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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经历风云(2)

有一次,匈奴的单于听说是李广来担任镇守雁门关将军,因此很想见识一下李广的军事才能,于是就亲自带领大批人马直奔雁门关而来,并且扬言说:“谁要是能活捉李广,本王一定重赏!”

李广在边境巡察的时候,带的人马很少。没想正好与匈奴单于的大军相遇。由于李广一方人少,最终寡不敌众,李广受了重伤,被匈奴兵活捉了。为了逃脱匈奴的活捉,李广装死,匈奴兵放松了对他的警惕。等到一个机会,李广突然一跃而起,抢了身边的一匹骏马,翻身骑上马就向南飞奔而去。等匈奴兵发现后,李广已经跑出十几里路了,追赶已经来不及了。李广一路向南飞奔,不多时就追上了汉朝那支被打散的军队,于是带着这些士兵逃回关内。

消息很快传到朝廷,汉武帝大怒,不问原因,就下令将李广抓了起来,认为李广的这次行动不仅让很多士兵送了性命,而且严重损伤了大汉朝的国威。按照当时的法律,李广当判斩首的死罪。汉武帝不顾念他曾经对朝廷立下的巨大功劳,也没有考虑到李广的这次失败是人少的原因。

当时汉朝有一个规定,就是有死罪的人可以通过捐献大量财物赎罪,以免一死。李广及其家人东挪西凑,捐献了一定量的财物给朝廷,才免了一死。李广被免死罪后,降为平民,隐居于终南山下,以打猎为生。

匈奴人听说李广不被汉武帝起用,就又大举进犯汉朝北部边境,并一举攻进关中,直抵汉都长安。汉武帝见情势不好,立即又召见李广,任命他为右北平将军。匈奴单于得知这一消息后,就立即撤军了,并好几年都不敢进犯汉朝边境了。

李广后来因为一次兵败而自杀。

李广的命运就是这样,一生打了很多的战役,也立下了赫赫战功,但就是不能晋爵封侯。而曾经是他的部下的那些人,一个个都得到了晋升,甚至直接成为了他的上司。这让司马迁感到很无奈,也很惋惜,不得生出一些感慨。司马迁认为,李广虽然自杀了,但他的一世英名还会长存人们的心中。怎样将这些感人的故事记录下来,让他一生的事迹被后人传颂呢?

有一次,司马迁带着这样的问题,与父亲讨论。

司马谈说道:“李广将军的死是有一些冤屈,但作为史官,在记录一段历史事实的时候,必须秉笔而书,要客观,不要将个人的感情带入历史的事实之中。也就是说作为史官,要做到客观、公正和有良知。在记录历史时,不动私心,不偏不倚地把事实写下来就可以了。事实胜于一切雄辩!”

司马迁听父亲这么一说,终于明白多年前父亲之所以送他一本《六家要旨》的书的良苦用心。

三、猎场内斗

李广的自杀给儿子李敢带来沉重的打击,很长时间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之中,没有心情干任何事情。然而,朝廷任命的郎中令,李敢又不敢违抗,只得带着丧父之痛来到宫中办事。

再说李敢出身将门,有着严格的家教,从小就养成一种从不服输和勇敢的品性,再加上经过好多次战场上的拼杀,他已经变成一位英勇无比的硬汉。在过去的岁月里,李敢经受住一系列的人生磨练,已练就出一身非凡的武艺。

李敢曾以皇宫校尉的身份率领部下跟随骠骑将军霍去病攻打匈奴主力部队,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勇敢无比,并在战役中亲手夺得匈奴主帅左贤王军中的战旗和战鼓,让匈奴兵闻风丧胆。他凭借自己多次立下的赫赫战功,被汉武帝封为关内侯,并赏赐两百户食邑的封地。在个性方面,李敢跟他的父亲李广相比,脾气更为暴躁;秉承了父亲的为人正直和敢作敢为的品性。

到宫中上班有一段时日了,一天,在皇宫的走廊里与大将军卫青相遇。见到卫青,李敢就想到父亲的自杀,他认为就是因为卫青向皇帝假报战功,而诋毁父亲,迫使父亲承受不了巨大的冤屈而自杀的。自从父亲自杀后,李敢在心中早已将卫青视为仇人,与他不共戴天,如今狭路相逢,无名怒火和仇恨顿起,立即冲到卫青身边,抓住卫青的衣领就是一顿猛揍。卫青顿时变得鼻青脸肿,样子狼狈不堪,用力挣脱逃回自己的居所很久不愿意见人。

