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上前,一把推开妇人,冷冷地说:“你少在这儿装柔弱,林良斌心疼你我可不心疼。”
说话间一个少年从里面出来,扶住那妇人,皱眉看向了林老爷和林夫人,唤了声:“父亲,嫡母,这是……”
林夫人一个耳光甩过去,啐道:“乱叫什么,谁是你的嫡母!”
她心里满是愤怒和担忧,这一下用力也是极大的,少年的脸颊顿时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那妇人扑通跪倒在地,磕头恳求道:“夫人有什么气都冲着我来就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林夫人冷笑一声:“无辜?他哪里无辜,用仙人跳去骗我儿子,如今挑拨的我儿离家出走,他无辜?”
那妇人闻言吓了一跳,扭头去看儿子,颤声问:“青儿,当真如此?”
林元青此时也一反开始的无辜神色,沉着脸道:“我的确找机会认识亲近林元景,但那也是因为他是我兄长罢了,我从未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
说着他一脸怨恨地看向林夫人道:“若不是你这妒妇容不下我和我娘,我何苦用此手段。”
他越说越歇斯底里,“这么多年我出门不敢说父亲是谁,逢年过节都只有母子对坐强颜欢笑,这些还不都是拜你所赐,如今别说我什么都没做,就算我做了什么,那也是你的错!”
林夫人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冷笑道:“我不知道林良斌跟你们说了什么,林家有家规,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林良斌之所以置外室,就是因为我给他生了儿子,按照家规他不能纳妾。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母子的存在么?这么多年我一直帮他瞒着家里,我只想让我的儿子能过上安稳的生活罢了,但是你却连这个都破坏了!”
林元青闻言难以置信地看向林老爷,见他愧疚地低下头去,这才相信林夫人说得是实话,自己恨了那么多年嫡母,谁知道让自己母子无法见光的却是自己一直崇拜的父亲。
这边双方对峙着,林府下人跑来道:“老爷,夫人,表少爷和秦少爷找到少爷了。”
林夫人闻言神色一松,身子晃了一下。
林老爷赶紧上前扶住她,小声恳求道:“咱们先回家看看儿子,其他的再说吧。”
林夫人的眼神扫过那妇人和林元青,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林老爷对林元青道:“赶紧扶你娘回去。”说罢也没有再耽搁,急匆匆地跟着林夫人走了。
林元青看着林老爷离去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渐渐地捏紧成拳头。
林元景是在一处山洞里被发现的,被发现时他已经烧得浑身通红滚热,整个人蜷缩在山洞的角落里。
陆韫上前扶他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左腿已经骨折了,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这样高热。
秦皓叫人砍了几棵手臂粗细的树,做成一个简易的担架,几个人都脱下外衣给林元景盖上。
饶是这样,林子里的夜风一吹,林元景还是瑟瑟发抖。
众人轮换着抬担架,尽量加快脚步回到镇上,将人抬回林府。
早就有人先去请了佟大夫过来,所以人一到家安顿在床上,佟大夫便过来给把脉诊治。
先开了个退热的方子叫人去抓药煎药,然后又忙着给林元景正骨,打夹板绷带。
林元景昏昏沉沉的,但还知道呼痛和挣扎,陆韫和秦皓两个人用力按住他,程双在一旁给佟大夫打下手。
林夫人刚到家就直奔儿子的房间,离着老远就听到儿子的痛呼,整个人脸都白了,三步并作两步奔进屋里,见儿子烧得满脸通红,嘴唇都干得起皮了,眼泪瞬间就落下来了。
程双一把扶住几乎瘫倒的林夫人,后头的丫头也都气喘吁吁地赶上来,想将林夫人扶到一旁去坐着。
林夫人自己使不上力气,却非要去床边看着儿子。
这会儿林老爷也连跑带颠儿地进门来,见状便道:“夫人稍安勿躁,大夫正在给元景看病,咱们过去不是添乱么。”
林夫人瞪了他一眼,却也并没有再坚持,有着丫头们把自己扶到榻上坐定。
林老爷虽然置了外室,但对儿子却是格外宠爱的,此时见儿子这样,也是又惭愧又心疼。
佟大夫忙了半晌,将林元景的腿伤固定好,又把他身上其他的伤口也都清理敷药,这才直起腰来道:“身上其他的伤没什么大碍,只有小腿断了,需要小心看护,等下煎好的药里有退热、安神和止痛的成分,服用之后让他好生睡一觉,明日我再过来诊脉。”
林老爷叫人给了诊金,又嘱咐好生把佟大夫送回医馆。
林夫人到床边去看儿子,觉得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儿子就又憔悴又瘦,看得她止不住地掉眼泪。
林老爷刚凑过来想看看儿子,就被林夫人一把推开,怒道:“还不都是你做的孽,你还有脸过来!”
