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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男子学院(1)

一、祖母遗愿

葬礼举行的这一天,蜜莉亚身着黑色丧服,低垂着眼帘,默默地在祖母大人的坟前祈祷着,伴随着哀伤的音乐和蒙蒙的细雨,一朵朵白菊抛物线般在空中划过,最后的落脚处是海明娜老侯爵夫人的黑色棺木上。

泥土开始将木棺掩盖起来了,为海明娜老侯爵夫人披上了一层来自大自然最严实的衣裳。蜜莉亚有点不舍,有点悲伤,最后带着感伤停止了那来自心底的惶恐与刺痛,因为蜜莉亚明白在这之后她即将面对很多人与事,时间容不得她悲伤。时间之神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不论对象是国王还是乞丐。

葬礼终于结束了,蜜莉亚该去面对那无硝烟的战争了。祖母大人,您安息吧!您最亲最爱的孙女是不会让您失望的,体内流的相同的血液是你我最紧密的联系,如今这联系并不会随着您的逝去而消失。继承了您的坚强与遗志的蜜莉亚将迈向自己前进的道路了!蜜莉亚默默地对死去的人道别。

正如蜜莉亚所想的那样,在祖宅内蜜莉亚生活了十一年的地方迎来了预料中的战争。蜜莉亚知道,她的机会亦同样来临了。

祖母大人一死,父亲大人立即带回了在外的私生子。这是父亲大人与一个在这个社会中地位比平民还低贱的女奴生下的男孩。

奴隶生的小孩依然是个奴隶,这是一个不变的规定!所以父亲大人的这个孩子同样也是一个奴隶,一个大蜜莉亚三岁的海格特家的奴隶。

他,高个头,俊俏,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闪亮有神的黑瞳,健美的体魄。好一个健康的男孩,不,应该说是位健康的少年。他,就是祖母大人所鄙夷、不愿承认的海格特家的长孙,蜜莉亚同父异母的哥哥———希维尔·海格特。

他对蜜莉亚来说是够不上威胁的,因为希维尔的双眼里所透露的是一种清澈无比的纯真与单纯,那是与他的母亲一样美丽的眼睛。不用怀疑,在蜜莉亚还只有六岁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他们的存在,这该归功于母亲大人身边那些长舌妇。从她们的私下议论中,蜜莉亚很早就知道希维尔和他母亲的存在。他们都是属于海格特家的奴隶,希维尔的母亲是海格特家族南边那十亩果园里的负责栽种的成员,她可以说是海格特家一份微不足道的财产,一个漂亮的女奴。

蜜莉亚曾经因为好奇而偷偷地跑到他们居住的那个地方,躲在高高的草丛中观察他们。作为父亲大人的专属奴隶,他们母子俩的生活待遇比起别的奴隶来简直可以说是天堂了。而对蜜莉亚这个海格特家的小公主来说,他们居住的地方比起祖母大人的宠物所住的地方,还要糟很多!蜜莉亚对他们并没有存在多深的感情,只是好奇能让祖母大人感到受辱(其实还是血统问题)的人究竟长得是圆的还是方的,事实证明结果与她自己想象的还是有一段相当大的距离,这也叫做人不可貌相吧?

满足了好奇心后,他们就引不起蜜莉亚的兴趣了,相对地蜜莉亚也就没有再跑去偷窥了。毕竟这种事要是被祖母大人知道的话,蜜莉亚可是会受罚的。直到后来有一天蜜莉亚跟着祖母大人一起去视察领地的时候,她才真真正正地看清了希维尔母亲的长相。美人一个!虽然没有母亲大人的那种高贵,却多了一种叫做青春活力的东西。蜜莉亚相当明白,如果她是父亲,她也会选择希维尔的母亲,而不选择显得没有主见、胆小懦弱的母亲大人。遗憾的是在这次巡察中并没有见到她的兄长,大概是父亲大人害怕祖母大人当场发火,而故意将他支开吧。

