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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罗天之雄者(9)

风灵之幻兽对魔法的攻击有着天然的抗力,周身自然形成的风之结界能够将绝大多数的魔法攻击化解于无形,即便有少许的魔法力突破了结界的防护,在它那异空间的体质面前也是难有作为。

落霞小姑娘一声惊叫,急向后退。然而,幻兽的四肢在空中飘浮滑动,就好像御风而行,其迅捷和灵敏简直匪夷所思。落霞小姑娘后退的速度远不如幻兽前进的速度,两者之间的距离迅速地拉近。

忽然间,雷斯特出现在小姑娘和幻兽之间,高举手中的长剑冲幻兽迎头劈下,足以劈山破石的剑劲正劈在了幻兽的头上,然而雷斯特只觉得手一滑,长剑在幻兽周身气流的扰动下,不由自主地滑到了一旁。

幻兽的身形一弯一折,就有如尺蠖之屈伸,轻轻巧巧地就绕过了雷斯特的身子,继续扑向小姑娘。这么庞大的生物竟然能做出如此柔韧灵巧的动作,就好像三寸小虫一般,实在不能不让人油然而生诡异的感觉。

经雷斯特这一挡,落霞小姑娘才稍稍从震惊中恢复,面对迎面扑来的巨大幻兽,开始进行闪躲。只见她脚下踏着小碎步,时而俯下,时而跃起,闪躲敏捷却不见仓促,跃起及时却不失优雅,动作中带着舞蹈般的美感。就好像初春时节,年轻的姑娘郊游踏春,时而俯身摘花,时而跃起扑蝶,然而这舞蹈般的动作却总是能及时地闪开巨兽的扑击。

看到落霞小姑娘使出了这一路步法,艾娜心中暗想:我果然没有猜错,她的确是那个家族的人。

落霞小姑娘使的这一路步法就叫作惜花扑蝶舞,据传是六百多年前一位武学世家的女性所创。据说那个武学大世家因为怕家族的精深武学外传,所以对家族中的女性成员采取歧视态度,只传授基本功法,不传授上乘武学。而六百多年前,这个家族中出了一位对武学有极高悟性而又酷爱舞蹈的女性高手,因为不满家族中对女性的态度,愤然出走,四处求学,立志学成绝世武学。但是当时各家各派均固步自封,严守门派之防,她四方游走十年,也未学成一门真正的绝学。然而在这十年中,她遍历四方,却见识了各种不同的舞蹈流派,眼界和心境都大大提高了,终于妙悟至理,而成为一代舞蹈和武学的大师。她所创立的武学均以舞为名,蕴武于舞,自然飘逸,极具美感,最适合女子修炼。

然而在神魔大战时,这位女侠慷慨赴难,投身与魔族的战争中。她和她门下的弟子几乎全部在战争中战死,令得这门武学从此再未在人间出现。只是据典籍所载,她门下有一位姓罗天的大弟子,在大战发生前就不知所踪了。此刻这门武学再次出现,显然和那位失踪的弟子有关。

看到落霞小姑娘踏出了舞蹈般的步法,雷斯特不禁长吁了一口气,看来小姑娘暂时是没危险了。然而艾娜却不敢作如是想,风灵之幻兽要是只有这么两下子,又怎么配守卫风灵之圣殿呢?

果然,幻兽在扑了一阵子之后,也发觉到这样子不行。陡然间一声长啸,只震得地面的砂石微微弹起,雷斯特的耳膜嗡嗡鸣响。而啸声未停,裂开的黑洞中也传来啸声遥相应和。

“不好,它是在叫援兵。”艾娜急忙奔到黑洞的前方,运聚心力念动秘传的咒语,要关闭打开的异空间之门。随着咒语的念动,黑洞的洞口逐渐变小,里面传出的声响也开始变弱了。

艾娜正要松一口气,突然,又一只幻兽张牙舞爪地由洞口猛地冲出。幸好,已经缩小的洞口卡住了它庞大的身子,使得它只有上半身探出洞口。幻兽连声厉叫,运双爪在洞口急拨,已经缩小的洞口竟又有了扩大的迹象。

不能让它重新打开异空间之门,否则幻兽将不断涌出。艾娜轻叹一声,扑身向前,运聚真力向幻兽的头上拍去。“啪”地一声,正中幻兽头部。然而这运聚了艾娜八成真力的一掌,竟只能令幻兽的头微微一偏。

