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谈《聊斋志异》中的遗传观念
蒲松龄生于一六四○年,去世于一七一五年,他生活的这一时期,正好是清初的康熙年间。在那个时候,中国的海禁还没有开放,”西学东渐”之风还没有刮起,所以关于西方的遗传进化论思想是不会影响到蒲松龄的。
不过,我们在他的作品中,还是有几篇小说可以找出其遗传观念的影子。例如︿卷二·婴宁﹀的主角婴宁,其最大的特点就是她的笑,不仅笑得纯真,笑得开朗,而且还笑得洒脱,笑得飘逸,所以蒲松龄形容她:”年已十六,呆痴如婴儿。”到了小说最后,婴宁夫妻俩人得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故事本来到此应该告一段落了,但是蒲松龄偏偏不,又神来一笔:”女逾年生一子,在怀抱中,不畏生人,见人辄笑,亦大有母风云。”虽然婴宁受到婆婆的告诫之后不再大笑,但是母亲的特点却是可以遗传给下一代的,母子连心,言子即是在言母,使人顿觉这个故事妙趣横生!
无独有偶,在︿卷一·娇娜﹀一篇中,孔雪笠的妻子松娘是一位狐女,后来松娘也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叫小宦。过了一段时间,松娘的表妹娇娜前来,在逗弄孩子的时候开玩笑说:”姊姊乱吾种矣。”似乎狐狸本来就应该生小狐狸,如果生出人形的孩子就是不对的。和︿卷二·婴宁﹀一样,蒲松龄也是在小说的最后有意无意地来了一笔:”小宦长成,貌韶秀,有狐意;出游都市,共知为狐儿也。”虽然狐女的儿子具有人形,但是本性是不会改变的,所以还会有”狐意”。
除了上面两篇小说外,在中国民间传说中还有一个很有名的故事《白蛇传》,其中白素珍就是一条大蛇。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可以生出一个人形的儿子。蒲松龄肯定知道这个故事,因此他才有可能借鉴这一点:妖怪也可以生出人形的孩子来。但是蒲松龄也知道,在这个故事中,人们并没有为白素珍的儿子安上一个蛇性。这又是为什么呢?原来,对蒲松龄而言,鬼怪故事他听得太多了,因此反而有了自己独特的理解:《白蛇传》经过漫长时间的口口相传,已经变得不再具有原始意味,而自己的作品却必须具有原始意味,必须让作品具有可信度。于是,他开始灵活运用中国土生土长的”龙生龙、凤生凤”这种素朴的遗传观念,来营造自己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