当看到这位年轻的女性带着诚惶诚恐的神情跪倒在祖母大人的面前,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的样子,蜜莉亚就知道,她永远都不可能是她们的对手。

话又说回来,蜜莉亚几乎不曾看到有人不害怕祖母大人的,因为祖母大人掌握着他们的命运、操纵着他们的生死。异母哥哥的母亲那谦卑的样子与蜜莉亚先前偷看到的那个对小孩温柔疼爱,对周围的人亲切友好的女人是不一样的。这不由得让她怀疑自己先前是否看错人了。

蜜莉亚看着祖母大人对她的无视,并纵容别人为难她,虽然觉得很过分,但她自小就严重缺乏同情心,这让她在一旁一直冷眼旁观。蜜莉亚的世界从一开始便只存在过自己,而且那时仅有六岁的她面对祖母大人的威势毕竟是弱小无力的,蜜莉亚从不会和自己过不去,也犯不着为了她和祖母过不去。这就是蜜莉亚———冷酷自私并且识时务(也算是现实吧)。

虽然最后蜜莉亚为了树立自己善良温柔的形象兼给一旁的父亲大人一个情面,故意缠着祖母大人问东问西,引开了她的注意力,也给大家一个喘息的机会,令他们不至于太难堪。这也是在来这之前,父亲私底下拜托蜜莉亚这样做的,代价是他必须送蜜莉亚一件礼物。事后蜜莉亚果然如愿得到了父亲送的一颗鹅蛋大小的浅青蓝宝石作为谢礼。收集各式各样无论珍贵与否的漂亮石头一直是蜜莉亚一个特别的嗜好。不过细想起来当时祖母大人真的不明白蜜莉亚的用意吗?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她只不过是在装糊涂,让蜜莉亚如愿以偿地得到她想要的那颗石头罢了。况且,这次出游看起来是视察领地,实际只不过是专为蜜莉亚这个真正的正统继承人做一次户外教学并为她奠定以后的威信罢了。

事隔这么多年,蜜莉亚才又一次见到她的兄长。当年蜜莉亚的猜测果然没错,父亲大人还是相当重视这个儿子的。看来,在他的心目中儿子的确比女儿重要多了。如果有人问蜜莉亚会不会妒忌?是的,蜜莉亚承认,她还是会妒忌的!毕竟她体内的血有一半来自于他———父亲大人。

发觉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的母亲大人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吵大闹了起来,完全没有从前三从四德的温柔贤淑样。她的样子真是挺有趣的,而亲戚们则各帮各的,更有人火上浇油,一副惟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当然,在他们的心里还是向着父亲大人的,毕竟在这些人之中谁没有一两个私生子。而且,对于下任海格特家的大家长,他们当然要好好巴结巴结啦,不过如果等一下他们知道祖母大人在遗嘱里宣布蜜莉亚才是真正的海格特家的继承人时,他们的表情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呢?想来就觉得好期待!

蜜莉亚的这位同父异母哥哥在吵闹的家族成员之中显得是那么不安,身体似乎还微微颤抖着,可是———他好可爱哦!呵,是个可以好好欺负的对象呢!以他现在的样子进入海格特家,不给蜜莉亚的这群亲戚生吞活剥了才怪呢!

一直默默坐在沙发上的蜜莉亚转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大人,父亲大人显然被歇斯底里的母亲大人给吓坏了,脸色苍白。看来即使祖母大人已经不在了,父亲大人依然还是抬不起头来的可怜虫。而蜜莉亚这位亲爱的母亲大人,呵!被祖母大人压制了那么多年,终于抬起了头,可是,终究是个愚笨之人,只要有她蜜莉亚在的一天,她要成为这个家真正的主人就永远不可能。

