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驶出了幽香院大门,转过了两条街后,径直驶入了一个叫“南方客栈”的大门。
客栈中等规模,分为前后楼,中间隔着一个院子,后面还有一个停车场,总共有近百间客房,外表油漆陈旧,装饰平常,看起来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客栈。
马车驶进院子里停下,立刻有俩伙计迎上前来,拉开车门,殷勤地请客人下车。
周世才、钟进荣、庞昌文这三个小混混从第一辆马车里走了出来,跟着卫璁和竹香儿两人手牵着手,也从第二辆马车里出来,在这两个伙计的引导下,一行人进了后楼。
他们上了三楼,周世才快步走在前面,轻车熟路地推开了其中一间客房的门,笑道:“大少爷,请进吧,里面就是天乐宫了。”
在众人的簇拥下,卫璁走进去一看,不由呆了呆,他身为卫府大少爷,住惯了大房子见惯了豪宅,但对眼前的情形还是感到十分惊讶。
这间大客房至少由四间标准客房改装而成,房里没有床,只摆了好几张或圆或方的桌子,此时桌子四周围了不少人,天花板下的精美吊灯及墙壁上的华丽浮雕显示出这间大客房的豪华程度。
卫府家规严明,卫城向来对儿子管得严紧,所以卫璁从来未进入过真正的赌场,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间豪华的客房其实就是一个高档的大型赌场。
令府禁赌法规颁布后,很多赌场需要秘密多方打点才能继续生存,场所也不得不由明转暗,选择更加隐蔽的地点。其实好赌是世人之天性,赌场更是黑白两道攫取利益的场所,又岂是一纸禁令就能禁止得了的?
就像这个南方客栈,实际上它就是一个地下大赌场,表面看来和普通客栈没什么两样,其实戒备森严,暗中有无数眼线,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在很短时间内关闭赌场,赌客变成住客,一切又恢复如常,掩人耳目,避开令府密探,如果不是真正的赌客,决不能踏入赌场半步。
一个身材瘦长的中年人快步迎上前来,躬身一礼,谦卑地笑道:“大少爷来了,我是老猫,天乐宫的大庄家,大少爷想怎么玩?”
这个老猫不但是天乐宫的大庄家,还是客栈里天地人三大赌场的大总管,其实来赌钱的人都知道,他背后还有更大的老板暗中操纵赌场,不过他的身份也是非同小可,若非特别的宾客,他决不会亲自出面招待。
卫璁故作老练了笑了笑,道:“我先看看。”
老猫笑道:“好啊,大少爷是第一次来,那我就陪大少先四处看看。”
卫璁扭头对周世才等人道:“你们随便玩吧,不用跟着我。”
老猫微笑道:“我这里的筹码最低为二两白银一个,最高的为一万两白银,可以借钱,但每天不能超出一万两,不过,你们都是大少爷的朋友,可以随便借,无限制。”
周世才等三人不由大喜过望,他们之前也曾来过天乐宫,不过由于赌本有限,未能尽已所能,不料这次又是沾了卫璁的光,看来可以肆无忌惮地赌个痛快了。
天乐宫是高档赌场,赌客不算少,不过他们都沉着从容,极少大声喧哗,人人专心下注,表现出了很高的修养,卫璁牵着竹香儿,饶有兴致地看着。
老猫跟在旁边,边走边道:“我这里有推牌九、掷骰子、天门阵等数十种玩法,这些玩法各有规矩,大少爷都熟悉了吧?”
卫璁点了点头道:“都略知一二。”
老猫微微一笑,道:“那就掷骰子,从最简单的玩起吧。”
卫璁转头看了看竹翠儿,道:“香儿姐姐,如何?”
