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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送魄

五叔爷带来的村民,把院子里的灵棚重新搭好,但除了阿向的骨灰盒之外,什么都没有摆进去。之后,他将所有来帮忙的亲戚,包括阿向的父母在内,全都赶出院外。

就只剩下我和虫子,跟五叔爷呆在院子里。

对于此事,老顾非常不满意,他觉得正是因为我的疑神疑鬼,把大家伙搞到现在这种尴尬麻烦的境地。事情都已经到如此诡异的走向了,居然还要跟着搅合,这让他觉得我脑子一定是进水了。不过,让他更加生气的是,在他眼里一向是比较清醒理智的虫子,居然也跟我一起发起了疯。不过,他还是被赶出去了。

我想,我们都可以进去,他却被赶出去了,这才是这家伙非常生气的原因吧。

说实在的,我此时也蛮紧张,毕竟据我几次搅进这些古怪事情的经验来看,每回结果都不怎么妙。我又不是什么打不死的小强,明知危险,还不管不顾的撞上去。

五叔爷并没有跟我们多说什么,只是拿出一大包香来,让我们两个一人一边,从灵棚门口开始,每隔一步,就插一枝香,一直插到向家门口。然后再拿着蜡烛,把香全都点燃。

见我们做完这个,五叔爷又给了我们两个一人一把剪刀,告诉我们,等一下,我们就听他的命令,只要他说剪,我们就从灵棚门口这枝香开始,把点着的香剪断。动作一定要快,而且,我们两人要配合好,协调一致。

对于我和虫子这样的好朋友来说,默契还是有一些的,这并不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唯一让我们犹豫的是,这么做到底有什么作用?

五叔爷当然知道我们两个心里犯嘀咕,就告诉我们,今晚阿向家中之所以发生这样的怪事,是因为阿向虽然死了很久,但魂魄并没有消散,也没有进入轮回,而是一直在世上徘徊。如今一缕魂魄跟着我们回到了故乡。夜里出现在客厅里的黑影也是他,或许只是想再看一眼自己的家。向叔和向婶听见动静起来,反而冲撞到了回家的魂魄,才会引起这样的乱像。

而此时,五叔爷打算用这种引路的方法,将阿向的魂魄引入他应该去的地方。

我和虫子插的香,就是为魂魄指引道路的路标,剪断香火,就是让魂魄不要再走回头路。听上去,这并不像是一项有危险的工作,我和虫子明显的松了口气。但最终发生的事情,让我明白了,自己还是图样。

五叔爷盘腿坐在灵棚中央,面前放着那个骨灰盒,他双手捏成一个怪异的手诀,口中念念有词。我起初还想仔细听他在念些什么内容,可很快神智就有点涣散了,困意一波一波袭来。我渐渐支持不住了,就干脆坐到了地上。

“晓薇,晓薇。”

我听见虫子在喊我,可是那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的传来,我也并不想回应,就那么呆坐在地上。

五叔爷却没有停下念经,这时,他的声音反倒在我耳边清晰了起来,但我还是听不明白他说什么。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股阴风从五叔爷的方向卷起,向着门的方向扑过去。

“剪!”五叔爷大喊一声。

我像是猛然从梦里惊醒一样,立刻伸手去剪断了面前那枝香。这时,我抬头看了看虫子,他的眼光反而不那么清明了,机械性地抬手,将那枝香剪断了。

剪断第一枝香开始,五叔爷念经的速度加快,几乎就是念一句,就让我们剪一次。而我刚才蹲了一会儿,又坐在地上好一阵子,我的脚麻的厉害,但又不敢耽误了五叔爷的事儿,只好在地上半趴着挪动,好歹是追上了他的速度。

在还差三枝香,就到门口时,那股邪风,却又突然从门的方向卷了回来,向我扑过来,我居然没有撑住,一下子就摔倒在地,拿着剪刀的手好像被什么重物给压住了,动弹不得。

而另一边的虫子,却一下子跳了起来,他气势汹汹走向五叔爷,拿着手上的剪刀就朝着五叔爷刺过去。我吓得想大喊,却发现干张嘴,喊不出一点动静。五叔爷却灵敏的不是一个老年人,他敏锐的一闪,立刻起身,一掌将虫子的手拍开,然后向她额头点了一下。

虫子后退几步,似乎有点站不住,就软软地坐到了地上。

我却被压得越来越重,根本就喘不过气来,耳边什么都听不到,只有呼呼的风声。而此时五叔爷已经跳了过来,口中念咒,右手向我的方向一挥。我只觉得一股温热的劲风袭来。

一个人影在我眼前渐渐浮现,正如向婶描述,那只有一个人的轮廓,五官都是黑的,看不清楚,但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晴……晴……”

“嗯?”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声。

“晴……救……救……晴……”

那个沙哑的声音沙哑低沉,在那种环境之下,听起来实在是太可怕了。就反反复复说这几个字。

“还不去!”五叔爷大唱一声,又向这边一挥手。我身上突然一轻,压着我的重量消失了,我躺在地上,仰望半空,此时我神智有些涣散,这时,我看到那人的脸,是阿向,他用一种恳求的目光望着我,嘴唇瓮动着,是要跟我说什么,我仔细辨认,他似乎是在说“求你”。

我张嘴想要回答他,但也没发出声音来,这时,我突然看到了另外一张脸,是衣衣的脸,她低下头来看我,眼中透露出歉意,她向我伸出手,仿佛是想用抚触这种动作,来安慰我一样。

我看到了她的手,手腕的位置鲜血淋漓。我记得那个位置,当时那根红绳一端系在我的手腕,另一端就系在衣衣这只手上。那里已经腐烂,露出了森森白骨。

我下意识地向她伸出了手,我得承认,我心软了,即使我一直觉得被自己的好友给欺骗了,但是,看到这样的衣衣,我还是想伸手拉住她,我想尽我最大的能力去帮助她。

“晓薇,晓薇,醒醒!”虫子带着哭腔的叫声,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刚才我觉得我是清醒的,其实我昏过去了。

“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看到虫子脸上的眼泪,我想,刚才我的样子一定很吓人。

“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奇怪的梦。”我往四周看看,刚才我们点上香,此时全都灭掉了,像是被风卷过一样,东倒西歪。

五叔爷面色沉重地走到我面前,说:“三娃走了,但是你答应他的事,一定要做到。”

我扶着虫子的手慢慢站起来,冲着五叔爷笑了一下,说:“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们没有参加阿向的葬礼,就离开了那个村子。老顾没有跟我们一起回去,他告诉我们,他会想办法找到心晴。

我什么都没说,和虫子一起坐长途车离开了村子,一路上,我都沉默着,我很难正确的表述自己的心情。我在想,我或许错了,从最一开始,就不应该因为好奇心,而把自己置身这样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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