蜜莉亚又转过头去看了看躲在另一个角落的大姑姑,父亲惟一的姐姐莉丝。她整整大父亲大人五岁,可是与父亲不同的是她看上去一点也没有显露出中年女人的苍老,她很美,深绿色的眼睛,淡金色的长鬈发高高地盘起,高贵中又带着妩媚。就连蜜莉亚也不得不为之赞叹。可惜她的美太过咄咄逼人,太过于精明能干,也太过霸气了,反而让人不由得害怕了起来,让人只敢远观而不敢靠近。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此刻的莉丝手里正拿着一把香木扇,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正在上演的这一场闹剧,嘴角轻轻地上扬,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蜜莉亚的这位莉丝姑姑比起自己的弟弟来,更像拥有祖母大人血统的海格特家族成员,她简直可以说是祖母大人的翻版,她和祖母大人太像了。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回娘家来探亲的莉丝姑姑的时候,还真让蜜莉亚大吃了一惊呢!她还以为祖母大人年轻时的画像中的人自己走了下来呢!不过,不管莉丝姑姑再怎么厉害,遇上蜜莉亚却是她最大的不幸了,毕竟连祖母大人都败在蜜莉亚的手里,莉丝姑姑就更不用提了,不过蜜莉亚还是会防着莉丝姑姑在暗地里搞鬼的,因为蜜莉亚讨厌事情变得太过复杂。

蜜莉亚环视了下四周,这群亲戚还不配成为她的敌人,在她的眼中他们是如此的愚蠢可笑,他们在心里一定认为蜜莉亚只是一个只要别人说上那么一两句好话就会兴奋不已的好小姐。海格特家的大家长的位置一直就是让海格特家族的人向往的,因为这个位置对家族的成员来说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威,没有人可以反抗族长的命令,族长是绝对的存在!

蜜莉亚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沙发上起身,像个救世主般走到这场闹剧的主角、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希维尔的身边,轻轻地握住他颤抖的手,展开她那被称为“天使微笑”的灿烂笑脸。

打从父亲大人打定主意要将她的这位哥哥接回家的时候,她就一直期待着他的到来,一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与她血缘更为接近的人,她就感到无比的快乐,传说中的这位哥哥听说还是蛮聪明、有才识的,相信比起父亲母亲来,应该会更加让自己喜欢才是。蜜莉亚可是很讨厌弱者的!

“欢迎你回到海格特家,我亲爱的哥哥,我期待着你的到来。”依旧是那种笑,阳光般的笑容。蜜莉亚的内心是期待的,期待从希维尔的身上得到回报,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东西。

希维尔的神情由一开始的不安、惊讶、不信转为最后的感激与激动,如蜜莉亚所愿的,她得到了那清澈眼睛的主人全部的信任。希维尔永远也无法忘记这一天、这一刻,这个整个家族里第一个接受他,也是惟一期待他到来的人,这种感情是与父亲那种只是要尽一种义务的感情是完全不同的。他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如此漂亮的、洋娃娃般的女孩愿意接受他而不是嘲笑他,他在内心暗暗发誓他一定会好好地保护她的。这也许是他以后为蜜莉亚鞠躬尽瘁的重要原因之一吧!

吵闹的大厅顿时静止了下来,静寂的程度令蜜莉亚不禁要怀疑是否在此时掉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蜜莉亚知道现在所有的目光都停留在她的身上,那些是怀疑、猜测与搞不懂的神情。但是蜜莉亚不怕,猜测与怀疑只能让她将身体挺得更直,让她的表情更加温柔,让她的动作更加亲切。因为她是海格特家千金,惟一的正统继承人,海格特家未来的女侯爵。

“蜜莉亚,你......我不承认......这简直太......”母亲大人的大吼蜜莉亚全当做没听到,反而对眼前的少年露出一个撒娇的笑容,惹来他的一阵羞赧。母亲大人可以不承认,但蜜莉亚却要承认,因为血缘永远是分割不开的纽带。

就在更大的风暴要发生的时候,仆人来报安地斯大公来了,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大律师罗帕加蒂先生和梵尔医生,他们的到来使得这座古堡呈现出短暂的宁静。

安地斯大公———南方最具权威的老人,祖母大人年轻时的追求者,祖母大人遗嘱的见证人与发布人,他终于来到了海格特家,带来祖母大人留下的遗嘱。

托祖母大人的福,蜜莉亚·米那·海格特成为了世袭第五任海格特女侯爵,第十三任海格特族长,也是海格特家族历代以来最年幼的侯爵,而这位最有权威的老人将成为她最佳的监护人。

“这怎么可能,蜜莉亚还只是个孩子,而且她还是个女孩!大公你......”

