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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猛虎啸林

眼见生死攸关,蓝絮也不管不顾,将铁胎弓用作枪棒,用尽毕生的力气砸了过去。猛虎一步跳开,在他四周徘徊,似乎玩弄着眼前的猎物。

蓝絮喘息粗重,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腰背生疼,动弹不得,“妄我还有这么多理想,想不到今日竟然被这畜牲逼到绝地,真是可笑!”

就在蓝絮渐渐绝望之时,一个黑影闪现,随之一支利箭呼啸而来,正钉在了猛虎脖颈之上。

第二支箭也搭在了弓弦之上,猛虎嘴角垂涎,低吼了几声便向密林更深处逃了进去。

蓝絮此时踉跄地站起身来,发现猛虎逃离的方向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便凝眉瞪眼地抽出了箭壶中的一支羽箭搭在了铁胎弓上。“嗖”地一声,羽箭朝着发出动静的草丛之中射了过去。

此时黑影来到了蓝絮身边,下了马按住了蓝絮抖动的肩膀,冷峻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又这般胡来,送了性命值当么?若不是看到你在林外打转的坐骑进来救你,现在你都已经命丧虎口了!”虞燧语气严厉,全然如长辈对子侄的训斥态度。

蓝絮见救了自己的正是虞燧,尴尬地笑了笑,“是入风莽撞了,多谢大哥救命!”

好在没受什么伤,蓝絮不久便缓了过来。虞燧在四周查看了一番,地上的点点血迹显示了猛虎逃入了林中更为幽秘之处。早已无从追捕,二人歇息了片刻,便打算向林外走去。

正在二人起身准备离开时,那片草丛却又想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难道这大虫去而复返?”蓝絮想着,虽然忌惮那大虫的凶猛,但有虞燧在旁他便有些有恃无恐,再次拿上弓箭慢慢走了过去。

突然,一个黄色的影子扑了过来,蓝絮刚要射箭却被虞燧大声喝住,“住手!”

也正是蓝絮这一愣神的刹那,那影子便来到了蓝絮面前,又猛地跌倒在了地上。蓝絮也吃了一惊,这才发现倒在地上的是一个年纪身材都与自己相仿的少年。只不过这少年身上的褐色衣衫被黄泥染得如同虎皮一般,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蓝絮和凶猛的大虫也没什么分别。

不过片刻之后,那少年便彻底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昏死过去。蓝絮这才发现这少年的右肩上钉着一支羽箭,正是先前自己箭壶里的那一支。

虞燧也走了过来,对着蓝絮摇了摇头,便俯下身子去探查少年的伤势。蓝絮明白这是虞燧对自己莽撞的不满,便也不敢顶撞,怯生生地问道,“大哥,他怎么样了?”

没有答话,查看了一番后便听“次拉”一声,撕去了少年身上的粗布衣衫。并且握住还未没入身子的箭杆利索地一用力,箭杆便断成了两截。就在虞燧将他翻过身来时,看到少年裸露的脊背时,心中一动,眉头便皱了起来,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怎么样?一些皮肉伤,不过若是耽误了,丢了性命也说不准。”虞燧说着,便将那少年抱起,放在了马上,“走,别耽误了。”

两人不顾道路难行,很快便从林中走了出来。好在梁昀想得周到,带来的下人中有个对处理刀剑伤势颇有心得的随从,看过那少年的伤势后,便让二人宽心。这随从简单地处理了一番后,割开皮肉取出箭头,又敷上了金创药,这才让人将少年放到毡垫上歇息。

蓝絮此时才放下心来,不过那少年的眼神和那大虫真有几番相像,此时想来还是微微有些心惊。

几个时辰过后,众人从林中回到梁家下人准备的营地,除了虞燧,其他几人都收获颇丰,三人自然对虞燧是一番揶揄。虞燧也不在意,坐在早就准备好的毡垫上又喝起了酒。

蓝絮在随从的营帐边上刷完了马,见那少年还是昏睡不醒,便又找了棵树为靶子练起了射箭,这是他每日的功课。

连发了十箭,箭箭精准。此时蓝絮已经臂膀酸麻拉不开弓,只得坐下歇息片刻,心中却在琢磨为何在面对猛虎时无法冷静。

谈起白日里那阵虎啸,众人都是兴致盎然,虞燧只是慵懒地说道,“不过是只大虫罢了,岐阳山中还不多的是。”

梁昀却打趣道,“岐阳山中猛禽凶兽的确多,但也得看这准头啊,若是像虞兄弟你今日的准头,我看……”