司马迁当时也在朝中办事,很快就知道这件事,担心李敢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惹怒皇帝的宠妃,也就是卫青的姐姐卫子夫,这样会激怒汉武帝。这是一场大灾祸。当时知道这件事情的一些人却分析道,对于李敢的拳打脚踢,卫青没有反抗,而是选择逃跑,这说明他理亏,也表明他卫青曾经是真的做了对不起李广将军的事情;要不然,他卫青一定会奋起反抗的。由此可见,卫青不会将事情禀报皇上,这样一来,这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就像人们分析的那样,一连好几天,皇宫里很平静,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连关于这件事情的议论声也没有听到。

这件事难道真的就这么过去了,这让人感到很奇怪。平日神气十足的卫青大将军难道就真的能容忍被李敢莫名其妙的猛揍一顿?还是有什么更让人吃惊的报复正在酝酿之中?司马迁很为李敢担心。

其实,汉武帝对于这件事情是没有追究的。他对李敢这个人的印象只是平平。如果不是那次打猎,或许李敢的人生又是另一番命运。

那是在李敢猛揍卫青后不多久,汉武帝要到外面散心,活络一下身子,于是就带上一队人马到皇家猎场甘泉宫(今陕西淳化西北一带)去打猎,正在宫中担任郎中令的李敢当然也在随从中。

出发的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微风轻拂,是一个出行的好日子,汉武帝和一群随从,浩浩荡荡地开赴甘泉宫。

很快就到达猎场,汉武帝从御驾上下来,看到猎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非常高兴。他兴致勃勃地对随从的太监说道:这猎场上草木繁茂,密林丛生,这中间一定藏着很多又肥又壮的猎物,比如麋鹿、野兔之类的动物,它们一直在野外生存,养成了一种狡猾的野性子,在一见到人的时候往往就会立即跑得无影无踪,让人无法打中。等一会,开始打猎时,派一个骑术高明的人将猎物赶出来,以便我们猎杀。

郎中令李敢立即明白汉武帝的意思,他转过身去,正准备派上随从队伍里骑术很不错的郎官去执行这次的任务。对于这些整日跟随皇帝,却很少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才能给皇帝看的郎官来说,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他们每个人都跃跃欲试,想在皇帝面前一显身手,从此赢得皇帝的青睐。一个身材魁伟的郎官甚至已经站出队列了。

就在这时,紧跟在汉武帝身边的将军霍去病突然站了出来,对汉武帝说道:“启禀皇上,末将有一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汉武帝说:“霍将军,你有好的建议,快快讲来让我听听!”

霍去病是汉武帝的爱将,在攻打匈奴的战争中,屡屡立功,汉武帝十分宠爱他。现在这个时候,霍去病站出来有好的建议献给汉武帝,汉武帝当然乐意听听。

霍去病见皇上愿意听自己的建议,于是立马说道:“自从飞将军李广去世以后,我朝再也很难找到一位像他那样骑术高明的人了,可是,最近我听说出现了一个人比他还厉害,真可谓是‘后生可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汉武帝听霍去病这么一说,连忙勒缰停马,问道:“我朝真有这样的人才,他的骑术在老将军李广之上,朕倒想亲眼看看!那人现在何处?”

霍去病立即转头望向李敢,跟汉武帝说:“皇上,此人就在随从的队伍中,他就是站在您身后的郎中令李敢呀!”

汉武帝朝李敢看去,说道:“看来有人才在我身边,我还一直没有发现,今天一定要让他表现表现给我看看!”

霍去病忙说:“郎中令曾经作为飞将军李广的随从,征战匈奴,面对匈奴几万大军的包围,他却能够进出自如,由此可见他的骑术和武艺的高强!”

汉武帝听霍去病这样一说,兴趣更高。他对李敢说:“看来将门出虎子,实乃不假。等会儿,李将军帮朕先将野兽从林中驱赶出来,好让朕猎杀,顺便也让朕见识一下将军超人的骑术。”

李敢听汉武帝这么一说,也不敢违抗皇帝的命令,只得连连点头答应。

正在这个时候,一只猎犬狂吠着向前冲去,李敢立即策马追了过去。他看见一头受惊的野鹿正向灌木林中逃去,李敢紧追不舍。汉武帝这时也看到了这头肥大的野鹿,心情大悦,他吩咐所有的随从要做好围猎的准备,但同时他也命令道:“没有我的指令,任何人也不得随便开弓射杀。”

只见那头受惊的野鹿在灌木林中东逃西窜,这让骑在马上的李敢也只得跟着在灌木林中追随,一边不断地绕过丛林,一边要紧盯着野鹿的踪迹。就这样,人与鹿一前一后,人在马上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一会儿慢一会儿快地追逐着。

汉武帝和随从看到李敢在马背上翻跃俯仰的飒爽英姿,不禁大声地喝彩。

不一会儿,就见那头野鹿直接冲出了汉武帝跟前的灌木林,朝汉武帝站立的方向而来。李敢仍然在后面卖力地驱赶着,让那野鹿跑向那片空地,也便汉武帝能射中那野鹿。

汉武帝见那野鹿已经跑向空地了,就越发兴奋起来,大声喊道:“它出来了,在那片空地上,大家先不要动,让霍将军先射一箭,如果不中,卫青将军接着再射两箭!”