竹香儿抿嘴一笑,道:“大少爷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姐姐只是来陪衬的。”
老猫哈哈一笑道:“来人,给大少爷上筹码。”
卫璁是第一次进赌场赌钱,但是赌钱这玩意,一旦开了头就很容易上手,加上老猫在一旁指点,卫璁很快就进入了角色。他虽然并不缺钱,但从下注到等待输赢结果的过程实在是扣人心弦,十分刺激,无比紧张,令他反复尝试,欲罢而不能。
虽是第一次赌钱,但卫璁的手气实在不错,用不了多久,面前就叠起了一大堆筹码。
一个脸色白净的年轻人走到他身边,拱了拱手,笑道:“大少爷,运气不错呀。”
卫璁随口应道:“还可以吧,你也要来一把?”
年轻人笑道:“不了,我也赢了不少,看来今天就数你我两人的运气最好了。”
卫璁转头看了他一眼,道:“哦?那你想做什么。”
年轻人眉毛一挑,道:“我来找大少爷赌上两把,看看谁才是今天运气最好的人。”
卫璁顿时来了兴趣:“好啊,乐意奉陪,不过我可是新手,怎么赌?”
“大少爷请到这边来。”
两人走到一张较小的方桌前坐下,伙计跟着将筹码搬了过来,分别堆在两人面前,两人的筹码的确不算少,至少已超过了一万两。
卫璁道:“如何称呼你。”
年轻人笑道:“我姓陈,排行五,大少爷就叫我老五吧。”
卫璁推了推筹码,道:“五哥,怎么赌,你来做主。”
老五又笑道:“还是赌骰子,大少爷刚才是猜庄家摇筒里骰子的点数大小,不过,这次我教大少爷玩新鲜的,我们来猜自己摇出来的骰子点数。”
卫璁好奇地道:“愿闻其详。”
“大少爷往摇筒里放六颗骰子,摇出来后,大少爷再来猜自己摇筒里六颗骰子的点数,比如说,两颗六点、两颗四点、两颗一点,但是我并不相信你所说的,我也来猜一次,最后揭起摇筒,谁猜中算谁赢,当然,也有可能两人都猜不中,那就以猜中骰子的颗数来分输赢。”
卫璁满脸迫切,笑道:“听起来还不错,那就开始吧,五哥先摇还是我先摇。”
老五笑了笑,道:“大少爷是恃强凌弱之人吗?”
卫璁不由愣了一下,道:“五哥此话何意?”
老五微笑道:“大少爷家学渊源,自幼练就一身绝顶武功,内功更是无比神妙,若以内功控制骰子的变化或预先看清了骰子的点数,那我岂不是输定了吗?”
卫璁哈哈一笑,道:“五哥是专业赌徒,或许知道很多出老千的手法,但若说以内力来控制每颗骰子的点数变化或透视摇筒,简直是无稽之谈,世上绝无如此神奇的内力,若有,那就真的成神仙了。”
老五也哈哈一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大少爷说得不错,我是个专业的赌徒,不是以赌为生的亡命之徒,讲究的是公平竞技,输赢由天意决定。”
卫璁奇道:“赌钱也有分类?专业赌徒和以赌为生,这两者又有何区别?”
老五淡然一笑,道:“区别大了,以赌为生的人都是亡命之徒,他们为赢不择手段,出老千设骗局,甚至勾结官府黑帮,只求能达到目的;而专业赌徒则遵守职业道德,讲究公平竞争和运气的好坏。其实在赌场里,这两种人只是少数,真正沉迷于赌海的是无数普通百姓,他们大多数生性懒惰,天性好赌,满脑贪婪,总是想着不劳而获。再有一些与众不同的人,就是像大少爷这样,不缺钱,只是追求紧张和刺激。不过无论是哪一类人,只要踏入赌海,尝到了其中的乐趣,那就无法自拔了。”
卫璁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竹香儿,竹香儿微微一笑,这时他已明白早上竹香儿对自己所说那句话的意思,对于男人来说,天下间的确有比她那张大床更好玩的地方,那就是赌场。
自从父亲闭关后,卫璁就如一匹脱了缰的野马,无人管束,而母亲与姐姐对他向来溺爱,这时又误交损友,误入歧途,很容易就迷失了本性,彻底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