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80年代初,国际天文学联合会以世界文化名人,对310多个水星环形山,象月球上的环形山一样,进行了命名。之中,有15个是以我们中华民族的人物名字命名的,他们是伯牙,传说是春秋时代的音乐家;蔡琰,东汉末女诗人:李白,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唐代大诗人;董源,五代十国南唐画家;李清照,南宋女词人;姜夔,南宋音乐家;梁楷,南宋画家;关汉卿,元代戏曲家;马致远,元代戏曲家;赵孟頫,元代书画家;王蒙,元末画家;朱耷,清初画家;曹沾(即曹雪芹),清代文学家;鲁迅:中国现代文学家。以姜夔命名的环形山,座标中心位置在西经103度,纬14·5(南)40径(千米)。可以说姜夔不仅是鄱阳人的骄傲,更是我们鄱阳文化史上的一道最靓丽的彩虹。
姜夔,字尧章,自号白石道人,鄱阳镇姜家坝村人,约生于公元1155年南宋高宗绍兴二十五年。他六岁那年,父亲姜噩进士及第,以新喻(今江西新余)丞知汉阳县,今武汉所属。姜夔九岁时,随父亲去了湖北,他自述“予自孩幼,从先人宦于古沔”,指的就是这个时候。公元1168年南宋孝宗乾道四年,姜噩病逝于汉阳任上,14岁的姜夔,只好投靠嫁到汉阳西北汉川的姐姐。从此“依姊山阳,间归饶州”,山阳是他姐姐下嫁的村名,其后过维扬,历湖湘,多次寓居合肥,漫游吴越一带,长住浙江杭州。姜夔曾经三次,回到鄱阳参加乡试,又屡屡落第。在最后一次回到鄱阳时,留下《忆王孙·彭氏小楼》的小令。彭氏小楼是彭大雅的故居,彭大雅这时出使蒙古,他以这件事为由头,表露自己离乡背土,漂泊异乡的感受:“冷红叶叶下塘秋,长与云共一舟。零落江南不自由,雨绸缪,料得吟鸾夜夜愁”,他知道这次的落第,意味着从今以后,命运己经把自己交给了漂零。
公元1176年南宋孝宗淳熙三年的冬天,22岁的姜夔从汉阳出发,途经被金人两次蹂躏,惨遭兵燹的扬州,看到昔日繁华兴旺的商业都城,已是“市尘尽荞麦,号角吹宵寒”的空荡凄凉景象,激起了强烈的爱国情思,创制出以警辟对比词藻,度成曲调的佳作——《扬州慢》。
公元1191年南宋光宗绍熙二年,最后一次游历合肥的姜夔,乘着大雪绕道苏州,拜访了比自己年长30岁的范成大,赏梅范村,填写显名词坛的佳作——《暗香》、《疏影》,范成大以青衣小红相赠。这年除夕,姜夔自苏州石湖归湖州,途经垂虹桥,作“小红低唱我吹箫”的诗。
公元1197年南宋宁宗庆元三年,姜夔入居杭州。第三年,年届45岁的他,上《圣宋铙歌鼓吹十二章》,得到宁宗赵扩恩宠,诏免由地方送考,直接入试进士。然而,命运又与他开了一次大玩笑,仍因“时嫉其能而不获尽所议”,加上与朱熹相交甚厚,朱熹的对立面竭力反对,致使不为入科,布衣终身。
关于这位集诗、词、音乐、书法、鉴赏、文艺评论诸家为一身的同乡,我们有说不完的话题。他在文学艺术上的才华和成就,是多方面的。他不仅在文学上有很高的造诣,为当时的一大词家和诗人,他的书法,也深得人们称道,他的书法理论之作《续书谱》,是书法研究者的必读之物;他涉猎广泛,无所不精,既对古玩鉴赏有精到之处,又对文学理论有独特见解,他的理论专着《诗说》,后人评论为:“多精之至”;他更是宋朝惟一的一个有词调曲谱传世的,杰出音乐家,娴通音律,善吹箫弹琴,能配合词作自创曲谱,并有音乐理论着作。姜夔的《白石道人歌曲》,被视作“音乐史上的稀世珍宝”。其中14首自度曲,自度就是自己作的曲,突破了词牌,前后两段完全一致的套路,使乐思的发展更为自由。尤其让人感慨的是,他能娴熟地运用,五声调式音阶和偏音,这在音乐史上也是一个奇迹。因为我国古代音乐是以工尺字谱记谱的。这种乐谱流传下来的,多是五声音阶,而姜夔在实际上,己经娴熟地运用七声音阶作曲记谱了。又正是他的这种音乐天赋,使自度的曲调显得清越秀丽,加上与他独具一格的清刚婉丽、典雅蕴藉的词风相结合,所以后人称他的词与曲为之天衣无缝。当时的诗坛大家杨万里,将他词曲誉之为“裁云缝雾之构思,敲金戛玉之奇声”。
