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阴风习习,香茗躲在慕容烟身后哆哆嗦嗦的来到她刚才摔倒的地方,隔了好几步,指了指一株腊梅树下,对她道:“小,小姐,就在那里……”
慕容烟挑高了灯笼望过去,确实有个黑影倒在那边一动不动,咋看之下还真像个死人。她抬脚往那边走,想看的清楚一点,却被香茗死死的拉住。
“小姐,还是别,别看了吧,天这么黑,好吓人……明天一早就让管家去报官,让官府的人来管。”
慕容烟不耐烦的撇开她:“你不看就在这里等着。”
“可是小姐,我害怕……”香茗吓得都快哭了。
慕容烟懒得跟她在这里瞎耗着,相府后院莫名其妙多出一个死人,要是传扬了出去,被一些好事之人造谣污蔑,又是一个大麻烦。还是先看看死的到底是怎么人,再做打算。
借着微弱的烛光,慕容烟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状似尸体的东西,香茗说的没错,躺着的确实是个男人。这人的衣料极好,光滑柔和,不像是普通的有钱人家的公子。因为人是背朝上躺着的,慕容烟看不清楚他的容貌,把灯笼递给一旁的香茗,自己伸出一只手把人翻了过来。
“唔——”就在这时,被当做死尸的男子突然呻吟了一声,香茗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啊——”的一声尖叫,灯笼也掉在了地上。
“谁?什么人?”一名小厮刚好出房起夜,听到这声叫喊,睡得懵懂的脑袋立马醒了个透,向着香茗这边走来。
慕容烟暗叫不好,按着那名男子扑在地上,用手捏了捏香茗的脚跟小声道:“冷静,把人引开。”
香茗虽然吓得六神无主,但她家小姐的话还是听得进去的,当下连忙把灯笼捡起来,灵机一动,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拍了拍胸脯道:“小陆,是我。”
那个叫小陆的小厮一看,松了口气:“香茗姐,是你啊,刚才也是你在叫?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儿,刚才有只老鼠从我脚边跑过,把我吓了一跳。”香茗此刻的表情也确实像被什么东西吓着的样子。
小陆没有多疑,香茗是慕容烟的贴身丫鬟,对府里的小人都不错,所以关切了两句:“府里好些日子没消鼠了,也难怪老鼠跑出来吓着香茗姐,明天我去告诉管家。对了,这么晚了,香茗姐你到厨房来干什么?”
“小姐今天在宫里忙到现在才回来,我给她拿点宵夜。”
“哦,这样啊,小姐也真是辛苦。”
两人又随意说了两句,小陆终于抵挡不住瞌睡虫,回屋睡觉去了。
香茗长长的松了口气,脚一软差点摊在地上。
“香茗,灯笼拿过来。”慕容烟见危急解除,也跟着松了口气。
香茗战战兢兢:“小姐,刚才……刚才……”她好像听到有人嘤咛了一声,难道是幻觉?
慕容烟爬起来一把拎过灯笼:“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人没死,只是晕过去了,胸口还是热的。”
“啊?没死?”香茗吃了一惊。
“小声点!”慕容烟白了她一眼,走过去拿灯笼去照对方的脸。这一照过去,慕容烟愣住了,眼前这张漂亮得近乎邪性的妖魅脸蛋,居然是——楚泽兰那个奇葩!
短暂的惊愕后,慕容烟简单的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发现基本没什么外伤,只有几处擦破了皮,看来是受的应该是内伤。
于是有一些疑问就浮现出来了,楚泽兰手下有那么人护着,怎么会受这么重的内伤,而且偏巧不巧的掉进相府的后院?如果真的有人想要他的命,那对方会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
“小,小姐……怎么办?还是报官吧。”香茗一看慕容烟一直盯着那人的脸不说话,神色凝重,小心翼翼的道。
报官?楚泽兰这种人都能被逼成这个样子,报官的话未必有用,而且这样一来,自己也很可能被牵扯进去。保险起见,还是等明天到外面去打探打探情况再说。至于楚泽兰,上回他扑上来救过自己一起,权当是还他一个人情好了。
“院子最里面的那个小院子好像荒废了很久了吧?”慕容烟问香茗。
香茗点点头,如是道:“因为以前有个丫鬟在那里投井自杀了,夫人说住人不吉利,就拿来放一些旧的家具,已经很久没人去打理了。”
“那正好。”慕容烟把灯笼塞在她手上,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架住楚泽兰一边的肩膀,对她道,“过来帮我把他抬到那里去。”
“啊?小姐,这……”
“别废话,快点!”慕容烟沉着脸催促。
香茗无法,只好跟慕容烟半拖半抬的把人往里面弄。楚泽兰看起来身材匀称,骨骼欣长,重量却一点也不轻,沉得跟死猪似得。两人一边弄还要注意不能发出太大的声响,以免被人发现。一百多米的路,两人折腾了快半个小时。
到了屋里,香茗一惊喘得跟头牛似得,慕容烟额上渗出一层薄汗,不过气息还算稳定。屋里虽然破旧,但一般日常会用到的家具都有。简单的把床榻上的灰尘清理了一下,慕容烟吩咐香茗回房间取了一床棉被过来,扶着楚泽兰躺下。
