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是大红色的,梅千舞的脸更红。
她从镜子中看着自己的脸,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闪烁着聪慧灵动的眼睛,琼鼻玉耳,樱桃小嘴,加上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自己都忍不住要对自己赞美几句。
美千舞,果真不负虚名。
欧阳四绝就在她的身旁,看着喜娘替她梳妆。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真是个天生美人胚子,林雪歌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梅千舞不说话,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欢喜。
她微笑着,又说道:“但他倒也总算配得过你了,梅大爷若是知道自己又了这么样的一个好女婿,也一定会很满意。”
梅千舞也喜滋滋的微笑着,心里更是吃了蜜一样,说不出来的甜。这本就是她梦寐以求的事,现在总算心愿得偿,她如何能不开心呢?
“只可惜小柔不在这里,否则他一定也会欢喜得连嘴都撅不起来了。”
想到小柔,梅千舞就不禁想到小花,她忍不住问道:“你那丫头小花呢?”
欧阳四绝笑道:“这半天都没有看见她,又不知疯到那里去了。”
梅千舞微微一叹,道:“以前我也有一个丫头,叫小柔,长得跟她像极了。”
欧阳四绝忍不住问道:“哦?真有那么像?”
梅千舞笑道:“说来你也许不信,这两个人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既然如此,你若喜欢,我就把她送给你做嫁妆。”
梅千舞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我那丫头不在这里。”
“她到哪里去了?”
梅千舞黯然道:“谁知道,自从那天在花大娘家里走失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她的人。只望她莫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欧阳四绝眨眨眼,笑道:“小柔既然不在,我去找小花来陪你也是一样的。”
说完这话,她就真的走了。
一出门她的脸就沉了下来,忽然向对面的花丛里走了过去。
那花丛能有半人来高,长得枝繁叶茂,朵朵鲜艳的不知名的花朵开得正艳。
欧阳四绝走到花丛前,忽然道:“小花呢?”
只听花丛中一个声音说道:“我已叫人去看着她了。”
欧阳四绝沉声道:”你最好自己去对付她,千万不能让她跟梅千舞见面,更不能让她们说话。”
声音笑了笑,道:“你若不喜欢听她说话,那我就叫她永远不能说话好了。”
……
……
喜娘的年纪虽然不大,但却很有经验,似乎没少做过这样的事情。她们很快就替梅千舞画好了妆,并换上了新娘的嫁衣。
胭脂虽然可以使女人们变得年轻漂亮,但无论多贵的胭脂,也比不上梅千舞脸上那种迷人的色彩,似羞涩、似甜蜜,恰似一个微笑间。
前厅隐隐有欢乐的笑声传来,其中参杂着划拳行令声、劝酒碰杯声,这些声音虽然杂乱,可是本身也带着一种喜气。
这喜事虽然办的匆忙,但赶来喝喜酒的贺客却不少。
欧阳四绝和林雪歌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自然都是交集广阔的人,但是忽然间来了这么多人,梅千舞依旧觉得有点奇怪。
但这种奇怪并不能阻止她嫁人或者做林夫人的决心。
事实上,其间的所有事情,欧阳四绝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所以每件事情都进行得很顺利,绝没有丝毫的差错。
梅千舞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她自己也不清楚了
她一心想要嫁给林雪歌,现在终于如愿了。林雪歌不但英俊、潇洒,也比她自己想象中还要温柔些。
“一个女孩子若能嫁给这种男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等他们回到溪南,一定有不知道多少赏心乐事等着他们,他们还年轻,正应该及时行乐,好好的享受人生。这一切是那么的美满,那么的理想,还有什么不对呢?
“也许每个少女仔变成妇人之前,心里都会觉得有点不安吧?”梅千舞轻轻的叹了口气,那些令人不安的事,她决心不再去想。
“爹爹若知道我嫁给了林雪歌这样的人,也一定会很开心,一定不会再怪我。”
“林雪歌比那大头鬼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无论如何,我至少应该请他来喝喜酒的,他若知道我今天就已成亲,脸上的表情一定好看得很。”
但梅千舞知道,她以后只怕永远都也看不到他了。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惆怅,她忽然对那大头鬼有点怀念起来……
外面爆竹声虽不悦耳,但却象征着喜气——一种不同凡响的喜气。
梅千舞知道,爆竹声响过后,新人们就要开始拜堂了。她被喜娘牵着,慢慢的走进大厅。
厅中之人不断喝彩,呐喊,催促着赶紧拜天地、闹洞房。
喜官的声音嘹亮的喊道:“一拜天地……”
喜娘们扶着梅千舞,用手肘轻轻的示意她拜下去。梅千舞忽然觉得有些迷茫了,她知道,这一拜,她就不再是怡荷山庄的大小姐、梅严砂梅老庄主最宠爱的明珠了。这一拜下去,梅大小姐就变成了林夫人。
喜娘们已等着不耐烦,忍不住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催促道:“快拜呀。”
梅千舞能听到她们的声音,却看不见他们的人,她脸上蒙着大喜布,什么都看不见。
她忽然想起了那天在乡下人家里发生的事情,忽然想到了身着大红状元袍的花三爷微笑着对她说:“新娘子就是你!”
但新郎官是谁呢?会不会又变成花三爷?
梅千舞已觉得鼻子痒痒,全身在瞬间生出一层冷汗。
“新娘子为什么还不拜下去?”
贺客中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议,已有人在暗暗着急。
喜娘们好像更急,已忍不住要将梅千舞往下推。但梅千舞的身子却硬得像块木头,忽然大声道:“等一等。”
在这个时候,新娘子居然开口说话了。说了句等一等。
贺客们又惊又笑,喜娘们已吓得面无人色。她们做了二三十年喜娘,到还是第一次听到新娘子喊等一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