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大宴皆是夜晚,白日便由皇帝带领使臣远赴皇家猎场围猎。因着围猎不带女眷,后宫的女人们白日只在宫里歇息。妍儿成了落絮殿的掌事女官,虽比不上素心的官大,却比枫华轩其他奴才大了好几品,枫华轩中的奴才们第二日一早便往落絮殿觐见冰美人,探望妍儿姑娘。
乔焰雪自然懒得理这些人,只吩咐了妍儿冷冷打发了,便往皇后宫中请安。自上一次被皇后罚跪两个时辰,她便知道皇后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和善。这位女人的心机非同一般,却装出一副端庄高贵的模样,也不知骗了多少人。
到了凤藻宫,请安的妃嫔们还没来,乔焰雪是第一个。皇后尚在用膳,乔焰雪等了一会便见珠帘后走出皇后。她照旧是一袭朱红宫装,虽然端庄到底显得有些老成了。
乔焰雪一袭粉衫,并无多余装饰,瞧去清新美好。粉色在宫里素来是妾侍的用色,皇后没挑出来她的毛病,沉着脸走到后座上温和开口道:“来的这么早,昨夜可睡好了?”
乔焰雪躬身道:“皇上并未留宿,臣妾一夜好眠。”
皇后的神色稍稍好转,含笑道:“你倒是守礼,快坐吧。”一番寒暄,门口不断有妃嫔进门拜见。众人纷纷按座次坐了,乔焰雪位份不算高,只有四品,便坐在了离皇后稍远的地方。
尹妃最后一个到来,妃嫔们纷纷起身拜见,她慢腾腾的坐在了皇后下首,冷冷一眼扫过乔焰雪低眉顺目的面庞,扬声道:“哟,今儿个有贵客?”
带着明显的挑衅语气,乔焰雪却并未抬头。皇后冷冷看一眼尹妃,不悦道:“冰美人昨夜正式被皇上封为美人,何来贵客之说?”
尹妃不悦的一哼,随意摆手示意妃嫔平身,众人这才忐忑落座。皇后却不在意,冲着乔焰雪温和道:“冰美人色艺双绝,昨夜的歌舞实在精妙,本宫至今念念不忘。”她一说完,座中妃嫔们纷纷附和赞叹。尹妃面怒不悦,却没说话。
乔焰雪起身恭敬道:“臣妾不过一时讨巧,皇后谬赞了。您的左右互搏才是真正精妙,臣妾便是再练二十年也不能超越。”她一开口,妃嫔们又随声附和,都言昨夜皇后露的一手精湛十分。
皇后轻轻一笑,扬声道:“看这嘴甜的,怪不得皇上喜欢你,就连本宫也开始喜欢你了。来来来,你坐到本宫身边来,跟本宫好好说说你的舞技。”
皇后的下首的确有两把软椅,因左手坐着尹妃,其他妃嫔不敢与其争锋便主动落后了一个位次。这会皇后叫乔焰雪坐到右手去,摆明了是要她与尹妃平起平坐了。妃嫔们闻言噤声侧目,生怕尹妃会从软椅上站起来发飙。
乔焰雪微微看了一眼便明白其中玄机,自然不敢去,起身推脱道:“臣妾人微言轻,怎配与尹妃娘娘平起平坐,皇后的厚爱臣妾心领了。”
皇后含笑道:“尹妃心胸广阔,怎会与你计较,本宫不过是想要向你讨教舞技,你坐远了本宫可就听不见了。”
众人皆知尹妃获宠最关键的原因,就是她的歌舞堪称宫中一绝,这才被皇帝宠爱怜惜。如今出了个乔焰雪,尹妃的地位岌岌可危,皇后偏在此时挑此事说道,看来是想故意让乔焰雪与尹妃抗衡了。妃嫔们纷纷低头,不敢去看素来狂妄的尹妃,尹妃霎时沉了脸面,修长的双眉高高挑起,定定的注视着乔焰雪。
乔焰雪心知避不过,可是皇后终归是后宫最大,低着头躬身道:“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起身慢慢走到皇后右手坐下,轻轻对上尹妃铁青的脸,微微一笑。
皇后恍若不见,含笑道:“本宫看着妹妹便觉得赏心悦目,这宫里头从前是尹妃妹妹艳冠群芳,今日后便该是你了。”不顾殿中或羡或恨的目光,温和道:“你如今得了皇上恩宠,一定要恪守本分,好好服侍皇上,方不枉皇上对你的怜惜。皇上最不喜欢善妒的女子,你可不要让皇上和本宫失望。”
乔焰雪恭敬道:“臣妾遵旨。”
凤藻宫中的请安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结束,皇后仿佛是累了,揉着太阳穴吩咐诸位妃嫔回宫歇息,又单独留下乔焰雪说了一会话。不过问些素日喜好,诗词文墨之类,却让离开的妃嫔们暗暗嫉妒,让尹妃白了脸色。
妍儿扶着乔焰雪从凤藻宫返回落絮殿,一面走一面担忧道:“公主,今日各宫娘娘们对您是恨大了,奴婢看她们的脸色青得吓人。”
乔焰雪摇摇头,淡淡道:“皇后刻意挑拨,只怕现今宫里的妃嫔们都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了。”
御花园中落木萧萧,微微有些凉意,乔焰雪一夜之间不再是奴婢,自然也不用再打扫净心殿,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发呆可以跳舞,可惜她却仍旧身不由己。
返回落絮殿,望着一群绿衣宫女齐齐拜见,乔焰雪头大如斗,妍儿倒是早习惯了一群人伺候的生活,乔焰雪却是第一次被众星拱月。不仅如此,还因此前在枫华轩被人欺侮的日子,谁会这般躬身对她施礼。暗暗摇头,吩咐宫女退下,领着妍儿在花园中下棋。
一连下了两局都是乔焰雪赢,妍儿嘟着嘴正嚷着要耍赖,便听一旁宫女禀报,说尹妃来访。
乔焰雪仰起头还没开口,一袭蓝衣就挡在了面前,香风拂拂中钗环叮当,尹妃高傲的站在凉亭外,冷笑道:“你倒真有兴致!”
宫女们慌忙行礼,妍儿不情愿的低下头去,乔焰雪躬身道:“参见尹妃娘娘。”
尹妃冷冷一哼,走到亭中石凳上坐了扬声道:“你还知道本宫是娘娘?你今日坐在皇后身旁的时候,怎么反而忘了呢?”
乔焰雪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淡淡道:“当时情景,臣妾除了坐过去并无办法。”
“哼!你好大的口气!”尹妃不悦的抬头,盯着她柔媚的面颊不悦道:“别以为长了一副好皮囊就可以打败本宫!别以为会跳舞弹琴就能打败本宫!本宫告诉你,皇上是不会宠幸一个卑贱女人的,你不会得意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