幻兽挨了这一掌,似乎颇感疼痛,一声怒叫,两只前爪放弃拨开洞口,齐齐挥舞抓向艾娜。

艾娜避开双爪,双手如藤似蔓,点抹揉拍,施展出金丝缠腕手,牢牢地缠住了幻兽的双爪,令它再也无暇去扩开洞口。然而,艾娜的心里却在暗暗叫苦:这幻兽刀剑不伤,掌力不破,魔法不灵,就这样僵持下去,可如何是个了局?

然而这时,落霞小姑娘也再次陷入了险境。扑击落霞的幻兽,见援兵久久不至,不禁发急,又一声凄厉的长啸,它周身气流的运动陡地加剧。在它周身十丈的空间中,陡然间起了无数的大小旋风,有自左向右旋的,有自右向左旋的,有自上而下旋的,也有自下而上旋的,有横着旋的,有竖着旋的,也有斜着旋的。整个空间受到各种不同的旋风之力的牵引,砂石乱飞,尘雾弥漫。

落霞的身法立时不灵,飞起的砂石遮蔽了视线,旋风的巨力引偏了身形。最为可怕的是旋风的牵引力完全没法预测,时大时小,时左时右。明明此刻旋风是向右旋的,落霞小姑娘反运真气,以抵消其牵引,然而跨不出半步,旋风忽然变成向左旋,其牵引的力道也完全相反了,落霞不得不急急改变真气的运行方向。

不消几下,小姑娘就觉得浑身真气混乱,几乎要脱离自己的控制,左运的真气和右运的真气不时在体内互相撞击,令得小姑娘的内腑一阵阵地疼痛。然而幻兽却如鱼得水,在这混乱的旋风中,身法不但未见滞涩,反而更加灵活迅猛,在尘雾中若隐若现,有如神龙行云,真不愧风之幻兽的称谓。

正闪避间,幻兽一爪抓到,落霞强运真气,抵消旋风的牵引,正欲跨左半步,让开这一爪。然而就在这时,丹田气海之处陡然一阵剧痛,全身真气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在经脉内四处乱蹿。落霞的全身再无半点力气,腿一软,就坐倒在地。

小姑娘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而幻兽的利爪已自尘雾中探出,在落霞小姑娘的面前迅速变大,锋锐爪尖带起的劲风即便是在狂乱的旋风中也一样刮面生寒。

落霞不禁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利爪及身的那一下巨痛。小姑娘不禁在想:难道这样就要死了吗?不知死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看到慈爱的妈妈?唉,希望死之前疼的时间不要太长。

然而料想中的剧痛却没有发生。落霞只觉得一个人的身子扑到了自己的身上,一双温暖的臂膀将自己牢牢搂住,一种安全的感觉由那人的臂膀传入自己的心中。那人的身体不断剧烈地晃动,仿佛正受到强力的冲击。落霞微微地睁开眼,只看到那人胸前剑士服粗糙的布料。这布料的颜色怎么那么熟悉。

雷斯特看到落霞小姑娘陷入险境,早就冲入了战圈。然而他却找不到落霞和幻兽的位置。卷起的尘雾遮蔽了视线,狂乱的旋风扰乱了气场的波动,雷斯特就好像刚刚失去双眼的盲人,完全辨不清方向和位置,在尘雾中摸索,直到听到落霞小姑娘的一声惊恐的尖叫,雷斯特才好像找到了航标。

当雷斯特看到小姑娘的时候,她正绝望地闭上双眼。幻兽的利爪无情地抓下,已无任何方法阻止。

雷斯特未及多想,扑上搂住了小姑娘,同时运气于背,想要硬挡幻兽的利爪。

雷斯特确实是不自量力。风之幻兽的利爪是来自异空间的物质,单论其锋锐,可说是不输当世任何名剑。即便是当世的顶级高手,也决不敢轻易用后背来硬挡这一爪。然而雷斯特却敢。当然雷斯特事先并不知道风之幻兽利爪的厉害,但是如果他知道了又会怎么样呢?也许还是一样吧。因为雷斯特从来都不是在事前思前想后的那种人。也许直到利爪破身的时候,雷斯特才会想起,哎呀,不好,我的后背原来根本挡不住这一下的。

然而这一次,伴随雷斯特一生的好运又发生了作用。雷斯特只觉得背后一连串剧烈的撞击,使得他的身体不住地晃动。可奇怪的是,毫无疼痛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的真气真的强到了这种程度,能令我轻易地挡住这种怪生物的连环重击吗?

