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跳出的是如此突兀，简直毫无线索可循。柳若轩却很兴奋，因为他的直觉一贯很准，他感觉，自己好像无意中接近了什么秘密——就好像寻宝游戏似的，接触隐秘，总是能够让人兴奋起来。
不过，正当他想着再次好好梳理一下的时候，突然发现周边的天气变的昏黄，厚厚的雾霾充斥于天地之间，朦朦胧胧，罩住一大片林立的高楼，便知道，燕定到了。
燕定乃华夏名府，历史悠久，至今仍是北直省府，与北方京都东北方津塘遥相呼应，互为犄角，自古便是“北控三关，南达九省”的通衢之地，素有“京畿重地”之称。
“又是雾霾，十日九霾，这破地方真让人讨厌！”被柳若轩叫醒的范明远一看到车窗外昏黄的天象，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吩咐道：“先去市政府，”抬腕看了看手表：“到那里也就差不多下班了……直行……左拐……”
在他的指挥下，柳若轩将车开进市政府旁边的一条小巷，停在一家叫鑫隆饭庄的饭店门口。
范明远一直在打电话，此刻终于挂断了手机，一边开车门，一边说道：“下车吧，咱们在这儿等他，一会儿就到。”
“我就不进去了吧？”柳若轩听范明远电话中称呼对方“严书记”，猜测来人起码也得是燕定副书记之类的人物，虽然好奇两人神秘兮兮的会面说些什么，不过起码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刚才过了个小饭馆儿，上边写着‘驴肉火烧’，我去那边吃点儿……您也知道，我当兵好多年，一直想着这一口儿呢！”
范明远迟疑了一下说道：“也好，走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带钱了吗？”说着掏出了钱包，捏出一叠老人头，数也没数扔给柳若轩：“吃完饭可以随便转转，给你妈买点特产……我这边可能要晚点儿，你别走太远就行！”
有钱人就是大方。不等柳若轩拒绝范明远就关上了车门，数了数手里的钱，整整一十八张，还挺吉利。
不过柳若轩心知这钱不是这么好拿，保不齐就是范明远在试探自己人品，所以并未揣进自己兜里，而是拿出一张，将其余的放进了手扣。
卖驴肉火烧的店面不大，三间小门脸儿，此刻离着饭点儿还有段时间，里边就两个穿着校服的初中女学生在吃饭。柳若轩一进门，便迎来了这二人热辣辣的目光，让他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说老子没那么帅吧？
“大叔，你那车叫什么名字啊？真酷！”略微有些稚嫩的声音打断了柳若轩的自我陶醉，苦笑一声，看了女孩子一眼：“妹妹，我有那么老吗？”
说话的女孩儿长相一般，胖乎乎的，白嫩的脸上点缀着几颗雀斑，笑起来的样子倒是挺喜庆。另外那个扎着马尾辫儿，瓜子脸，丹凤眼，比胖女孩长的要漂亮，就是太瘦，弱不禁风的样子，肥大的校服穿在她身上，让柳若轩想起了上学时候的赵鹏程，这两人的瘦绝对有的一拼，都是那种担心他们会被大风刮跑的类型。
“大叔不老啊，大叔还挺帅呢，”瘦女孩儿说话语速很快，边说边笑，居然隐有风尘之色：“只有长的帅，又事业有成的才能被称为‘大叔’，换别人，我们还不这么叫呢！”与那胖女孩对视，同时用火辣辣的眼神望向柳若轩。
胖女孩边看边接口说道：“对啊大叔，等会儿你吃完了带我们去兜风吧？不让你白去，今晚你要是没事儿，我们俩可以陪你一宿。”
韩剧害人，日剧更害人啊！
胖女孩儿后边的话声音很低，略嫌羞涩，瘦女孩儿的目光却依旧热辣，好像能够透视，让柳若轩有种被她剥光的感觉。
柳若轩皱了皱眉头，他承认，自己好色，可看到这两个祖国未来的花朵如此，让他的心突然一下沉重起来。这两人看起来顶多十四五岁的样子，假如是单纯的爱慕，他不但会享受，也可以理解，毕竟青春懵懂，这年纪正是对异性充满幻想的时候。只是现在这样他无法接受，哦，为了坐一坐豪车显摆自己，就可以出卖自己稚嫩的肉体？他不敢想象，假如都像这二人这样，那祖国还有未来吗？
祖国的未来是那些朝堂上的大人物该关心的事情，柳若轩只不过是一个偶尔劫富济贫的杀手，很多事他看不惯，却没有办法改变。就比如现在，他有杀人的冲动，却只能皱着眉头暗暗叹息。
“老板，三个驴肉火烧，一碗小米粥……你俩还不大吧？好好上学，车再好，也是别人的，将来有了出息，自己买一辆多好。”
