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百合公寓的内部。
这个念头已占据我整个的身心，以至于我致电明三催促她的时候，她竟然有点惊讶——“神马？不是看不起我这草台班子的吗？”
明三让我去明月轩找她。明月轩的苏州老爷叔已然认得我，见了我二话不说直接引我进内室上楼。二楼的客厅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明三身穿一件波希米亚风味的墨色丝绒衫正含笑摆放着一盘点心。
“来，尝一下正宗的桂花糕，这是今年秋天新酿的桂花饴做的。外面根本没有卖的。”此刻的她颇像一个正在招待客人的大家闺秀。
“我哪有心思吃这个？”我急道：“我想快点了结此案。”
“距离我们上次见面时间……嗯，只不过才分开两天半的时间。你总要让我有所准备一下的吧？”她依旧含笑，递上点心，“不急于这一时半会的，你先吃一块吧。我这里还有上好的乌龙茶。”
“好吧，好吧。”我拿起一块桂花糕塞到嘴里，“快说，你怎么准备的？”
明三看到我喽吼样子大笑了起来，“你怎么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的！喂，八戒，味道怎么样啊？没吃出来还可以再来一块。”
“明三，我求你了，你到底要怎样啊？”
“把衣服脱了，我要看一下那个伤疤。”明三屏住笑，“快脱衣服呀，当初不是谈好条件的吗？”
“明三，这是正事。不要开这种玩笑。”
“啊？你说话不算数啊？”她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我。
老天！我这是碰上什么人了？但理智告诉我她似乎并不是那种无聊的人，可我一时又吃不准她的动机，只是干愣在那里不说话。
终于，她转过脸笑出了声，“我要量一下你的尺寸。你以为我们这样一点防护都没有就可以进入那种獐鼠横行的地方了？”
“额——”我暗自长叹了一声。
“我要在网上订购这种防护服。你过来——”她拉我到电脑台前，“高分子材料的，一般的利器割不破，而且防寒透气，还具有潜水衣的功能。像层皮肤一样贴身穿的，防伤害、防细菌。唔，虽说是草台班子，可也不能瞎来的呀。我跟雁大，文二早就有了，这是特意为你订购的。”
“那么贵啊？一万多刀了。”
“将来在你的奖金里扣。要定做的，加上从国外寄过来，还需要几天的功夫。脱到内衣就可以了。”明三拿过皮尺示意我脱衣服，“我们先期进去摸一下路，就明天。”
“怎么个摸法？”我边脱衣服边问道。
“待会雁大来了你就知道，还要有个分工。只是……啊！”她突然大叫了起来，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老天！这是烧伤啊……这么大面积。”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手臂上那凝结住的火山熔岩似的伤疤。“你这身体……太糟了……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唉，还是做后援吧。”
“门都没有！”我怒道：“说什么我都要亲自下去！我一定要在第一线！”
她看了我一眼，开始量尺寸。“万一再一次睁着眼睡着了怎么办？紧要关头的，会有生命危险的。”
“连你看见的这次，只不过发生过两次。神经绷紧的时候不会发生。”
明三不再说什么，默不作声地量完了尺寸。她看着电脑犹豫着，又回头看看正在穿衣服的我。
“下单吧！”我走到她身后催促着。她叹了口气，下了单。
“嗨！”楼梯口突然冲上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我勒个操！你们办事也不关个门啊？”
“雁大，你瞎说什么呀？”明三飞快地望了我一眼，我知道她要说什么，赶紧在她身后轻轻的拉了她一下，她硬生生地将那句话吞了下去。
“这位就是那个警察？”
“是的，陆勋。我跟你说过的。”
“叫阿久就行。”我伸过手道。
“林雁侠。叫雁大就行。”他一脸笑容地学着我的口气。
“好像还有个绰号，圣手如来？”我问道。
“哦嚯，只是道上的朋友抬爱，看我这身胚，瞎起的。”
林雁侠的四方脸的确犹如他的绰号，眉目间虽是笑意盎然，却不乏一股咄咄逼人的英气。看他这样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当大哥的料。他随手递给明三一张光盘。
“桂花糕？又是文二叫杭州的瑞嫂做的？”雁大看到桌上的桂花糕，随手拿起一块吃了起来，又将盘子递给我道：“你一定要吃点，只有瑞嫂才能酿出如此好吃的桂花饴，一年只一次，一次也就这么几块，再不吃就没有了。我都学过几回了，就是学不来。”
“我吃过了。”
“那就再来一块。”雁大硬塞给我，我不好意思推托，拿了一块，他笑着自己又来了一块，“吃一块少一块了，瑞嫂已经快九十岁了。”
这回，我慢慢地品尝着。一股清丝从我的齿间化开，慢慢地将一股浓香的桂花注入我的舌尖，霎时又充盈了我的整个口腔，在我还来不及回过神之际，那道甜而不腻的饴糖已然滑入了我的喉……顿觉神清气爽！而外面那层米粉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化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是满嘴的桂花香。我不禁有些哑然，小心地再去咬上第二口。
“看得出来，你吃出味道来了。有品位！”雁大赞道，“日后我再烧几道小菜给你吃。”
我不住的点着头，心里想着绝品刀鱼面什么的，嘴上却没空回答他。
“可以了。”明三向我们点头示意。
电脑屏幕上，百合公寓的立体模型在明三手指的驱动下随意地改变着方向和角度，灰色的外墙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根纵横交错的线条，它们将百合组成了透明的“水晶公寓”。
“这是哪儿搞到的？”我问。
“那天你睡着的时候，我高清拍照了。”
“可，这是立体的。”
“立体建模。”雁大在一旁说着，“外面干私活的设计师有的是。这只是简单的框架结构，所以搭模很快的。”
明三用箭头示意到大门的方向，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大门。只有这一个进口，阿久。”
“等等，明天你们下？”雁大问道。
“当然，他又不会操控计算机。”
“让我做后援？一般都是你和文二做后援的。”
“可这是我的货！”明三抢道：“文二这回赶不上，你就认命吧。”明三又敲击了一串字符，画面的左下方立刻跳出两个红点。她顺手拿起一根细绳项圈给我带上，其中的一个小红点开始有节奏地跳动了起来。“这个是你的脉搏。项圈接收你的脉搏发送到电脑上，就可以知道你的方位。雁大根据你的方位会提示你周围的区域，引导你。所以，你现在必须要记住这些红色的字符，它们代表着各个不同的区域，必须铭记在心！明天我们以大门为准点，在废墟里游走时就可以知道在百合的实际位置了。”
“如此说来还要对讲机？”
“热敏感视镜。”明三递过一副透明框架式橡胶眼镜，里面隐约透出些集成电路，她掰开眼镜下方的微型话筒，又道：“镜脚上还有耳机，不是耳塞，所以不影响你全方位的听到任何声音。对了，你听力没问题吧。”
“绝对没问题。你放心好了。”我试了下眼镜，现在看不出它的任何特殊之处。
“阿久，我们这是非法进入……”
“对不起，你说什么？我不懂。我只是参加了一次城市猎人的探险活动而已。”
雁大“噗哧”一声，对明三笑道：“要不然怎么说警察都是有执照的流氓呢。够流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