微风，我仿佛也和着无数的花瓣儿旋转。
一地的白，满坡的香。
2010－03－10
春水
在正月的河滩，我遥望一片苍茫和辽阔。
阳光白，风不冷。
岸边的树还没有发芽，风拂过的地方，枝条微微地颤栗，河面激起小小波澜。
很轻，很静。
在这日益喧闹的世界中，能读懂这些轻、这些静，多么难得。
这些春水是安静的，我的心也是安静的。
我知道这安静的下面还汹涌着高山的积雪、沟壑的冰凌儿和一些干净的或不干净的暗流……我的心随着春水流动，一些人和事，漫过堤岸，让人羞愧，让人烦躁，也让人平静。
人的一生犹如春水不断地流淌，最终丰盈而归于沉寂。
我亦若春水般从没有停止过自己的流淌，有时却缭乱。
春水流过的地方，鱼儿在私语，大地在润泽，花朵在梦呓……总有一只小船泊在那儿，摆成渡口的样子。
渡谁呢？
没有舟子，我不会划船。
那就甘心作舟上的兰桨吧，横陈着，就那样横陈着。
不让思绪飘摇，不让心儿动荡，只是定格，只是存在。
春水般静寂，春水般流淌。
2011－02－19
流年
1
雪花，在清寂的天空旋转。
季节，又一次轮回岁末。
我想抓住雪花，抓住雪花般的光阴。
冰凉，抓回的却是两手空空的冰凉。
不经意间，太多太多，已从我的指尖滑落。
2
只是弹指间。
喜的喜，愁的愁。
那些停在风中作别的手，那些深情回望故乡的眼……似乎都在瞬间。
其实，他们已越来越远，离故乡越来越远。
3
听惯了太多的抱怨，厌倦了太多的争吵。
多希望那些纷扰划上句号，被撕下的台历煙灭封存。
埋在心底的渴望，等着它静静地变绿。
在光的照耀下，不再苍白。
我们都是过客，不能让时间阻拦了期待，也不能有太多的期待。
4
路过街角，见一位乞丐在墙根下晒太阳，很满足的样子。
阳光从枝叶的罅隙射下来，照在他的脸上，全是碎片。
曾以为，我足以凭文字拯救自己的灵魂，到头来，一身碎片。
感到不安和恐慌，我快步往前走。
时光在身后断裂，如水般流过，一年又逝。
2010－12－27
醉茶
1
夜深了，我的心和四周一样黯淡。
白天的事物，像阴霾，一团一团地罩着我。
我透不过气，我想喝茶。
我想请自己喝茶。
2
茶具。
我喜欢那种高高的透明的可以照见自己影子的玻璃杯。
音乐。
我喜欢那种悲怆的可以让人痛哭流涕的大提琴的协奏曲。
茶叶。
我喜欢那种清明前的藏在冰柜里的最好的新绿。
有茶，有想听的音乐，有这孤独而寒冷的夜。
我庆幸我至少还拥有这些我爱的东西。
3
静寂中。
等待那些蜷缩的生命，在沸水中复活。
翻腾，漂浮，飘逸。
一片，又一片，舒展，下沉。
茶色渐深，我的身心在音乐中似乎有所释在茶水中似乎有所溶解。
4
轻啜一小口。
苦，还有点涩。
豪饮。
仿佛将夹杂一年的眼泪、汗水或者委屈一饮而尽。
续水。
茶色变淡。茶香变淡。一年如此。
续茶。
茶烟轻袅。茶叶浮沉。一生如此。
辛苦与劳累，悲伤与欢乐，
在一杯又一杯淡了又浓、浓了又淡的茶水里沉淀。
寒夜如冰，我只喝茶，没有睡意，没有冷。
原来，茶也醉人。
2011－01－07
茶之悟
青春易老，谁在狭小的杯子里寻找春天的故事？
激越，不管身体多么干瘪，勇敢地面对滚烫，在燃烧的岁月里绽放美丽。
抗争，不管等待多么渺茫，只要理想信念不灭，在挣扎中释放生命的芳醇。
淡定，不管泪水多么酸涩，用心灵冲泡所有的苦难，在跌宕起伏之后终究平静。
沉，不是坠落；浮，不是进步。
干枯，不代表失去美丽；丰盈，不意味着完美无憾。
没有挫折的时候，在平淡中历练人生。