“大叔——”瘦女孩儿拉长声音，抬屁股坐到了柳若轩的旁边，两手拽着他的袖子摇晃：“你咋这么小气啊？说话儿还老气横秋，你就让我们坐坐你的车怕什么？”
“就是啊！”胖女孩儿也坐了过来，左右夹击，让柳若轩的头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胖乎乎的老板娘跟两名服务员看着这边吃吃的笑，样子十分暧昧。店外有刹车声，像是又来了客人。
柳若轩强压怒火，在两个女孩子的纠缠中岿然不动，冷冷说道：“你们这样不自重的女孩子确实挺可怕……老板，火烧还能上来不？赶紧的，饿了！”
被他冷冷的眼神一扫，老板娘跟那两名服务员浑身一寒，顿时收起轻浮的笑容，忙不迭的答应，再不敢站在旁边看笑话。
柳若轩的话不太客气，两位女孩儿有些恼羞成怒，正要发作，一道好听的女声传来：“小妹妹，这么小就跟人抢男朋友有点不太好吧？”侧脸望去，来人一袭灰色风衣，秀发披肩，俏脸若冰山一般，令人不可逼视，顿时蔫了下来，乖乖儿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徐萌？你怎么会……？谢谢你！”
“世风日下，你当兵这么久，慢慢就习惯了！”徐萌脱掉风衣放在椅子上，坐在了柳若轩的对面，微微一笑，如同冰山解冻，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同时问道，又同时住口，气氛尴尬中夹着几许暧昧。
还是柳若轩最先反应过来，搓了搓手，招呼服务员：“再给她来两个驴肉火烧……你喝什么？小米粥行不？”后边的话却是对徐萌说的。
徐萌点了点头，冲服务员说道：“一个就够了，再拼个凉菜，多放土豆丝，多放辣椒。”
柳若轩从小就爱吃土豆，不过他印象中徐萌好像不吃辣。
徐萌出现之后，强大的气场让两个小女孩儿再不敢轻举妄动，灰溜溜的算完账出了门，却未离开，而是拿着手机在乔治巴顿旁边拍照。
柳若轩扭回头来，叹了口气说道：“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样啊！”
“资讯太发达，政府又缺乏正确的引导，这样的情况在所难免，”徐萌笑了笑，又道：“当年你们爱看《古惑仔》，还不是成天打架，现在倒说起别人来了。”
“倒也是！”柳若轩一怔，呵呵一笑，正好服务员将火烧和凉菜小米粥端了上来，连忙接过一碗抢先递给徐萌。
徐萌嫣然一笑：“喝点啤酒不？”
柳若轩摇头拒绝，回头指了指乔治巴顿：“当差不自由啊，有机会再喝吧！”
“那是范总的车吧，你给他当司机？”徐萌说道，半是欣慰，半是好奇。
“嗯，”柳若轩也不隐瞒，将蒋淑霞救了范明远夫人一命，自己又开车带着范明远兜了一圈的事儿说了一遍，最后道：“范总这人仗义，看我刚退伍没工作，就让我给他当司机。”许是心中有愧的原因，说话的时候，他根本就不敢看徐萌的眼睛。
“范总来燕定办事儿，我自然得跟着，倒是你，来燕定有事儿？”乔治巴顿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像是张建飞开的那辆普拉多。
“建飞他爸想买一块坡地，本来已经十拿九稳，现在却出了点岔子，便跟他爸来找王市长帮忙，想走上层路线……一吃饭就少不了喝酒，正好我也没事儿，过来给他们当司机。”
“什么岔子？我听建飞说，那个承包果园儿的徐老板不是跟他爸关系不错吗？”柳若轩有些好奇。
“关系是不错，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平凡无奇的坡地突然变的抢手了，田世同要买，你的老板范明远也要买。”徐萌皱眉头的动作跟柳若轩很像，说道：“其实就算这样也没关系，徐叔叔那人知恩图报，当初刚来咱们这边时，建飞他爸对他多番照顾，无论如何也是要卖给建飞家的，都准备要签合同了，谁知道今天下午的时候徐叔叔突然打电话，说他儿子突然跟他闹起来了……”
“徐征？”柳若轩打断徐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冯瑛。
“对，你怎么知道他的？”徐萌十分好奇，心说你这哪里像五年不着家的人啊，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柳若轩没有回答徐萌的问题，放下手中的烧饼，掏出烟来点燃一支，陷入了沉思。
徐萌的视线落在软包云烟上，眸子波光流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