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焰雪一心希望贤王登基,贤王却百般推脱,好不容易贤王应下,博弈侯却公然反对。如今之计,唯有先行劝解才是上上之策。
乔焰雪打定主意,悄悄派人请博弈侯往御花园相见。
二更天,夜月寂静,天空飘着零星小雨,呼出的白雾朦朦胧让人恍惚。碧水湖边,精巧画舫上,不曾点灯,只能借助湖边宫灯方可瞧见。
乔焰雪裹着雪白狐裘,望着走进画舫的高大男子,微微一笑,耳上的一双蓝玉坠莹润娇嫩,泛起柔和色泽。
月白袍服,宝蓝滚边,这人总是偏爱蓝色,却将蓝色穿得极为好看。或者,正因为他威武不屈的模样,配着他硬朗却透着俊逸神色的脸庞,瞧来格外舒服。
齐骁勇盯着站在画舫上的美人,低声道:“美人这是要兑现承诺么?”
乔焰雪目色一闪,含笑道:“我知你不是为了承诺。”
齐骁勇唇角有淡淡的弧度,径直走到竹榻上坐了,望着外头飘飘洒洒的细雨,低声道:“你既知晓,就不该约本侯来见。因,本侯不会允诺。”
这人站在那里,自有一股顶天立地的气魄,或许此生只会为了她违背良心,却绝不会为她违背自己的心。
乔焰雪闻言低了头,转身走到他身旁坐下,轻声道:“贤王是蜀国正统,登基为帝,本就顺应天理。我的心愿,你也知道。贤王他若娶了我,我一定有办法让他为我攻打南平!”
齐骁勇冷冷打断她的话,低声道:“本侯也可以为你攻打难平!”
乔焰雪凄然转头,盯着他沉静的侧脸,淡淡道:“可惜……无人会拥你为帝。”
齐骁勇神色一暗,握紧了右拳,低声道:“可他要娶你,本侯不会眼看任何人迎娶本侯心爱的女子!”
乔焰雪盯着他握紧的右拳,伸手替他小心抚平,温声道:“那你待如何?”
齐骁勇冷冷转头,一伸手将她拉进怀中,沉声道:“本侯会拥自己为帝!”
乔焰雪仰头盯着他镇定的面庞,忽然道:“若你已有破釜沉舟之心,那便拥我为帝如何?”
齐骁勇一怔,松开手。乔焰雪轻轻起身,面色平和的盯着他漆黑的双目,定定道:“贤王无意江山,他亦对我有情。我的谋略,蜀国尽知,若你与他都愿拥我为帝,则大势成矣。”
齐骁勇盯着她过分温和的墨蓝水眸,低声道:“他可有所求?”
乔焰雪摇摇头,苦涩道:“他并无所求。”
齐骁勇闻言低了头,乔焰雪凑近他跟前,低低道:“若你愿意,事成后,我就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你一个人的。”
齐骁勇定定抬头,盯着她不掺杂质的墨蓝水眸,低声道:“我应你。”
乔焰雪的谋略与胆识,旁人不知,他齐骁勇却是深知的。此前战事皆为乔焰雪献计,包括与党项之争,她的心机亦在他之上。若为了得到她,拥兵自立为帝,所冒风险的确大过拥她为帝。既然最终,都是得到那心中人,换种方式又有何不可。至少,她会是他的。
说通了齐骁勇,乔焰雪并不开心,因她心中尚不知贤王的意思。拥兵称帝,有一日竟会成为她的梦想,这真是太不可思议。
与贤王的密会就在第二日,地点却改在了冷霜居中。
亦是二更天,亦是零星小雨,寒冬的蜀宫,处处可见扶疏花木,不同于北地的枯枝土色。桃花树下,石桌旁,一壶清酒,两叠小菜,香气四溢。
乔焰雪戴着宽大的斗笠,瞧着白袍男子进门,勾了嘴角。
贤王微微一笑,反手关了竹门,温声道:“你倒是好兴致,戴着斗笠品酒,却不知可有我的一盅?”
乔焰雪仰头含笑,温声道:“少了谁的,也不敢少了你的。”轻轻为他斟酒,举杯道:“第二次饮酒,先干为敬。”
贤王伸手挡住她的玉樽,温声道:“说错了,自当罚酒三杯。”
乔焰雪偏头道:“我可没记错。”
贤王见她调皮,松开她纤柔玉手,温和道:“朝贡大宴上,你曾敬我一杯,这是第三次。”
乔焰雪一怔,扶着额头想不起来,贤王摆摆手温和道:“罢了罢了,你能记住才是怪哉。”
乔焰雪见他揭过,勾起嘴角举杯道:“那你陪我三杯就是。”
二人含笑饮酒,俨然知交好友,乔焰雪酒量不佳,很快便薄醉,盯着贤王好看的面庞,低声道:“你真好看。”
贤王微微一笑,淡淡道:“有事求我,便说我好看,你这小滑头恁的会使坏。”
乔焰雪一愣,仰头道:“何事求你?”
贤王温和一笑,伸手在她软乎乎的眉心一点,温声道:“你想吞并南平之心,我早知。如今我无意江山,你有意南平,不如我推举你为帝,如何?”
乔焰雪一怔,瞪大墨蓝水眸,黯然道:“我不同意!”
贤王举杯饮尽,含笑温和道:“这不正是你心中所想么?自古帝王皆是能者居之。你的谋略才能,大家有目共睹,朝中官员多有佩服,军中将士亦视你为女诸葛,如今你又身为贵妃,就是掌权也在情理之中。天时地利人和,错过可就不在了。”
乔焰雪怔住,盯着他含笑的眼睛,涩声道:“你怎么这么傻……”言毕,泪珠似断线的珠子滚滚滑落。
贤王一慌,忙伸手为她拭泪,乔焰雪呜呜咽咽任他擦着眼泪,泣道:“金銮殿上,生杀大权尽在你手,你怎么反而不去要,却给我。”
贤王替她小心拭着眼泪,温声道:“我自小便头疼统摄朝野之事,若真坐在那里,恐怕不知手脚该如何放了。我就喜欢这闲云野鹤的日子,若能陪在你身旁,保护你,自然更好。”
乔焰雪听下他的话,眼泪落的更快。抽抽搭搭的揩着眼泪,小声道:“我……我要回去考虑考虑。”
贤王点点头,温和道:“不必着急,一切徐徐图之。天凉酒冷,早些回去歇着罢。”
乔焰雪伸手摸摸玉壶,涩声道:“我偏要喝这冷酒。”飞快自斟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贤王伸手阻挡不及,叹息道:“既如此,我陪你就是。只是这酒,再不可多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