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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手机

王林琦

李小四想要一部手机。他对手机的渴望就跟对女人的渴望一样。碰巧的是,李小四想要一部手机的缘由,也跟女人有关。也许你还不知道,李小四是一个高中生,学习虽不怎么样,但人却老实得很。换句话说,李小四有点迟钝。在今天这个时代,李小四作为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还没谈过恋爱,所以常常被人取笑。他们在路上碰见李小四,就会说:啊,李光棍啊,还没女朋友啊?你是准备当和尚吗?哈哈。然后他们就会说笑着走掉了。这件事情让李小四觉得很没面子。所以为了找回自信心,李小四找了个女朋友。换句话说,李小四开始恋爱了。但是李小四没有手机,所以恋爱很不方便。他的女朋友也跟他说:你赶快买部手机,不然我们就没法继续了。李小四一听,连忙保证说:你放心,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会搞一部手机来。

李小四许下承诺之后,开始思考怎么搞到一部手机。他先想到筹钱。但是他妈对钱限制得很紧,李小四一天的零用钱少得可怜。用这种方法筹钱,等到可以买手机的那天,李小四就奔三十去了。这种方法不可取。李小四想。后来李小四又想了很久,可能有一个钟头,也可能两个钟头。但毕竟他太迟钝,所以什么也没想出来。这令他很沮丧。于是他干脆什么也不想,搬了张躺椅放在门前晒起了太阳。之后,李小四就在暖洋洋的阳光下睡着了。等醒来后,李小四就想出了办法,他决定直接向他妈去要。

他妈这时候正在和一个邻居聊天,从神情上判断,他妈心情不错。李小四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于是他跑过去,对他妈说:妈,我要买手机。他妈一听,神情立刻转喜为怒,带着威胁的口吻说:买什么?李小四一看这神情,边后退边哆嗦着说:没……没什么,嘿嘿,没什么。然后很快就在他妈的视线中消失了。

李小四被他妈一瞪,吓得不轻。这眼神让他想起了七年前他妈抡起木棍揍他时的样子,凶神恶煞。想起这些,李小四不禁又哆嗦了一下。然后,他继续在水泥路上毫无目的地走,可能又在想怎么搞到手机,可能没有。这时候前面走来了李小四的同学,王小五。王小五是村长的儿子,平时很嚣张,李小四不喜欢他。此时,王小五正从前面喜气洋洋地走过来,看上去很高兴。李小四让到一边,本想让他井水不犯河水地走过去。但王小五却站住了,他叫住匆匆离去的李小四,说:你过来。李小四回过头说:干什么?王小五一听,很生气地说:叫你过来就过来,哪来这么多废话。李小四一声不吱,窝囊地过去了。王小五对此很满意,又高兴起来。他让李小四低下头,睁大眼睛好好看着,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捧出了一件东西。李小四一看,竟是一部崭新的手机。李小四无神的眼中“唰”地就射出光来。正当李小四沉醉于手机发出的炫目的金属光泽时,王小五兀的把手机放回了口袋。然后又对李小四说:你怎么还没手机啊?哈哈,没钱吧!瞧你这样子,让我说中了吧,哈哈,叫花子。王小五说完就趾高气扬地走开了。李小四却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松开了他握紧的拳头,然后就回家了。

李小四回家后又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尽管当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但李小四并不介意,或许他并不是为了晒太阳而晒太阳,他只是觉得这种姿势有利于他想办法。想着想着,李小四想到了自己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虽然不是特别好看,但是很可爱,尤其是她微笑时的两个酒窝,更是让李小四魂牵梦萦。想到这里,李小四在椅子上嘿嘿地笑了起来。但随即他又变得愁眉苦脸,因为他想起了他女朋友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你没有手机,我们就没法继续了。李小四一直对这句话很困惑,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手机跟他们能不能继续到底有什么关系。但这句话是他女朋友说的,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不知怎地李小四想起了王小五,想起了王小五那只崭新的手机。那只手机真是太漂亮了。李小四想。王小五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居然有这么漂亮的手机。他怎么能有这么漂亮的手机呢?想到这里,李小四的脑袋中闪过了一个念头。然后他笑了笑。他决定要把王小五的手机占为己有。这样一来,他就能继续拥有他女朋友那可爱的酒窝了。这对李小四来说,是个巨大的诱惑。李小四无法抗拒。但王小五强壮的身体和硕大的拳头还是让李小四不寒而栗。但迟钝的李小四突然开了窍,想出了喝酒壮胆的办法。他从冰箱里取出两瓶青岛特纯,咕噜咕噜地像喝白开水一样,很快把酒喝完了。然后,他就抬头挺胸地往王小五家去了。