《孝经》说:“移风易俗,莫善于乐”,“礼乐民心,乐和民声”。姜夔是音乐家,当时,南渡已经六、七十年,乐典散佚。不少有识之士,想以古制补礼乐的不足,又都无从下手。姜夔却努力搜集古制,补正庙乐,身处底层的他恪守的是古训,“祖宗之法不可变”,进《大乐议》、《琴瑟考古图》。他的这些行为,让我们从他身上再次看到,鄱阳文化的另一种成熟——古风淳俗的继承与发展。又正是这种平民文化的性格,才使他在死后八百多年,成为了世界文化名人。
姜夔是虽然是个地地道道的文人,终身布衣。布衣原意指平民,后来专指没有做过官的读书人。却“气貌若不胜衣,而笔力足以扛百斛之鼎”。尤其是他在没有生活来源,又不得不依存于达官贵人的情况下,不受厚赠,始终保持人格独立。姜夔与南宋大将张俊的孙子张鉴相交最深,“旧时所倚,惟有张兄平甫,其人甚贤,十年相处,情同骨肉”,张鉴是接济他生活的人。然而姜夔深知,对人的依存不是依附,特别是面对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着生杀予夺权力时,两人之间不可能真有所谓“情同骨肉”的情谊。在这种情况下,他牢记“世象纷披,人格是金”的做人原则。张鉴为他买官,姜夔“其辞不愿”;张鉴纳妾,他作词相戏。参政张岩欣赏他的才华和人品,准备收他为属官,他坚辞谢绝。为什么?平民文化是注重平等相待的,当两个人的社会地位并不对称时,平等只是空话,所谓的情谊也就非常脆弱,这时只有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能系维所谓的情谊。姜夔的这种冷处理,使他们之间在张鉴死后,终于作出了“情同手足”的结论。这让人想起两千多年前,陈胜在大泽乡揭竿反秦时,提出“苟富贵,毋相忘”的口号的实际意义。在这种文化观念支配下,后人才对姜夔“家无立锥,而一饭未尝无食客。图书翰墨之藏汗牛充栋,襟期洒落如晋宋间人”的品性,由衷地钦佩。他依托于贵族与平民间,却不委屈自己去以依附,来度过清贫而又诗化的一生。这种奇妙矛盾的结合,我认为不仅是南宋文化的一道独特景观,也是鄱阳文化的一次升华。
姜夔的作品,有文学理论家评论说,他的词缺少一种穿透力,“没有目标,没有希望,更没有雄起的力量”,我想这正是姜夔的特色。我们试想一下,一个生活在宋金对峙、南北妥协、南宋王朝忘却国耻,一味歌舞湖山的时代。除了才华便一无所有的文人,过着湖海漂零、寄人篱下的生活,难道仅凭空喊和热情,就能改变自己乃至国家的现状?其实,姜夔也曾有过理想和抱负,然而命运并没有使他得到实现,他怀有用世之志,却困踬场屋,场屋指考场;他想整理国乐,却得不到重视;他文名籍籍,却终身沉沦……面对这些,除了以平常之心,平静之境,平和之状,平淡之为泰然处之外,还能有什么济世之策。我想,这应该是种特殊的文化元素,一种只有饮饶河水,沐鄱湖风的平民文化元素。这种文化元素,表现在创作上,便形成了缓斟慢酹,浅吟低唱,欲笑还颦,欲歌先敛的风格。尽管王国维先生对这种风格不为欣赏,说姜词“犹有隔雾看花之恨”,事实上姜词的这种“古雅峭拔”、“读之使人神观飞越”,才有了“如野云孤鹤,去留无迹”,自成一家的赞誉。而这一特色的形成,我认为只有熟知鄱阳湖、长饮饶河水的人才能拥有——还人生的本质,过平淡的生活,从平凡中追求完美。
盘洲、野处和姜家坝,