即便是一向不妄自菲薄的雷斯特也隐隐觉得,这似乎不太可能。然而事实如此,这又让人不得不信。雷斯特不禁纳闷:最近奔波游历,练功比以前少了,怎么好像还大有进步。难道说是上天显灵,让我在睡梦中大练特练,以至功力大进?

不过雷斯特这一猜,到也有几分道理。如果他能将头转到后背,他就可以看到,后背上每一处被幻兽利爪抓到的地方都会由肌肤里泛起淡淡的金色光芒。幻兽利爪触到金光,就像触到坚物一般,不但无法抓入半分,反而弄疼了爪尖。这就是圣灵法印的护体功用。

雷斯特传承了圣灵法印,虽然他还未获心诀,也还未经四灵神殿的考验,但是法印的护体功效已自动开启。虽然未经雷斯特的主动运使,其功效顶多发挥了十之一二,但法印的力量实在太大,就是这十之一二已足以令风之幻兽伤他不得了。

雷斯特正纳闷间,忽然觉得背后的撞击渐渐稀疏,也渐渐无力,终于完全停了下来。雷斯特回头一看。只见狂乱的旋风已经停息,扬起的尘雾已然消散,巨大的幻兽伏卧在地,双眼闭合,似乎是睡着了。雷斯特心道:难道它打累了,所以就睡着了?

同一时间,和艾娜纠缠的幻兽似乎也睡着了。艾娜将两只幻兽投入了黑洞,念动咒语关闭了异空间之门。她的心里充满了惊疑:这两只幻兽绝不会在对搏的时候突然同时睡着。而且看它们睡着的样子,倒好像是中了极上乘的睡眠魔法。可是是谁施展的呢?是谁能在无声无息之间,就将对魔法天生有极强抗力的风之幻兽制住呢?

艾娜转头四顾。四野无人,只有微风拂动乱草的沙沙声响。能不露形迹地同时制倒两只幻兽,这可真是可怕的魔法能力,什么人对睡眠魔法有如此的造诣呢?记得刚才好像隐隐听到“铮”的一声琴音的轻鸣,是琴音传魔吗?

看到危险消失了,雷斯特才感觉到怀里小姑娘的身体似乎在微微颤动。轻轻拍拍小姑娘的后背,雷斯特道:“不用怕了,没事了。”然而怀里小姑娘的身体颤动得更厉害了。

雷斯特托起小姑娘的脸,道:“你看,没事了......”然而看到小姑娘的脸,雷斯特才发现,那张苹果般的俏脸上,正堆着几颗大大的泪珠。

雷斯特用手抹去了小姑娘脸上的泪珠,笑道:“你们小姑娘家真是没用,怎么一吓就吓得哭了。”

小姑娘的泪水虽然抹去,但双肩仍微微抖动,道:“人家才不是害怕呢。”

雷斯特笑着站了起来,用手去拉小姑娘起来,道:“好了,不管你是不是害怕,现在起来吧。”

小姑娘拉住了雷斯特的手,并没有马上起来,却问道:“雷斯哥哥,你真的没事吗?”

雷斯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笑道:“你看,这不是很好吗芽”

小姑娘拉着雷斯特的手,站了起来。围着雷斯特转了好几圈,还跑到雷斯特的背后仔细察看了一番,终于确认了雷斯特没有受伤。

雷斯特等她转完了圈子,笑道:“怎么样,相信了吗。”

落霞小姑娘点点头,道:“真奇怪,怎么一点伤都没有呢?”

听小姑娘这么说,雷斯特不禁气道:“没受伤不好吗?难道非要我遍体鳞伤,你才开心吗芽”

落霞小姑娘急急辩解道:“不是啦,人家不是那个意思啦。”

正在这时,雷斯特看到神殿前面的艾娜正向他们招手,叫他们过去,便道:“算了,不说这些了,艾娜姐姐正叫我们呢,我们还是快过去吧。”说完转身欲行。

然而小姑娘却拉住了雷斯特,正容道:“雷斯哥哥,答我一个问题好吗?”