父亲大人没有将话说完的原因应该是猛然想起眼前的威严老者可是位身份高贵之人,他是得罪不得的。不过,相信在场的众人都可以知道他接下去的话应该是———大公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把字也给看错了!当然了,他的失言换来大公愤怒的一瞪。

父亲大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他的母亲自始至终都没有将海格特家族交给他管理的想法,而是由他的女儿来继承这个家族。在这个社会,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到头来还不是将整个海格特家族当成嫁妆交到别人手里。

“威尔·海格特先生,还有在场的所有人,你们都没有听错。老侯爵夫人在遗嘱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由蜜莉亚小姐继承爵位,掌管整个海格特家族。老夫人在写遗嘱时,除了安地斯大公和我,还有老夫人的主治医师梵尔先生在场,他能证明老夫人当时神志相当清楚,语句十分清晰、有条理,完全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写下遗嘱的。所以蜜莉亚小姐成为海格特女侯爵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当然,在此,我希望你们能尊重已逝老夫人的遗愿。”

环视了一下,看见周围的人无话可说的样子后,罗帕加蒂律师继续接着说道:“当然考虑到蜜莉亚小姐尚且年幼,所以老夫人指定由安地斯公爵大人当蜜莉亚小姐的监护人,即日起这份遗书开始生效。当然了,蜜莉亚小姐必须完成已故的老侯爵夫人的一个遗愿。”

“什么遗愿?”

“蜜莉亚小姐一个月后必须到首都的圣伦皇家贵族学院就读。只有顺利完成圣伦皇家贵族学院的学业后,蜜莉亚小姐才可以算是完完全全地接受了女侯爵的称号。”

“什么......首都圣伦皇家贵族学院,那......那不是男子贵族学院吗?”

“圣伦皇家贵族学院?”

“对啊,就是整个西方大陆最好的男子贵族学院嘛!”

“听说只要是从里面毕业出来的学生都是极其优秀的,就连西方大陆上各国的皇室成员百分之九十九都曾被送进里面就读过,当今的皇帝陛下也曾经在里面修学一个月呢。”

“是啊,听说从里面毕业出来的学生可是样样精通,无论是骑马、射箭、击剑、魔法、战略等,样样都会!”

“对啊对啊,里面出来的学生几乎都是各大家族名门闺秀们抢着下手的丈夫候选人啊!”

“是吗?真的吗?”

“没错,你不知道是你太孤陋寡闻了!”

“......”

“可是,蜜莉亚不是女生吗?”

不知是谁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大厅上顿时传来了阵阵笑声,大家犹如扯线木偶般一同转向三位德高望重的长者,怀疑地望着他们,仿佛他们刚刚说的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罗帕加蒂律师假装咳了一声,再次环视了四周,耸耸肩说:“你们没有听错,的确是圣伦皇家贵族学院。”

“不行,我反对!怎么可以把我可爱的蜜莉亚送到那个野兽堆里呢!那她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第一个反对的就是蜜莉亚的母亲尤妮夫人,作为一个母亲,她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她的女儿一旦进入那所学院,将来她的名誉一定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损害的。

“就是嘛,要送也应该送希维尔去嘛,照理说,他才是这个家族惟一的继承人!”威尔子爵在旁边小声地嘟哝了一声。

“你给我闭嘴,这账回去再跟你算!”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尤妮夫人的狮子吼让威尔子爵乖乖地闭了嘴。

唉,自从老夫人过世后,尤妮夫人被压制了十多年的威势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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