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烟回去想了想,猜测昨晚萧君默他们应该是遇上了追杀江池的那帮黑衣人,于是阴差阳错帮了她和江池的忙。不过,最后那几个黑衣人还是被侍卫抓到了,但他们一个个都是专门培养出来从事暗杀任务的死尸,一旦被捕就会咬破牙齿里的毒囊自尽了,并没有得到什么能辨认身份的信息。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狩猎大会如期举行,在皇帝的授意下,西山猎场的守备更加严密了许多,别说是个大活人,就连只苍蝇也很难飞进来。
狩猎大会的会台就搭在西山猎场的山脚下,天清云淡,碧草盈盈,无数个小帐篷簇山丘一般拥着天子的行辕,中间空出大片空地。皇帝端坐中央,身着双龙戏珠锦袍,略显沧桑的脸上仍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轩昂,两个皇子的容貌大多都能从他脸上找到影子,唯独萧君默不像。
相比较父亲兄弟,他的五官太过精致清艳,过目难忘。那是一种不区分性别的美感,但又不会让人觉得像女子一般阴柔妩媚。若不是体弱多病,鲜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只怕京城的姑娘都要倾倒在他的衣摆下。
不过,听说萧君默的母妃是个典型的南方女子,长得十分貌美,在这一点上他大约是随他娘了。
其他皇子和大臣按照身份地位的悬殊,依次排座两边。后面则是各自的女眷和家奴,最外层围着一圈御林军和大内侍卫,负责保护众人的安全。
嗓子尖利的太监总管站在中央高唱此次大会的内容和赛规。
大会的第一部分是狩猎,在场十五到四十岁的男子都可以参加。许多贵族子弟早已跃跃欲试,相互的攀谈中看似言笑晏晏,一团和气,实际上已经在暗中和对手较劲,相互攀比。
比如坐骑,比如弓箭,比如随从……
萧云晟和萧天睿作为适龄的皇子当然要竭尽全力博得出彩,萧君默因为身体不好,不善骑射,所以不在参与之列。
不过,只有慕容烟知道,这个披着羊皮的恶狼不过是怕露馅罢了。
“咚咚咚咚”
如惊雷骤雨般的鼓点急促的响起,百来个青年才俊骑着爱马缓缓进入了赛场。宁国派来的使臣一个个看起来身高马大,肌肉勃勃,见瑜国的男子都跟娘们似的细皮嫩肉的,眼底浮起毫不掩饰的轻蔑。第一轮他们派了四个人参赛,骑在马上往中间一站,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慕容烟对这个没有什么兴趣,反正也没人注意她的存在,于是干脆一手支着脑袋靠在小几上假寐起来,香茗任劳任怨的在一旁给她望风。
萧君默从一开始就注意到慕容烟不在她该坐的位置上,在人群中有意无意的搜寻她的身影,找了半天发现她居然躲在诚王府下人中间睡觉,表情疏懒而温静,像一只蜷缩着身子躺在太阳下晒太阳的猫。
这个女人……难道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萧君默心底用处一种那一明说的奇异感觉,鬼使神差的,他竟没有派人去把她叫醒,微微皱着眉头,默默的看向那边。
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看,慕容烟蓦地睁开眼,隔着人群和萧君默遥遥相望,倏尔展颜一笑。那笑容中带着深深的嘲讽,不屑和玩味。
她竟然敢挑衅!呵,有点意思。
萧君默怔了怔,微微扬起嘴角,一杯清酒入喉,甘中带涩,余味绵长。
猎物还是要有些野性和出人意表之处,折磨起来才会更加有趣啊。
一个时辰枯燥无味的等待,狩猎终于结束。
一马当先满载而归的是这次大会年纪最小的六皇子萧天睿,其后紧跟着宁国的两名勇士,萧云晟排在第四,猎物看起来却远远没有萧天睿多。
在场的官员女眷纷纷站起来相迎道贺,不过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萧天睿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也不懂得给对手留点面子,骑着自己的爱驹意气风发的围着会场转了两圈,恣意豪迈,好一会儿才一撩衣摆潇洒的翻身下马,单膝跪在皇帝面前,声音朗朗:“儿臣有幸射到了一只三色麋鹿,献给父皇做一件大敞。”
皇帝龙颜大悦,看着自己这个年纪不大却十分出众的儿子,怎么看怎么顺眼。捋须笑道:“好,难得我儿一片孝心。今日狩猎你拔了头筹,想要什么封赏,只管说来。”
“儿臣身为瑜国皇子,锦衣玉食,样样不缺,不要什么封赏,只愿父皇身体安康,万寿无疆,大瑜国泰民安,千秋鼎盛。”萧天睿朗声回答,因为笑意太过张扬耀眼不加掩饰,反而让人觉得他是出自真心实意。
一众大臣忙敛裾跪倒,齐声高呼:“愿皇上身体安康,万寿无疆,大瑜国泰民安,千秋鼎盛。”
皇帝满意的点头,看着萧天睿的目光满是欣慰和慈爱。