期间楚泽兰又嘤咛了一声,眉头微锁,似乎不太舒服。
“哎呀,小姐,这公子长得真好看,比江公子还要好看几分。”香茗刚才一直没注意看对方的脸,此刻用水和毛巾替他擦洗了一下,不由惊叹,“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这种时候还犯花痴,慕容烟白了她一眼:“我不在府里的时候,你替我好好照顾他,别让外人发现,你明白我的意思。”
香茗郑重的点头:“是,小姐,我知道的。”顿了顿,问,“不过,小姐,他的脑袋好像磕伤了,要不要替他请个大夫?”说着翻出被头发遮挡住的额角,那里确实青紫一块,肿了个包,看样子已经发炎了,还流着脓血。看来他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头部受到了严重的撞击。
慕容烟捏着下巴沉思片刻,现在请大夫肯定不现实,既不保险又不能保密,如果对方真的要杀人灭口,知道楚泽兰已经受伤,第一件事大概就是监视城里的大小医馆。
“香茗,你去厨房弄碗干净的白开水,再抓些盐巴过来。”慕容烟抬头吩咐道。
香茗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乖乖照办。
在这个没有酒精碘酒的年代,她只能用盐开水这种土方法给楚泽兰消毒,简单处理下伤口了,至于到底能不能起效,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唔——”盐水碰到伤口有一定的刺激性,楚泽兰似乎有所感触,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脸色惨白。就在伤口快要处理好的时候,楚泽兰蝶翼一般翘起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两下,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小,小姐,他醒了,醒了。”香茗激动不已,抓着慕容烟的手臂笑起来。
慕容烟瞪了她一眼,回头看楚泽兰。他刚刚苏醒,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和清澈,像个刚睡醒的小孩子。
“你,是谁?”清媚的声线带着一丝干涩的喑哑,楚泽兰定定的看着慕容烟,皱眉。
慕容烟早就见惯了他不按常理的一面,只当他是在开一个不合时宜的玩笑,所以面色不变,在香茗的帮助下,替他把伤口包扎起来。
问题没得到回答,楚泽兰也不恼,乖乖的任人摆弄,又问:“我是谁?”
慕容烟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有些疑惑,伸手敲了敲他的脑门:“姓楚的,你脑袋磕坏了?”
楚泽兰吃痛一声,孩子气的嘟起嘴吧。明明是十分幼稚的表情,呈现在他脸上却丝毫不显做作,反而非常可爱。
“你知道我姓楚?你是我什么人?”
慕容烟挑了挑眉:“你真不记得了?”
楚泽兰点头:“真的。”
尽管他此刻的表情神态都无辜得没有一丝破绽,但慕容烟还是有些不相信,因为楚泽兰这人是朵奇葩里的奇葩。
“我是你的债主,你欠我一百万两银子没还。”
“啊?小姐,这位楚公子欠你这么多钱啊?”楚泽兰还没说话,香茗先惊讶出声。
“一百万两?好像确实很多的样子。”楚泽兰抓了抓腮帮子想了想,“估计我是还不上了……不然我以身相许吧?”
慕容烟嘴角抽了抽,简直言语无能了,某人连磕坏了脑子还这么欠揍!
楚泽兰见她不说话,就当她默许了,乐颠颠的道:“娘子——哎呦,疼疼疼,娘子快放手。”话到一般就被慕容烟揪住了脸颊上的一块嫩肉。
“呸,你这人真无耻,我家小姐好心好意救了你,你还占我家小姐便宜!”香茗愤愤的瞅着他,显然把他当做了市井上的登徒浪子。
楚泽兰却浑然不在意,从慕容烟手里解救下自己的漂亮脸蛋后,还笑得跟朵牡丹花似得:“娘子,你手劲真大。”
慕容烟沉痛的扶额,再跟他这么瞎耗下去怕是天都要亮了。于是道:“楚泽兰,如果不想死的话,你就好好的呆着这个屋子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踏出屋子半步!”
楚泽兰扒拉着被子,眼睛一眨一眨,可怜兮兮的道:“那娘子你呢?不陪我么?”
慕容烟冷着脸,语气生硬:“姓楚的,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假装傻,你最后牢牢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否则,在被人发现之前,我会先亲手杀了你!”
“呜呜呜——娘子好可怕。”楚泽兰肩膀一缩,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慕容烟不再理会他,按着眉心带香茗出了院子,临睡前又仔细交代了一遍要注意的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