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钩,笙歌散。
公子重扛着吕娇回到自己的府邸,一把将人甩到床榻,目冷,嘴角却笑盈盈道:“洞房花烛的佳期不可耽误。”说罢,遂即就要覆到她的身上去。
“等等。”一路被扛着回来,屁股朝上,脑袋朝下,血液倒流了一路,她现在只觉胸闷恶心,当看见一座大山即将压来时,慌忙抬手制止,一个翻滚趴到一角缩着,抬起头来可怜兮兮道:“夫主,我、我想吐。”
“扫兴。”他冷哼一声,“你不能服侍我,有的是人服侍。来人,把齐国陪嫁来的媵妾都放进来。”
实际上,当吕娇去晋国王宫赴宴的时候,她从齐国带来的所有东西,包括陪嫁的媵妾都被送到了这里。
这时候的风俗就是,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当主和主母相好,陪嫁而来的媵妾们都要睡在屋外的地板上,当主母不能承受主的疼爱时,这些媵妾们就要随时补充上来。
“主。”
以妍为首,三个穿着透明的媵妾都小步快速挪移了进来,妍的脸上布满激动的喜悦,妧则温婉的垂着头,而那个肤色暗黄的媵则面色淡淡,她走路都是无声无息的,仿佛在可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坐在床榻边上的公子重眯眼打量了一会儿,仔细将这三人对比了一番,当看向妍********饱满的身子时,他满意的点头,指着妍评价道:“你这臀大而丰满,定能为我生下好多儿子。”
“请君怜惜。”妍当下娇喘喘的偎依过来,匍匐到了公子重的脚下。
看着妍高高翘起的******,低到尘埃里去的头颅,吕娇立即就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自尊心太多余了?原来在宴会上被强迫饮酒并不算什么大屈辱。
她需要重新审视这个时代女人们在男人那里的地位。
看着妍已经被招到夫主的脚下去了,妧有片刻的失望,可她想要表现的就是自己温婉如水的性情,所以她不能让夫主看到她的不满,忙在嘴角上扯出一抹笑痕,甜甜的喊了一声,“夫主。”
性情这东西,又岂是男人第一看在眼里的东西,比起去懂一个女人的心,他们更乐意相信自己的眼睛,比如妍饱满的胸乳。
“你也不错。”他看了一眼缩在床上看的目瞪口呆的姣,叹息道:“可惜你比不得姣的美貌。”
妧的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下耷拉,抽噎一声跪倒在地,“夫主,请您怜惜。”
“善,到我身边来吧。”他向妧伸出手,妧立即欢快的膝行奔来,乖巧的紧紧和妍挤在一起,惹得妍狠狠翻了她一个大白眼。
如此一来,剩下的媵就显得太过突兀了些,望着这个身材干瘦的女子,吕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姣,你们齐国是否没人了,怎送这么丑陋的人来做你的陪嫁。”公子重果然大皱其眉。
姣勉强呵呵两声,磕磕巴巴道:“我不知,都是长辈们安排的。兴许她有别的长处也未可知。”
“哦?别的长处?”公子重睨了吕娇一眼,那漆黑的眼珠子把她看的直哆嗦。
“你有何长处?说来听听。”
“妾无长处。”这媵不知是胆子太大的缘故,还是有恃无恐的缘故,反正在吕娇眼里这个女人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依旧从容冷淡。
她有这份冷傲如霜的气度在,反而让人容易忽略她暗黄的肤色和平凡的五官。
公子重像个惯于发现女人优点的花花公子,摸着下巴把媵从头发丝打量到小脚趾头,半响儿才点头道:“我见过不少美人,各色都有,唯独缺少你这种冷淡性情的,罢了,你也过来吧。”
“喏。”她并不和妍妧一样挤到公子重的身边去,而是坐到距离吕娇最近的地方,冷眸一射,其中催促的意思明显。
吕娇与她对视,以一种睥睨的姿态顶回去,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她不会刺杀公子重,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为公孙暇刺杀公子重。
在馆驿的时候她之所以承诺公孙暇,不过是因为在馆驿里大多都是公孙暇的人,她想逃也逃不掉,这才行了缓兵之计,而现在她已从公孙暇手里逃脱,傻子才会行刺公子重。
“你们主母身子不适,不能伺候我,不若你们三个一起来。来,都上塌来。”
吕娇蓦地转眼看向公子重,见他一副左拥右抱之状,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抽,忽略掉心里酸涩的失望,瞪圆清媚的眼睛,吐槽的想:尼玛,这男人竟然这么重口味!