李小四走进王小五家的时候,王小五正在摆弄他那只新手机。王小五看到红着脸进来的李小四,立刻就笑得趴下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哈哈,你这样子……怎么像个深闺里害羞的姑娘啊?哈哈,笑死我了。看到王小五这个样子,李小四却表现得很严肃,说:你笑个屁,看你待会还笑得出来。王小五见这状况,也不笑了,又换回了平时张狂的语气说:那你小子想怎么样?是不是在想念你大哥的拳头了。我要你的手机。李小四的回答显然出乎王小五的意料,而且他坚定的语气不禁让王小五有点害怕,他的手下意识地触摸了一下口袋里的手机。仿佛手机的存在给予了他勇气,他又变得无所畏惧起来。那有本事你就过来拿啊?李小四像一个士兵得到了命令,马上冲着王小五就是一拳。但王小五却轻松地躲开了。李小四由于喝了酒,一个踉跄没站稳,摔在地上了。还没等李小四反应过来,王小五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啊——

在这声撕心裂肺的叫声之后,我们就只看到王小五抱着他那血淋淋的脑袋,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他的周围是一滴滴的血迹和破碎的玻璃碎片,而李小四则在一个角落惊慌地握着剩下的半截啤酒瓶,手还在不停地颤抖。这时他的脸色已经从绯红转到了苍白。他感到前所未有地害怕。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跑到王小五的身边,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夺门而出。

从王小五家跑出来后,李小四没有回家。当时天已经黑了,李小四什么也不想,只是在黑暗中没命地跑。或许是跑累了,他在马路边蹲了下来。他开始思考刚刚发生的一切:我用啤酒瓶砸了王小五,但我不是很用力。我到底有没有用力呢?应该没有。就算我用力了,我的力气那么小,王小五又那么强壮,所以肯定死不了。还有,我这应该是正当防卫啊,是王小五先打的我啊。想到这里,李小四的心情变得平静下来。然后他拿出了那只崭新的手机。手机在月光下愈发好看了。这令李小四高兴起来。之前恐惧的情绪荡然无存。然后他决定用这只手机打电话给他的女朋友,给她一个惊喜。电话那端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喂?很温柔。李小四觉得。是我啊,我有手机了。你是谁?冷冷的。李小四有点伤心,但他还是尽量让自己高兴起来,说:你男朋友。哦,是你啊,小三,你的声音怎么了,不太像啊。李小四开始纳闷了:谁是小三,我是你男朋友,李小四。哦,原来是李傻子啊,我倒是奇怪了,我们小三的声音怎么会这么难听呢。听到这里,李小四再也不能忍受了,他吼到:妈的你说的小三到底是谁?就是隔壁村的张小三,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为什么?因为他有手机啊,哈哈。接着她挂断了电话。

李小四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现在觉得,他的女朋友长得一点也不可爱,她的声音也很难听,就像母猪在发情。所以,要不是她有自知之明,自己迟早会甩了她的。但他现在还是很生气,他觉得张小三的做法侮辱了自己,他有必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于是,他就往隔壁村子出发了。

到了张小三家门口,他们正在吃饭。李小四很没礼貌地叫到:张小三,我是李小四,有事找你。其实平时李小四是个很有礼貌的人,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他现在很生气,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张小三放下碗出来,看到李小四站在夜色中,微笑着说:你有什么事?李小四站在张小三的面前,显得很渺小。他抬头盯着张小三,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恐惧。他觉得自己跟以前不同了,好像成长了不少。他说:我想要你的手机。张小三觉得很可笑,用鼻子表达了自己的不屑:哼。既而严肃地说:如果我不给呢?那我就不客气了。然后抡起备好的棍子,劈头盖脸地朝张小三砸去。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啊——”。

张小三的父母听见惨叫,从屋子里赶出来。他们的儿子张小三已经倒在了地上,不远处还有一个逃窜的身影,起起伏伏。

李小四跑了很久,估计着他们已经追不上来了。然而事实上,他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追上来。他只是跑累了。现在天已经很黑了,月亮已经升得老高。李小四拿出两部手机,两部都很好看。他看着自己今天的劳动成果,觉得很满意。然后他决定用张小三的手机给他的前女友打个电话。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不知道。有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就像他现在正在做的。刚拨通电话,那边就传来了他前女友温柔的声音:喂,小三,我好想你啊。但李小四觉得一点也不好听,他甚至觉得恶心。张小三的手机我已经抢来了。说完这句话以后,李小四就挂断了电话。

现在他开始思考怎么处置这两部手机,他觉得它们已经失去了价值。之前他是那么渴望得到它们,但现在他却觉得很碍眼。他看着手机,越看越讨厌,于是就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手机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李小四觉得很好听。于是他又捡起来,砸向地面。如此反复,李小四觉得很过瘾。

那天晚上,月亮在空中目睹着这一切,欣赏着李小四表演的行为艺术和美妙动听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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