霍去病听汉武帝这么一吩咐,立即抽箭上弓,用力拉了个满弓,集中全部精力瞄准那头野鹿奔来的方向。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安静地注视着现场。然而,霍去病并没有很快射出那支利箭,而是引弓待发。

正在这时,李敢跟在野鹿的后面追出灌木林,他见那头野鹿已经被赶到汉武帝面前的空地上来了,就勒了勒马缰绳,使马的脚步慢了一些。忽然,一支闪光的利箭朝着李敢直射过来。李敢根本来不及躲闪,那利箭就直穿他的胸脯,他很快就被从马背上甩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除了霍去病,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呼起来。因为他们都亲眼目睹了李敢将军是中箭后才落马的。而那头野鹿乘机逃进了灌木林,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由于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在场的人一时都被惊呆了。汉武帝开始也感到很吃惊,但很快就镇静下来,并马上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今天的这个事故纯属一场意外。大家刚才都看得很清楚,是那头野鹿将李敢将军撞落马下的,李敢将军是从马上掉下来摔死的。对于这次意外的不幸事件,大家不要随意乱说;要是有人胆敢胡说八道,不要怪我没有提前告诉大家,一旦让我知道,我会下令诛杀其九族。”

听皇帝这么一说,大家都胆战心惊,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称是。

然而,李敢将军不幸而死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人们都在心中疑问:骑术一流而又勇武过人的李敢将军怎么好端端的会被一头小鹿撞下马来呢?想当年他跟随父亲李广将军攻打匈奴时的英武,他是决不会战胜不了一头困在林中的野鹿的。这其中一定有人阴谋陷害。为什么皇帝不让在场亲眼看见的人说这件事情呢?还有当时为什么不直接验尸呢?只要看到李敢将军身上的利箭,就可以知道是谁在暗地里射死了他。

不久后,有人将事情的全部真相悄悄地告诉了正在太史令任上的司马迁。司马迁听后,一开始也感到很疑惑,但他仔细一想,并将李敢之死跟前不久李敢因为他父亲李广的死与卫青发生了斗殴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他也很是吃惊:高高在上的大汉皇帝怎么也包庇杀人的部属,竟不顾皇帝的威严在随从面前说谎,还堂而皇之的下令不许亲眼目睹之人说出事实真相,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司马迁一想到这些,就不寒而栗。他有很多的疑惑,并百思不得其解。

他退朝回家后,就带着这样的疑惑,直奔父亲那儿,希望从父亲司马谈那里得到问题的解答。他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给父亲听。父亲仔细听完后,只是默默无语。很过了一会儿,又突然开口,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想凭借你智慧的头脑,你肯定知道这事情的真正缘由是什么。你看看,在很短的时间里,李家父子相继死去,一个是自杀,一个是在猎场意外而死,那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这里面就是我在以前跟你说过的,在皇帝的眼中,关西人和关东人是区别对待的。李家父子虽为朝廷将军,但他们的出身却是关西人,即所谓的前秦的百姓出身。在皇帝看来,关西之人是不能得到重用的,不仅如此,连性命都要低人一等,一旦关西人得罪了皇帝的红人,就没有好下场。李家父子的相继而死就是最好的明证。总之,不好说!”说完,长叹一声。

过了好一会,司马谈才又说道:“皇帝之所以这样处理这件事情,主要是因为他要依靠霍去病将军来为朝廷效力,依靠他在战场上带兵作战,因此皇帝现在必须笼络霍去病和卫青将军。而李敢还很年轻,因为在皇帝的眼中只是一个小小的郎中令,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所以皇帝决不会因为霍去病杀了李敢而处罚霍去病。同时,作为皇帝,他是不会让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的,如果那样,人们就会背叛他,所以皇帝才那样做的。”

司马迁听父亲这么说,感到非常愤怒和痛苦。在司马迁看来,这样一来,哪里还有王法和正义了。他自言自语地说:“那就只有什么也不说,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父亲司马谈立即说道:“我的意思不是说让你什么也别做,而是说在当今的现实面前,我们必须用别的方式来对这件事情的真相加以保存。作为史官,秉笔直书是我们世代的职责。你可以将心中的不平之气和事实抒写在文章中。这样我们也得以生存下去,否则,我们就连书写的资格也得失去!”

司马迁听了父亲的这段谈话,心中的愤怒之火平息了很多。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司马迁开始懂得用自己如橼的史笔记载着历史和自己那个时代的一切,他把自己的感情融入到文字中,他在文章中说真话,不再被某些虚假的东西蒙蔽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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