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刺客的目的明显是卞国的太子,锦衣卫刚把人带下楼,那些刺客也不再恋战,纷纷从楼上跳下来紧追不舍。
“该死!”慕容烟解决掉余下的一名刺客,揭开他们的面具一看,只觉胃液翻涌。原来这些刺客为了不暴露身份,脸都被利器划花,除了五官,根本没有一块好的皮肤。
楼下,附近的锦衣卫都察觉到了变故,纷纷加入进来,给江迟帆的撤退争取了不少时间。慕容烟正准备下去帮忙,袖口突然一紧,她心中微惊,本能的回身用冰冷的刀片迎接对方的喉咙。
“小烟,是我。”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刀锋在对方的咽喉还有一个指甲缝的距离,生生停住。慕容烟猛一抬眼,就见江池面上带着熟悉的儒雅笑容,静静的看着自己。
“是你?”慕容烟真没想到会再见到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池眨了眨眼,理所当然道:“我是太子的侍读,当然要跟太子在一起。”
“侍读?”慕容烟收了刀,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确实挺像那么回事。刚才那场混战,那些刺客的目标只在太子,他这个不会武功的侍读大概是被忽视了,“放心,你们的太子我会保护好,你先去对面的客栈等我们。”说着转身要走。
“等等!”江池忙唤住她,表情有些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小烟,我……”
慕容烟不耐烦的挣开他的手:“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那你自己千万要小心。”江池在后面叮嘱。
刺客的数量来的很多,似乎都埋伏在附近。死了一批很快又有新的填补上,好像有人铁了心要置江迟帆于死地。而且,派来的都是不能辨别身份的死士,根本不必担心被官府的人追查。
慕容烟带来的锦衣卫虽然都是精英,但在人数上实在比对方少得太多,几番下来伤亡十分惨重。
杨林来得比较迟,看到这场面,体内凶悍的野兽气息立刻暴露出来。他手握一把通体黑亮的重剑,从外面一路杀过来,与慕容烟回合,两人背靠着背陷入血战。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带太子先走。”慕容烟体力消耗挺大,身上挂了彩,虽然都是皮肉伤,但血还是流了不少。
“不,不行,你带太子走,我来断后!”杨林一剑削下一名刺客的肩膀,对方惨叫一声,血喷了半面墙。
慕容烟呼吸有些粗重,沉声道:“杨千户,这是命令!”
“我不服从!你是主指挥官,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整个队伍谁来带?”杨林坚决不同意。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太子要是有什么闪失,你我都难辞其咎。你的体力和能力都是这里最好的,只有你能胜任!”
“可是……”
“我再说一遍,这是命令,也是请求!”慕容烟眼睛泛红,看了杨林一眼。
杨林一咬牙:“好,我去!大人,你自己保重。”
说着,低吼一声,杀到两名锦衣卫前面,一把将江迟帆扛起来,脚步如飞,在同伴的掩护下,突出重围。
然而,即便如此,慕容烟也没有松懈下来,拼尽全力阻拦那些刺客对杨林的追杀。
如此僵持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官府的人终于姗姗来迟,将茶楼前前后后围了起来。刺客基本已经被当场格杀,还有一小部分受了重伤,咬破毒囊自行了断,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慕容烟带来的锦衣卫折损过半,楼里楼外尸体遍布,惨不忍睹。姓张的知府见状吓得脸都白了,掏出帕不断擦着额头上的汗。
“大胆刁民,竟敢当街行凶,来呀,都给我押回去!”
“放肆!”一名锦衣卫怒喝一声,“知道我家大人是谁么?敢这样无礼!”
