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后,我依旧难以入睡。预感到今天晚上可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一想到他要带我远离这是非之地的承诺,就把一切都抛掷了脑后,坐到沙发上,等着他回来。
说的这里,琴姐看了看我,说:“那一天,我就是坐在现在的位置。”
发泄过后,她的情绪稳定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忆起了以前那些点点滴滴的甜蜜,在说起赵宇时,她的嘴角会有微微的上翘。
“我在沙发里一直等啊等啊,多想给他打个电话啊,可是又怕会打扰到他”
“我一直等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心中的忐忑不安,却越来越沉重。当敲门声响起,我想去开门时,却差点一头栽倒地上,心也扑腾,扑腾,跳的厉害。”
“不管走得多急,赵宇是从来都不会忘记带上家里钥匙的。”
“最终,我没有等到他,却等到了他的噩耗。”
“后来,迟晓东,也就是你们嘴里的东哥对我说,那一夜,曾天泽带着他,赵宇,刀疤,袁海还有十几个小喽啰去进行毒品交易。没想到,对方跟他一样,都想黑吃黑。”
双方发生了激烈的枪战。对方火力很猛。他们只能四处寻找掩体,打算伺机逃离。
混乱中,赵宇推开曾天泽,替他当下了一颗子弹,倒在血泊中。
刀疤和迟晓东想要去救他,但是却被对方的子弹压得抬不起头来。
后来曾天泽发了狠,用三条人命的代价终于救回了赵宇。他当时伤得很重,血流不止,但是,意识还没有模糊。
他对曾天泽说“我受了伤,已经走不动了,你们要是想带上我一起撤退,那恐怕谁都活不了,再给我留下一把枪,我掩护你们撤退”
曾天泽红着眼说,“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迟晓东和刀疤也是一样,都不肯抛下他后退半步
赵宇拉着曾天泽的手说“大哥,他们冲动,但是你不能冲动,我眼看是不行了。难道你还要眼睁睁看着这么多的兄弟一起为我殉葬吗?那样不值得,对弟兄们也不公平,你们快走吧,晚走一分钟,就多失去一个兄弟,帮我照顾好我的老婆孩子,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曾天泽的眼泪当时就涌了出来。
迟晓东说:“二哥,弟兄们没有怕死的孬种,黄泉路上结伴走,也是一种快活。”
话刚说完,一颗子弹就贯穿了他的左臂。
“大哥”赵宇突然提起手来,将枪抵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大吼道“你们要是不走,那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断了你们的念想。”
曾天泽环顾了一下四周,自己这边只有领头的5个人手里有枪,那些小弟们提着些钢管砍刀,头都不敢露,正躲在掩体后面瑟瑟发抖。
对方似乎有一个枪法很准的人物,一旦谁没有藏好露出一星半点,子弹便会像长了眼一般找上去,就这一会儿功夫,又有三个人倒在血泊中,不知死活。加上之前为救赵宇而死的,已经损失了8个人了。而对方正在步步紧逼,很快就会包了他们饺子。
曾天泽情知赵宇说得没错,但是,却怎么都狠不下心扔下他不管,一咬牙,道:“小东子,报警,告诉兄弟们,再坚持5分钟,5分钟以后,所有人,”他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过了一会,才痛苦地说出了那两个字:“撤退”。
5分钟的时间何其短暂,但是对于那天晚上经历过这件事的人来说,这5分钟又何其漫长和艰难。
而对于赵宇,这已经是他人生中最后的时光。
不知道他有没有回想起当年,他在小巷子里拔刀相助的举动换来的那个天真,美丽,烂漫的女孩。
有没有回想起跟那个女孩的卿卿我我,蜜语甜言。
有没有想起亲手为自己喜欢的女人穿上白纱的神圣时刻。
有没有为他们尚未出世的儿子或女儿想一个好听的乳名。
5分钟后,他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从血泊中站了起来。
一颗颗子弹咆哮着飞出了枪膛,带着他的泪水,他的恐惧,他的悔恨,他的愧疚,他的眷恋……
带着他所有,以及没来得及的拥有。
又5分钟后,刺耳的警笛声响彻了这座荒废了很久的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