陆韫和秦皓等人在旁看着都觉得十分尴尬,忙开口提出告辞。
林夫人这才发现还有外人在场,急忙过来道谢,又连说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招呼不周之类的话。
“舅母,我们又不是外人,您就别客气了,今日太晚,元景也要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他。”
程双回到店里的时候已经几乎累瘫了,扭头看看陆韫也是毫无形象,进门就倒在软榻上,唯有阿金还是神采奕奕的模样,似乎奔波了这大半日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
“阿金,回房睡觉了。”陆韫对阿金道。
阿金扁扁嘴,不太高兴地看向程双。
程双无奈道:“听话,回去睡觉吧!”
阿金这才一脸不乐意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陆韫打了个呵欠,对程双道:“你睡里屋,我在外头榻上对付一宿。”
程双都快撑不开眼睛了,抱了床被子出来丢给陆韫,自己闭着眼睛回房去,把自己扔在床上就睡着了。
刚刚天亮,宝兴斋还没开门,陆韫睡得迷迷糊糊被敲门声吵醒,揉揉眼睛发现不是自己做梦,这才下地趿拉着鞋去开门。
门一打开,两个小厮愁眉苦脸地扶着林元景在外头。
林元景也是一脸呲牙咧嘴的模样,见到门开了忙说:“表哥,让我住几日。”
说罢也不管陆韫答应没答应,直接叫人扶着自己进门。
陆韫抹了把脸,稍微清醒过来,见林元景已经走到内室门口,忙拦住道:“你先在外头榻上歇会儿……”
林元景闻言怒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如今还这样对我?我好歹是个病人好么!”
“不是,屋里……”
陆韫声音未落,程双还带着睡意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道:“大早晨的,吵什么啊,困死了。”
两个小厮顿时低下头去,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林元景一脸原来如此地看向陆韫,啧啧称奇道:“表哥,你这也太……”
“少胡说!”陆韫抬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昨天找你找了大半夜,人都累惨了,在我这儿借宿一晚罢了,你先去榻上歇会儿,我叫人把西屋给你收拾出来。”
林元景在榻上躺下,又一个劲儿地喊饿。
陆韫被他闹得没法子睡回笼觉,只得出去找了几块点心,烧了壶茶一并端进来。
林元景嫌弃地说:“表哥,你就这么对待病人啊?”
程双在屋里听到外面的响动,开始根本不想理会,重新躺回去却又怎么都睡不着了,只得起身洗漱出来,打着哈欠道:“我去弄点吃的。”
林元景闻言顿时把点心推开,一脸高兴地说:“还是双丫头好。”
陆韫懒得理他,自己倒在榻上又睡着过去。
程双准备去灶间生活,发现阿金已经蹲在灶间门口等着。
阿金见到程双顿时高兴起来,跳起身去抱柴火,抱来却也只放在门口,不敢进门,扁着嘴抱怨道:“掌柜的不许我进灶间。”
“灶间里不是火就是刀的,太危险了,你乖乖地等着,一会儿就有饭吃了。”、
程双挑了一小条猪肉剁成肉糜,盛了几勺高汤,用砂锅熬上肉糜粥。
趁着熬粥的功夫,她又用鸡蛋、面粉加了点糖搅匀,摊了几张鸡蛋饼,因为阿金的饭量太大,她又切了两个馒头,沾上鸡蛋液煎了一盘馒头片先端出去给阿金。
小菜什么都是现成的,夹了两碟出来就差不多了。
程双把早饭都端进屋里,陆韫闻到粥的香味才觉得肚子咕噜噜乱叫,昨天连晚饭都没吃,到家累得不行就直接睡了,如今闻到香味哪里还受得了,也顾不得困,一骨碌爬起来坐到桌边等着吃早饭。
林元景腿脚不便,只能坐在榻上干瞪眼。
好在程双是个厚道的,先叫阿金搬了炕桌过来,安置在榻上,放上粥、鸡蛋饼和小菜,然后又给陆韫盛粥,切饼。
林元景也顾不得烫,喝了一大口粥道:“还是双丫头知道疼人。”
陆韫咬着鸡蛋饼瞪了他一眼,含糊不清地问:“舅舅舅母可知道你来我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