说南宋,就无法避免盘州、野处和姜家坝。因为这三处地方和洪适、洪迈与姜夔有非常密切的关联。说实在的,对于能否说清楚这些方面的问题我还真有点心怯,怯的倒不是不敢一说自己的认识和体会,而是曾经亲耳听见某先生自己说过,他对盘洲、野处乃至四洪都很有研究,本人充其量只是浅尝辄止。
世上的事说来就是巧,盘洲、野处和姜家坝,几乎都在同一个方向——芝山西南。姜家坝和野处离得远点,盘洲近,紧挨芝山的西南山腿,连起来差不多是一块地方。
根据《盘洲文集》的记载,盘洲的由来是这样的:公元1166年南宋孝宗乾道二年,官拜左通奉大夫、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的洪适,因这年春天,老天不体恤人,一直低温阴雨,先后长达三个月之久。以致农耕难作,田地荒芜,身为宰相的洪适,认为是自己的失德之过造成的,便引咎乞退。孝宗皇帝赵眘见他去意坚决,也就同意了他的请辞,这年洪适正好50岁。不过,皇帝还是觉得,天要下雨也不是洪适一人能左右得了的事,便让他挂了一些高级闲职,留在浙江绍兴兼任浙东安抚使。这样便使洪适在绍兴前后待了三年,他的一些着述,如《隶释》、《隶续》等,就在这个时期刊刻的。公元1169年乾道五年,洪适再次辞去安抚使的闲职,只要了观文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的虚职,回到了故乡鄱阳。回到家乡的洪适,己经失去了做官的兴趣,开始在城北营造别墅,建造台观,种植花竹,取名为盘洲,这就是盘洲的来由。
乾道八年,已经把盘洲经营得象模象样的洪适,写了一篇叫《盘洲记》的散文,自称盘洲老人,从此这个盘洲便走进了人们的视野,走出了鄱阳,走进了历史。那么,盘洲在什么地方,洪适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呢?关于盘洲的具体位置,至今没有看到一点记载。但是,根据《盘洲记》、《盘洲老人小传》等所描述的揣摸,它应该在马家山,也就是现在称作马鞍山以西、稍北,芝山西南靠马家山山咀边一带。《盘洲记》是这样写的:“出北郭左行一里,所穿耕畴,趋支径有弃地盈百亩。延旷纡坦,接西郭之衢。厥形,始锐如犁,至其中浸广,末则一弓不能及。”纡,弯曲、曲折。《盘洲老人小传》也说:“得负郭荆棘之地百亩。”熟悉这一带地形的人,一看这些描写就能猜出,这和麻厂路以右,马鞍山往北拐弯处山洼处的西面,相当吻合。再看下面的描述:“双溪掖岸,泓渟湾洄”,“列岫如屏障”。这块山咀,原先确有两条水流经过,一条是后来称作濠沟,实则连通东湖的溪流;一条则是西门湖与韭菜湖相通的湖汊。那么当年洪适,为什么把这个地方称作为盘洲呢?众所周知,盘是多义字。洪适在这里使用,至少有四层意恩:盘者,蛰伏隐居,已过天命之年的洪适,一生在官场厮混,其中的险恶多有经历,谈职务官至极品,曾经位居宰相,他不想再沉浸在你争我斗之中,所以找个清静的去处隐居下来,这是第一层意思;第二、盘为娱乐也,宦海沉浮,疲惫不堪,也该找个地方自娱自乐;第三、这里的地形依山而变,盘绕之洲也;第四、稳定坚固,事实上洪适向朝廷请退之后,再也没有出仕,并且在这片土地上,一待就是16个年头,直到68岁与世长辞。