张知府一看,呵,站着的一个个都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异样,凶神恶煞,刀口上还在滴血,只觉脖子凉飕飕的。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把捕快叫上前,躲在他身后颤抖着声音道:“你们是什么人,快,快报上名来。”
慕容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把令牌举起来给他看一眼。张知府眼睛瞪得老大,脸立马垮下来,扑通一声跪倒:“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起来吧,不知者无罪。”慕容烟按了按眉心,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压低声音道,“我等有皇命在身,不宜暴露身份,受伤的人都是我的属下,劳烦请最好的大夫给他们医治。”
“是是是,多谢大人不怪罪。”张知府唯唯诺诺道。
“把你的手下都派出去,替我找两个人。”说着招来几个受伤不是很重的锦衣卫,“你们几个分头行动,务必在天黑之前把公子接应回来。”
“是,大人。”
做完这一切,慕容烟又向张知府要了一匹马,她总觉得那些刺客不会善罢甘休,杨林的处境可能很危险,她要亲自追去看看。
“小烟,等等我!”江池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匹马,追了过来,道,“我也去。”
“不行!”慕容烟想也不想就果断拒绝,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江池根本就是个累赘。
江池策马上前,清澈的眼眸满含关切道:“我也许知道公子去了哪里,你让我跟着,我不会拖累你。”
慕容烟稍稍犹豫了一下,江池既然是太子的侍读,或许真的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于是面前点头同意:“跟得上的话你就来,跟不上我是不会顾及你的。”
两人顺着杨林离开的方向追去,路上有很明显的打斗痕迹,还有几具刺客的尸体,可见慕容烟的预感被证实了。
她握着缰绳的手心全是汗,目光专注的望向前方,但心里远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镇静。她有些怀疑自己让杨林带着太子撤走的决定是否正确,毕竟在杀手的围追堵截下,仅凭一个人的力量是很难保证太子周全的。
“小烟,别担心,会没事的。”江池看出她的担忧,出声安慰道。
慕容烟却不敢这么乐观,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等等!她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萧君默来之前给过她一个包裹,里面有一个小锦囊,她一直贴身放着。
当时流萤是说,如果遇到不测就打开。
慕容烟从怀里掏出锦囊,犹豫了一下,缓缓打开,里面有一个细颈小瓷瓶和一张纸条。瓷瓶里面的装着一枚药丸,慕容烟认识,是血蛊的解药。在过几天就是蛊毒发作的日子,萧君默大概是防止她不能按时赶回京都,特意留给她一枚解药。
至于那张纸条,上面写着一排豌豆大小的字,笔锋刚劲,分明是萧君默的亲笔。
——如遇刺客,杀太子。
慕容烟看完惊骇不已,思绪一时有些紊乱。
杀太子?萧君默要她趁乱杀了卞国的太子?为什么?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太子一死,她回到京都没法向皇帝交差,死罪肯定是免不了的……
而如此一来,卞国和瑜国必定失和,两国很可能会因此陷入战乱……难道他有意要引起两国的争端?
还有,他怎么会事先知道有人会来刺杀卞国的太子?是不是他派来的?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有谁盼着太子死在瑜国境内?
一连串的疑问同时涌向脑海,慕容烟头疼欲裂。
“小烟,你怎么了?”江池察觉到她的异样,问。
慕容烟将纸条装回锦囊中塞到怀里,淡淡道:“没什么,你不是说可能知道太子的去向,怎么现在还没看到他们的人影?”
他们一路随着打斗的痕迹追到郊外,就再也没有发现其他踪迹,四通八达的道路不知道通向哪一方。根据她的分析,杨林应该不会一直带着太子躲避追兵,这样的可能性很小。如果换做是她,她一定会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太子藏起来,自己单独引开追兵。
江池倒也坦白,摸了摸鼻尖道:“我如果不这么说,你能带我一起么?”
慕容烟勒住马,停下来回头看他,微微皱眉问:“太子失踪了,生死未卜,你身为太子的侍读,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江池抬头望天:“这个……我们太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
“哦?是么?”慕容烟虽然不愿意怀疑眼前这个男子,但此时此刻,她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凡事都有一个例外,你就这么肯定?莫非你们之间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式?”
“小烟。”江池清俊的面庞上带有一丝为难失色,犹豫了一下道,“我不想骗你,这件事,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不过你放心,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真相。”
被他这么一说,慕容烟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听他的意思,这里面似乎还有一些隐情。
“你,真的确定太子没事?”
江池笃定的点头:“他很好,很安全,不会有事。”
慕容烟微微吃惊,心里冒出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难道,这个太子是冒牌的?真正的太子并没有出现在茶楼,而是被卞国的侍卫保护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她到底要不要按照萧君默的意思,把真正的太子杀了嫁祸给刺客?
“既然这样,那我们回去吧。”慕容烟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调转马头,“路上顺便跟我说一说你们这位太子的秉性喜恶,免得回去的路上因为不知道太子的忌讳,惹他不高兴。”
江池一本正经的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忌讳,太子他,还是很好相处的。”
“那就好……小心!”慕容烟的笑还挂在嘴角,突然面色聚变,惊呼一声。一支利箭呼啸着飞射而来,直冲江池的后心。江池毕竟不懂武功,就算感觉到了危险也不知道怎么躲避,好在慕容烟情急之下用九节鞭卷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了自己的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