萧君默心中微有触动,眼看那个从小就跌跌撞撞跟在自己身后,对自己百般依赖的弟弟越来越出色,越来越得宠,不自觉露出几分杀机。
而他神色上那一丝轻微的变化,别人或许没有注意,慕容烟却看得真切。
只怕这个对萧君默极为依赖的六皇子,日后会被他毫不留情的抹杀,永绝后患。
当然,除了萧君默,另外有两个人也心事重重,一个是当今皇后纳兰氏,一个就是萧云晟。
虽然皇帝为了不显得太厚此薄彼,对宁国的使臣和第四名的他也都赏赐了不少东西,但态度却冷淡敷衍得多。萧云晟这人心胸狭隘得很,又有往日积怨在胸,隐隐生出些恨意,袖中的手暗暗揣成拳头。
“王爷。”慕容烟走过去,状似温婉的牵住他的手,面不改色的在他耳边叮嘱,“小不忍则乱大谋,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才是赢家。”
萧云晟被她一语点透,情绪缓和了些,前前后后这么一思量,终于想起他们要在人前扮一对恩爱夫妻的事。扶着慕容烟的腰肢,强挤出笑容坐了下来。
其实慕容烟并不关心萧云晟到底能不能忍住这口气,只不过以她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和萧君默抗衡,她需要一个人帮助她牵制住萧君默,能利用一时是一时,毫无疑问,萧云晟是最适合的人选。
封赏完后,也到了该进午膳的时候,宫里随行的御厨用刚捕杀的猎物做了各种美食,顿时香气四处弥漫,令人垂涎。另有美姬鱼贯而入,笙歌漫舞在一旁助兴,气氛立马活络起来。
这边欢声笑语,觥筹交错,那边宁国的使臣在第一局丢了颜面,十分的不甘心,遂想了个法子想把面子争回来。
在宁国,喝酒摔跤是个必不可少的项目,这次随行的使者中他们特意带来了宁国的第一勇士哈巴。哈巴是宁国皇室最忠臣的仆从,虎背熊腰,力大无穷,徒手能拍碎巨石,在宁国一直是无人能超越的神话。派他出马,绝对会让别人对宁国另眼相看。
“皇帝陛下,我们宁国的第一勇士想和贵国的将士比一比力气,顺便切磋切磋武艺,还请陛下应允。”领头的使者走上前,一手贴在胸前,谦和有礼的躬身。
皇帝知道这是宁国使臣有意找茬,他们宁国的男人个个都是马背上长大的,身强体壮,和瑜国吃大米的人根本不能相比,这场比试从一开始就不公平。但,既然对方主动提出了,如果他不答应就等于不战而降了,这无疑是在向对方示弱。
“父皇,儿臣愿上前一试。”皇帝正有些犹豫,第一轮表现不怎么好的萧云晟突然冒出来。他当然是想趁着机会扳回一局,好在皇帝面前留个好的印象,慕容烟一眼就看出,无论是在力气还是武功上,他都不是哈巴的对手,但拉他没拉住,也就坐着看好戏了。
私下撇了撇嘴,已经把萧云晟贬得一文不值,慕容家的小姐到底是脑袋被门夹了还是眼睛长在了脚底板,才会看上这个空长了张漂亮脸蛋的二皇子?
她要重新考虑考虑,这个萧云晟对她来说,到底有多少利用价值。
当然,他这一开口,等于是代替皇帝应下了,如果这个时候皇帝还找理由推脱,那真的是颜面尽失了。
摔跤比试的规则很简单,圈定一个范围,双方站在里面,除了使用利器,不管对方用什么办法把另一方弄到了圈外或者倒地不起十个数就算胜出,且没有时间限制。当然,真正的摔跤场上,上场之前就要签订生死协议,若是有死伤,对方是不用负责的。但今天的比试只为助兴,点到即止,不能弄出人命。
萧云晟尚武,又有专门的武官陪练,本事当然还是有一些的,只不过在不能使用兵器的前提下,他和哈巴站在一起,气场明显就弱了。
慕容烟目测了一下,他在哈巴手下撑不过两分钟。
果不其然,萧云晟上台一分钟刚过,他就捉襟见肘,手忙脚乱,光是应付哈巴的进攻就已经大汗淋漓,根本没有还手之机。酒后被哈巴抓着腰带甩出了圈内,趴在地上疼得半天爬不起来。皇帝和皇后的面色都不大好看,挥手让人把他抬了下去。
哈巴首战告捷,两手叉腰,挑衅的看着瑜国的将士,粗声粗气道:“还有谁敢上来跟我比试?”
许多王孙贵族想出这个风头,但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只得默默缩了缩脖子,恨不能把自己当做一团空气。
皇帝钦点的锦衣卫统领卫央其实已经按捺不住了,但他行事向来谨慎,六皇子萧天睿还没站出来,他自然不敢抢这个先。
萧天睿也是年轻气盛,见自己的二哥被打了出去,心中不免有些忿忿,站起来拔高声音道:“我来!”
“你?”哈巴抱着胳膊微微俯身,“我不跟小孩子比试,伤了你不好。还是请大人来吧。”
“少废话,别小瞧人!”萧天睿气结。他的个子在瑜国算是比较高的,有将近一七八,而且还在长身体阶段,可是站在哈巴面前就显得娇小迷你很多,目测一下足足比对方矮了一个头不止。
哈巴哈哈大笑,根本没把萧天睿放在眼里:“好吧,既然你非要跟我比,那就来吧。不过先说好了,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废话少说,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