野处呢,野处是怎么囬事?公元1162年南宋高宗绍兴三十二年,因为采石矶大战的胜利和金国内部发生的兵变,使赵构萌生了求和正名的心。四月间,委派洪迈为贺登极使出使金国议和。当时,赵构提出的条件很高,尽管事前洪迈也曾向皇帝表明了情况,但还是差点步了父亲的后尘,最后仍以“使金辱命”而罢职。罢职后的洪迈回到了鄱阳,先是在城西临西门湖,也就是当年叫蠙洲,现在统统称作姜家坝的地方,建起了“野处”。野处建成后,有皇帝赵眘亲笔题字。接着又造小隐。关于这两处建筑,我们可以从洪适的诗中,看出一些轮廓:“地偏不接市尘声,古木参天鹤唳清。台榭逈穷千里目,诗章突过五言城。花移琼树真无敌,酒换金绍未足荣。灯火归来笙管作,解嘲何事有歌行(《次韵景卢野处解嘲之什》)。”第二年,孝宗隆兴元年,“容膝斋”挂匾,其兄洪适特意题诗:“寸地有别天,斗牗无长物。吾身容易安,此膝不可屈”,这是何等气魄与情操的寄托与叮嘱。也就是从这时候起,洪迈开始了《容斋随笔》的创作。从我对资料的理解及实地观察的推断,野处所在位置,应该是出西门城外与姜家坝之间,属蠙洲的地方,并与盘洲紧邻。盘洲、野处虽然隔溪相望,但近在咫尺。所以野处每有新的建筑落成,洪适都有诗唱咏。
末了再说说姜家坝。我之肯定地说姜夔是姜家坝人,而不是鄱阳别的地方人,是用了排除法,这个排除法的主要依据是家谱。在查阅家谱之前,我有一本姜夔最权威的研究者——夏承焘先生笺校的《姜白石词编年笺注》。在这本书里,收录了明朝时九江人严羽写的《白石道人传》,之中说:“白石道人夔,字尧章。九真姜氏,其先乃徙于饶州,逐为饶人,夔生于饶”。应该说,这段话已经把姜夔的身世表述得非常清楚和明白不过了。然而,偏偏是那部同治间的《饶州府志》,居然将姜夔的籍贯写成德兴,这是为什么?为释去存疑,我这里不妨摘抄一段夏承焘先生,关于姜夔的《行迹》考:“白石籍贯有两说:世系表谓七世祖泮‘饶州教授,因家上饶。’严杰传则云‘泮任饶州教授,即家鄱阳。’案上饶属于信州,而鄱阳即饶州;教授饶州,即家鄱阳,严传以为近实”。我很同意严传的结论,理由很简单,姜夔自认。姜夔在他的《白石道人歌曲》集中是这样写的:“番阳姜夔尧章”。本来事情到这里已经作了了结,谁知又蹦出个“若江西志及徐熊飞拟传以在白石为德兴人,则因箬坑丁山在德兴而误。”其实,夏先生也就箬坑丁山作了考证并予否定,至于江西志的讹误,我想来源又是同治《饶州府志》有关。在这部府志中,凡是姜夔的籍贯,全都注为“德兴人”。至于姜家坝,我依据的是严羽的姜传。严说,姜夔祖籍九真,九真是哪里?现在的越南。在我国西南,至今仍保留称平地为坝的习惯,所以我推断,姜家坝当是姜泮手上购置的世业,否则不会叫做姜家坝。还有一点,南宋时。这一带树木茂密,洪适写“野处”时说:“古木参天鹤唳清”;姜夔在他自己写的《送左真州还长沙》诗中也说:“望乡乔木是吾家”,可见这决不仅仅是巧合。说到这里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既然盘洲、野处、蠙洲与姜家坝毗邻,为什么洪适、洪迈笔下没有一点记载呢?关于这点,很好解释,中国从来都是等级森严的国度,洪氏兄弟都是朝廷大员,一个州教授不过从六品小官,他们既不存在交往的基础,也没有交往的由头,只要不产生予盾,老死不相往来就已经不错。试现,姜家的占地能有多大?何况,洪家的老三也比姜夔大整整三十个年头,因此历史安排他们的,只能是擦肩而过。
颜范遗风的构筑者之一——范仲淹
范仲淹应是鄱阳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历史人物,很多传说、故事都和他密切相关,如“九箭射东湖”、“州学北迁”、“借海沙修城墙”等等。而且可以肯定地说,有的人谈这些话题的时候,比我说得更细、更具体。今天,我说范仲淹,只就“颜范遗风”谈点自己的见解。
我记得在谈两宋是鄱阳文化成熟期的时候,提示性地说了一下“颜范遗风”,颜指颜真卿,范指范仲淹。具体的呢?他们俩人到底有些什么风范影响着鄱阳人,并使之成为鄱阳文化的重要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