雷斯特道:“有什么问题待会再问好吗芽艾娜姐姐正叫我们呢。”

小姑娘道:“不,我要你现在就答我。”

雷斯特无奈道:“什么问题,快问吧。”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道:“雷斯哥哥,刚刚你为什么要扑在我身上,为我挡那一下芽”

雷斯特答道:“你是小姑娘嘛,我当然要保护你了。”心中却想,这小姑娘,总爱问些没紧要的问题。

落霞小姑娘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同雷斯特一起朝艾娜走了过去。

艾娜同雷斯特和落霞来到了神殿的台阶前。艾娜取出了隐灵袋,叫三个精灵钻了进去。刚才,三个精灵虽然在场,但却没有任何办法。精灵和风之幻兽同属异界生命,但是风之幻兽的级数要高出很多。风之幻兽天生对精灵的震慑力,令三个精灵不敢靠近,所以它们空自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

装好隐灵袋后,艾娜对雷斯特和落霞小姑娘正色道:“现在,我们就要进入圣殿了,你们拉住我的手,照我说的去做,决不可乱摸乱碰任何东西。”

雷斯特和落霞齐齐点头,经过刚才那一桩事,落霞小姑娘现在是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

艾娜见他们点头,伸手拉住了他们两个,口中念动着咒语,踏上了神殿的台阶。

神殿的大门在前方无声无息地打开,内中射出奇异的光华。神殿里面会是怎样的呢?艾娜此时已无法多想,反正马上就要看到了。

三人走入了神殿,神殿的大门在三人身后缓缓合上。随着神殿大门的闭合,整个神殿也慢慢地隐在了空气中。

四野无人,只余空山寂寂。一阵山风吹起,吹得草丛沙沙作响。忽然间一声轻咳响起,一个老者的身形由草丛中浮现了出来。

老者的头发都已全白,手中斜抱着一把七弦琴,懒洋洋的,双目眯成了一条线,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老者用手在琴上轻轻一拨,一声清音在空山中响起,分外清亮。

老者轻轻自语道:“让琴声祝你顺利,希望你能顺利地通过风灵的考验。”老者的声音变得悠远而深沉,“法印的传人啊,不要让我失望,这已是五百年的等待了。”

山风越刮越大,吹得老者的白发在空中飘散,老者又是一声轻咳。

“喔,起风了吗芽那我也该走了。”未见老者有何动作,他的身形就忽然消失在了山风中,只剩下他的声音还在山风中传送。

是的,起风了,而且,风向正西。

四、天凌的鏖战

天凌谷位于安邑以西一百五十里至两百里的地方。天凌谷实际上是接天谷和风凌谷两条峡谷的合称。这两条峡谷位于一条直线上,是罗天的重镇安邑和幽明的重镇泰雅之间的惟一通路,也是两国间最重要的一条交通要道,历来这里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近两百年来,罗天和幽明两个强国在这里发动了无数次激战,也使无数的将士埋骨于此,使得这里有了“永远的坟场”之称。现在接天谷属于罗天的疆界,风凌谷属于幽明的疆界,两国都派有重兵守卫。

两谷的中间是一片广达数十里的草原。这一片草原本来十分丰茂,然而由于处在罗天和幽明的边境上,无人敢到这里来开垦放牧。不但如此,甚至在这里走动都是极其危险的。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两国的巡逻队会将你当做奸细而抓起来。即便是得到两国通行特许的大商家或外交使者,在通过这里时也要加紧脚步,尽快通过。

然而,现在却有两个胆大的人在这里驱马缓行。不但如此,他们还不时停下马来,指指点点,谈笑风生。

只听其中一位英俊的青年人道:“剑天,我们有三年没到这里来了吧。”

“是啊。足足有三年五个月了。”另一位稍显瘦削的青年人答道。

这两个胆大的家伙就是罗天的皇太子———捷豹罗天凌和他的爱将屈剑天。他们在大战开始前来到这个战场观察一下环境,这也是每一位出色的将领在战前所必须做的功课。

只听罗天凌一声轻叹,道:“都有这么长时间了吗芽真是不知不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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