遇到风雨的时候，在沉浮中抗击人生。
风平浪静的时候，在宁静中思考人生。
于是，生命的壮阔在沉浮的波澜中找到答案，青春的价值在沸水的丰盈里得到诠释。
2010－05－14
水之悟
一滴水，叮咚成泉。
一泉水，潺潺成溪。
一溪水，飞流成河。
一河水，浩荡成江。
一江水，奔腾入海。
与水对坐。
笑问她的模样，水自然地来去。
水到底是什么？
水是一种谦逊，置人高处，置己低处。
水是一种澄澈，接纳、洗涤、包容。
水是一种奉献，青睐、给予、馈赠。
水是一种宁静，岿然不动、波澜不惊。
水是一种柔韧，遇山绕山、遇石绕石。
与水相悦。
我是水都的女儿，何尝不是一滴水？
一滴水，能穿透石头。
一滴水，能相濡以沫。
一滴水，能涌泉相报。
一滴水，入地润草木，遇风化流云。
一滴水，唯有投入大海，才会永不干涸。
2010－05－12
愿做一泓清水
愿做一泓清水，把自己透明成镜子。
再平庸的日子，也不失去自身的锐气。勇敢向前，谁能阻挡我对大海的向往？
再恶劣的环境，也不放弃自己的梦想。锤炼升华，哪怕飞上云天，哪怕化作雨露，哪怕渗透泥土，我的灵魂融人新的肌体，生生不息成又一泓清水。
吸纳，包容，积淀，澄澈。
最终，照见了自己的影子，也清亮了别人。
2010－02－25
生活是一根藤
生活是一根藤。
总渴望开白的花儿，结绿的瓜儿，纵然纠缠看上去也清晰明丽。
一场又一场的雨，砸乱了向上的藤蔓，叶儿残缺一地。
抓住和错过只是一步，结局却是两重天。
面对残局，必须学会冷静。
用足够的时间来剖析和反省，甚至校正方向和目标。
让正在走的路每一步走好，让正在诞生的希望和梦继续前行。
人是自由的，往往被自己禁锢。
天暗了，需要给自己点一盖灯。
即使风雨再大，轻易不要言退。
天亮的时候，藤儿会自然舒展，蔓儿会长高，花儿还会打苞。
2010－07－19
女人树
我是一棵树。
一棵开花、结果的树。
像一株海棠，或一株石榴。
春天，我有了一根枝条的梦。
一个芽苞，一根枝丫，一片叶子，慢慢地舒展。
一阵风起。
每一根树枝，每一片叶子都在舞蹈，这乐章是我心底的天籁。
憧憬，我总是对未来充满希望。
仰望星空，吸取光华。
我开始开花，一如生命的颜色，白的像雪，红的像火。
夏阳、冬雪。
炙烤、侵袭。
每一点生长，都是疼痛，我感受到生存的艰辛。
再苦，也不能失去信心，一定要攒足劲儿，等到下一个春天。
又一个秋天。
枝头挂满了果实，所有的愿望一一实现。
我笑了。
原来，开什么样的花，结什么样的果，全在于我自己。
2009－12－14
旧尘已无痕
一灯如豆。
不叹息，不忧伤，在三百六十五天的最后一刻，静静地坐着。
点一盖小小的、柔柔的光，照亮眼睛和心灵。
像书一样翻阅自己，一面、一面，认真，认认真真。
回首、记忆、懊悔、忘却，甚至可以圈点、批判、梳理……摊开的我越来越轻，轻得像一粒微尘。
纵然四季飞扬，日日忙碌，终究要随风落地，嵌入季节的角落。
摊开的我越来越明晰，如一面镜子，或者一间房子。
不能蒙太多的灰，照不见自己的瑕疵；更要及时擦拭干净，让心更亮堂，让更多的空间置放来年的快乐和梦想。
新年的钟声已敲响，隔着玻璃，风儿还在恣意地狂吼，雪花无痕了旧尘。
在时间轮回的间隙里，我可以淡然地栖息并自由自在地呼吸！
一年也随之澄净，透明。
2010－12－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