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巾帼不让须眉!”首先反应过来的是皇帝陛下,他一扫先前的阴郁,啪啪啪鼓起掌来。一群老臣猛地回过神,纷纷跪倒高呼万岁。唯有左相慕容谦整个人像被雷击中,脸上的诧异掩都掩不住。其实从慕容烟刚才走出来的时候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他那娇生惯养,不服管教的女儿怎么可能如此巧言善辩,此刻又见她以奇异的招式轻易打败宁国的第一勇士,心中的疑惑远远多于自豪。
宁国的使臣原本自信满满以为能扳回一句,没想到脸丢得更大发了,堂堂宁国第一勇士居然被个成了一个小女子的手下败将,这这这……这回去他都不知道怎么跟宁国皇帝交代。左右狩猎大会也快结束了,宁国使臣郁卒不已,没心思在待下去,随便找了个由头带着十多个下属默默的走了。
萧君默心中的震撼久久回荡,忘记掩饰的锐利的目光直直的看着慕容烟,还没完全回过神来。他的内力高深,或许别人没看清楚慕容烟刚才是怎么出手的,但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那样奇特迅猛的招式,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就像是她自己独创的一样。这个女人……难道真的一直在隐藏自己?连他也被骗了过去?
慕容烟这惊人一举,不仅闪瞎了众人的狗眼,还成了挽回瑜国尊严的大功臣,赏赐自然是少不了的。
皇帝对慕容烟跟着兄长习武的事略有耳闻,并没有起疑,朗声笑道:“慕容爱卿,你教女有方啊!朕心甚慰,朕心甚慰。慕容烟,快说说,你要什么赏赐,只要朕给得了的,朕都答应你。”
慕容烟从始至终都非常淡定坦然,她上前一步,跪倒在皇帝面前:“启禀皇上,妾身有三个请求,请皇上允准。”
“哦?什么请求?说来听听。”皇帝慈爱的笑了笑,毕竟她也是自己的儿媳妇。
慕容烟目光飘然扫过刚被下人扶到座位上的萧云晟,眼底浮起一丝不屑,面上却沉痛万分:“其一,妾身肯请皇上收回成命,撤了我与二皇子的婚事。”
这话一出,立刻一石激起千层浪,场下一片哗然。不光是萧云晟,连萧君默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这不是摆明了要给萧云晟和皇后难堪么!她到底是长了几个胆子?而且男子三妻四妾极为正常,向来都是丈夫休了妻子,哪有妻子先提出要休丈夫的,更何况萧云晟还是堂堂的瑜国皇子。
当然,这种忌讳的话题别人只在私底下小声议论,没敢发表意见,但一向看慕容烟不顺眼的萧寻儿炸毛了。她怒红着一双眼腾腾腾跑出来,抬手就要往慕容烟脸上招呼:“你个下贱的女人,晟哥哥没主动休了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竟然还敢嫌弃他!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货色!”
慕容烟看也不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微一用力,对方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但碍于颜面,没有喊出声,只是死死的咬着唇畔。
“郡主,你这话问得好,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有劳郡主提点。”慕容烟面带笑意,神色平静如常,然而一字一句却带着森寒之义。
她此刻是刚刚振了国威的大功臣,也只有萧寻儿这样没大脑的丫头片子敢当着皇帝的面侮辱她,说出的话也是不堪入耳。不说皇帝的脸色不好看,连慕容谦心里也觉得不舒坦。
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女儿,多多少少有些护短的心理。
“寻儿,你放肆!”皇帝难得对这个一直当成女儿来宠得侄女动了怒气,“这般不知礼数,诋毁你的堂嫂,你父王到底是怎么教你的?来人,带郡主下去休息。”
“可是,她……”
“带下去!”
萧寻儿何时受过这种委屈,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但又不敢真的顶撞皇帝,只得不甘不愿,满怀怨气的被带走了。
“寻儿年纪小不懂事,你不要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皇帝恢复了和蔼的形象,对慕容烟道,“刚才你说要和晟儿和离,可有什么缘由?”