公子重一手拎一个把妍妧都弄到床榻上抱着,看着姣道:“你好好看着她们是怎么伺候的。”
吕娇一看他两只手被两个女人的屁股占领,心里一咯噔,转眼一看那媵,她死气沉沉的眼顿时精光大放,自以为得到时机,拔下头顶的青铜簪就刺了过来,大喝道:“拿命来!”
“不要!”吕娇猛的往公子重身上一扑,电光火石之间,并没有人发现,公子重抱着美人的的双手在想要聚拢的瞬间立即将怀里的两个肉盾推开,吕娇往他怀里扑,他亦慌忙搂抱,当吕娇紧紧搂住他脖子的那一刻,媵的青铜利器也在同一时间刺进了吕娇的肉。
媵大恨,眼眶欲裂,唰的一下拔出利器竟还想将错就错再往吕娇身上戳一个肉窟窿,就在此时,殿门大开,一个白发老者风一般刮了进来,手提三尺青锋剑送前一送,“噗嗤”一声,就把那媵刺了个对穿,当场死亡,摔倒在侧。
现场有片刻的冷凝,遂即而来的则是摔在地上妍和妧没命的尖叫声。
“压下去,贬为洗衣奴。”公子重冷哼。
“喏。”老者扛起床榻上的死尸,一手一个拎起吓昏过去的妍和妧,老目炯炯的望向公子重怀里的姣。
“重,把你怀里的那一个也扁为女奴可好?”姬商从门外走进来,言笑晏晏。
“兄难道想让重成为一个知恩不报的人吗?”公子重堵住吕娇的血口,抬起她的下巴道:“姣,果真狡也。”
老者沉默片刻,道:“然。”遂走出殿外。
姬商悠悠然坐到床榻边上,恶意的戳了一下吕娇的伤口,反问道:“你需要她来为你挡刀?难道被苍老拎出去的那两个不是你的肉盾?”
兄弟俩心照不宣的一笑。
“兄,今夜是弟的大婚之日,王宫宴会上你不能出现,弟将为你单独设一宴。兄稍等,待弟将我这狡诈的小夫人送去巫医那里医治。”
“善。”姬商含笑应允。
这方告一段落,那方呆在馆驿中等待消息的公孙暇也被突然闯入的刺客悄然捆缚了起来,他此时已知事情败露,顿时悔恨嚎哭道:“吕姣误我!”
三月的夜,寒露微凉,当在她面前跳了半天大神的巫医离去,躺在床榻上的吕娇也睁开了眼,那根青铜簪戳进了她的肩胛肉里,抵住了骨头,那一刻疼的她眼冒金星,很想遵循身体的本能真的晕过去了事,可是她不能,在不能确定自己的下场之前,她要清醒着自救。
当她在馆驿里给公孙暇下跪,主动请求接过刺杀公子重的任务时她就想好了对策,她要做公子重的“救命恩人”,无论公子重需要还是不需要,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保住自己。所以,当时她所在的位置是靠近公子重的,只等到媵等不急出手时,她就能捡到这个时机。
所以她清楚的听见了公子重对妍妧等人的处置,冷心旁观。
苦笑了一下,她翻身坐起,开始自己处理伤口,那巫医只是看了看她的伤口,没撒药没喂药,竟然只对着她跳了半响儿的舞,唉,她只能靠自己。
目之所及,窗外明月高悬,屋内她所坐的地方是一张很矮却很宽敞的床榻,三面楔着雕花嵌玉的围栏,床前左右两边是两尊仙鹤铜灯,灯光如豆燃烧,飘出来的烟气带着花的清香。
这殿很大,家具摆设很单调,除了床榻之外,只有几个靠墙放置的矮箱,如若不是物件上都镶金嵌玉的,她都要以为自己穿到了贫穷人家。
看来,并非是公子重穷,而是这个时代原始遗留的习俗颇重,很多用具都还没有发明,很多思想还没有形成。
“没有药粉,没有消过毒的纱布,我会不会死于破伤风?”转了一圈没有收获,吕娇自嘲的嘀咕。
叹了口气,她又站起来往外走,她可不死,谁知道死去之后重新投胎会变成个什么,说不定来生的境遇还不如现在呢。
“主母!”
当她打开门出去,倏忽就被守在两旁的持刀武士吓了一跳,“你们?”是来监视我的?
公子重那家伙难不成连他的“救命恩人”也不放过?!
可惜这两个武士和她打过招呼之后就一动不动了,吕娇试探着把脚迈出了门槛,他们眼睛都不眨一下,吕娇又往前挪了一大步,他们还是不管不问,吕娇心中窃喜,遂即轻咳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寝宫。
外头是一道回廊,也不知出去的门在哪个方向,不管了,先走走看看踩踩地形,要是有人出来禁止她,她再回去装兔子不迟。
她却不知,她前脚走出寝宫,后脚便有人去通报正在宴请姬商的公子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