“启禀皇上,不瞒您说,其实……郡主所言非虚。”慕容烟毫不遮掩,平静的陈述,“妾身确实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姿色困陋,不堪侍奉,实在不敢高攀二皇子。”
“这……这……”这回轮到皇帝震惊了,他虽然听到宫里的下人嚼过舌根,但只当是谣传,没仔细追究,没想到慕容烟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承认了。
“妾身本已无颜面苟活于世,只因高堂尚在,妾身实在不忍二老风烛残年还要经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慕容烟迅速酝酿好说辞,情恳意切,“妾身不孝,婚前失身,令二老蒙羞,不求二老能原谅不孝女,只希望爹娘在上,能让烟儿认祖归宗,略尽孝道。此为妾身第二个请求。”说着,泪水悄无声息的从稍有些苍白的脸上划过,情之切切,我见犹怜。
皇帝沉痛扶额,一边是当着文武百官许下的承诺,一边是儿子和宠臣,这事可不是一般的难办。思索片刻,将这烫手的山芋交给慕容谦。
“慕容爱卿,她是的女儿,你觉得朕该不该准她所请。”
“这……老臣……”
“父亲!”慕容烟见慕容谦面露难色,怕他当初拒绝,膝行几步,在他脚下重重的磕下三个响头,“女儿自知对不起父亲多年的教养之恩,但求您能让我回家好好侍奉二老,减轻罪责。还望父亲万万成全。”
“烟儿,你……哎,你快起来快起来。”慕容谦苦叹一声,有些动容。慕容烟的一番言辞说得他既惭愧又心疼,稍稍权衡了一下,恭声对皇帝道:“小女不淑,令二皇子蒙羞,老臣管教无方罪该万死,还请皇上允小女退了婚事和老臣回家,她的过错,老臣愿一力承担。”
“难得慕容爱卿爱女如深,同为人父,朕也能体谅一二。”皇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转而又问萧云晟:“晟儿,你可有话说?”
萧云晟虽然一开始就很抵触这桩婚事,但看到慕容烟竟在众人面前毫不留情面的要跟自己和离,心里莫名的烦躁。不过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不能当众忤逆,只得在皇后提醒的目光下,咬牙摇头:“儿臣无话可说,一切但凭父皇做主。”
“好,既然如此,那朕就照准了。”
慕容烟忙磕头谢恩,平静的抹掉挤出来的眼泪,抬头与萧君默对视。眼里的挑衅和轻视昭然若揭,旁人也许看不懂,但他萧君默却明明白白。
这是在笑话他苦心积虑设好的局到头来变成徒劳一场。他以为毁了她的清白,她就会被世人唾弃,在诚王府孤苦终老,生不如死,可她不遮不掩在大庭广众下公然承认自己被人奸污的事实,非但没有因此留下骂名,反而咸鱼翻身,名利双收,逆袭得漂漂亮亮。要不是境况不允许,连他都忍不住要站起来为她鼓掌。
慕容烟,慕容烟……萧君默一遍一遍默念着这个名字,这个让他恨入骨髓的女人居然敢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他的威严。他一定会让她付出刻骨铭心的代价!
“你说你有三个愿望,那最后一个,是什么?”皇帝微笑着问,对于这个姑娘他还是有几分赏识的。
慕容烟是语不惊人誓不休,如果刚才那些已经让众人难以接受,那接下来她要说的更是闻所未闻。
“皇上,臣女要入锦衣卫,鞍前马后,为皇上分忧解难。”声音朗朗,毫无怯懦。
“不可,万万不可!”
“胡闹!荒唐!”
“这,这成何体统!”
慕容烟刚说完,几个老臣立马坐不住了,连慕容谦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女子竟然要做锦衣卫,这无论是哪朝哪代都是没有前列的,慕容烟此举简直是对皇权的藐视和挑衅。
锦衣卫统领卫央上前,沉声道:“皇上,慕容烟虽振我国威,功不可没,但锦衣卫向来由男子担任,若开了先列,岂不乱了章法。皇上,臣恳请皇上三思!”
皇帝还算是开明,没有立刻下结论,转而问慕容烟:“众爱卿对此意见很大,你可有办法说服他们?”
慕容烟早就料到会遭众人反对,镇定的环顾四周,自信一笑:“皇上,臣女想问卫大人几句话。”
“准。”
“谢皇上。”慕容烟转身,面对卫央,“敢问卫大人,锦衣卫一职的首要任务是不是保护皇上的安危,为皇上效力?”
卫央这人沉稳谨慎,颇受皇帝倚重,但却十分大男子主义,对女人却是打心眼里里瞧不起。他冷哼一声,淡漠道:“那是自然。”
慕容烟钻了空子:“也就是说,和是男是女没有什么关系?”
“你,你强词夺理!”
“卫大人稍安勿躁,你敢不敢和我来一场比试?”慕容烟笑意渐深,拿捏住他的弱点给他下套。
“比试什么?”卫央果然照坑跳了下去。
“比试谁更有资格担任锦衣卫一职。”
“怎么个比法?”
“很简单。”慕容烟双手被在身后,缓缓踱步,“你我分别从锦衣卫中挑选二十个新丁,用自己的方法训练他们,时限为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们来一场比试,如果我胜出,你的职位就是我的,如果我输了,立马走人,绝不会再提此事,你意下如何?”
卫央虽然心动,但不敢擅自做主,还是请示了皇帝。
“好,朕觉得此法甚好,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