随着梁昀的话,篝火边上又爆出一阵哄笑。

一日的收获被跟来的猎户剥了皮过了酱料与盐糖串在木杆上。随着篝火燃起,烤肉的香味弥漫开来,一日的疲惫似乎也融化在了这诱人的香味中。

坐在篝火旁的几人弹剑而歌,喝酒吃肉,不知不觉已经月上梢头。

天气渐凉,众人都回到帐内歇息,虞燧还是坐在营帐外的毡垫上枕着双臂咬着一根麦秆仰望星空。过了不多时,不远处一人影缓缓而来,不是别人,正是梁昀。

虞燧似乎早知道梁昀是有话要说,站起来拿起佩剑迎了上去,“二公子,今日不只是约吾等打猎这么简单吧。”

自从出了北兴门,身边总有让人不甚舒服的窥视目光存在,几人会面狩猎的消息此时只怕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那是自然,凭家父与晋王的关系,我今日与吉炜兄的出游恐怕岐淮城中早已人人知晓。我知道家父和家兄的立场……”

这话倒也未出虞燧的意料,梁家从来都不是站在襄王这边的。“这些事岂是吾等能够过问的,二公子慎言。”虞燧打断了梁昀的话,梁昀会意,两人便向远处走去。

“在下可以明言。的确,殿下确实对此次出游抱有疑虑,毕竟梁公早已表态,所谓非晋王殿下不足以治天下。二公子到底是何意,在下不甚明了,还望点破。”虞燧脸色肃然,边走边说。

“好,明人不说暗话,家父近来身体抱恙,已卧床多日,据宫中太医称时日无多,我想承袭家主之位,继承家父爵禄。今日听说陛下发下谕令,襄王不日将随吴将军启程北巡,不知吉炜兄能否为小弟进言,随大军于北方一行。他日若我承袭家父爵禄,自当唯襄王殿下马首是瞻。”梁昀说得颇为诚恳,毕竟见识了太多的家族内部的纷争,让他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做些打算。一直维持着与襄王一系的关系也是为了今日打算。

虞燧对梁昀和梁家并无好感,但在襄王与晋王这场持续多年的储位之争中,如果梁家能够转变,那对襄王自然是助力不少,“听二公子所言,定是在哪位将军麾下任职了?”

“不错,我已在苏翰将军麾下捐了个奋武校尉的职司,二百军卒也已招募妥当。只要襄王殿下需要,调拨我这一部举手之劳而已。”梁昀自信地说。

梁昀说的不错,苏翰,字凌浦,鲁国公左将军苏戈长子。苏家是清州豪族,上代家主长女苏仪是孟戍皇帝的恭妃,苏家在朝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若如梁昀所言,那他已经得到了苏家的支持,光是这重关系对襄王的助力就已非凡。

“此事在下无权决定,还得回禀殿下知道。不过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虞燧已经得到了需要知道的一切,接下去的话自然是越少越好。

“这个自然,那就有劳吉炜兄了!”梁昀笑笑,自顾自回去了营帐。

这一夜格外漫长,虞燧在这昏暗的夜色下,一直思索着梁昀的话,毕竟梁昀若真是将筹码押在襄王一边,便是与家中父兄的策略背道而驰。

虞燧在营地四周查看了一番便来到了营帐旁的一棵树下。叼着一截麦秆看着星月之下蓝絮操练着枪棒,不知不觉便坐在毡垫上睡了过去。

迷糊中,他似乎来到了一片战场之上……

秋风肃杀,残月高悬,虞燧披挂整齐立于城头之上。说是城郭,不如说是土堡更为恰当。远方尘土纷飞,成千上万的骑兵隆隆奔袭而来。

一员年轻战将走近身旁,“大将军,已探明敌骑五千开路,步卒两万在后……”

“知道了!”虞燧一挥手,目光森冷,“想不到这厮居然干出这种勾当,”见身旁战将仍站在身旁,“还有什么事?”

“大将军,其实……”小将说话支支吾吾,“这个是……”

虞燧好奇,身边这员小将看不清面庞,只感觉很是熟悉,也无所防范。

猛然间,这员战将猛地抽出匕首刺了过来。一道寒光闪过,虞燧不防,鲜血已经汩汩流出。倒抽了一口凉气,忍住剧痛,虞燧反手夺过了匕首,同时一脚将这人踢飞出去,“刺客!拿下!”

周围侍从此时才反应过来,纷纷上来制服了这名刺客。就在这时,敌军已威逼城下,就连冲锋的喊杀声也已经清晰可闻。

无数的步卒纷纷开始架设云梯开始攀爬城墙,不需要虞燧下令。城头的士卒纷纷开始守御,箭矢如雨落下,礌石带着尘屑向着敌军砸了下去……

“杀!”土堡的城门几乎瞬间便被冲城锤攻破,骑兵挥舞长刀杀了进去。

“大将军,守不住了,走吧!”良久之后,身旁副将带着一身血污来到身边禀报。

虞燧感到自己身体一阵发冷,“走!”

两百骑从城池另一侧冲杀而出,守备的敌军并不多,身边侍从将虞燧牢牢围在中间,拼死作战。突然间,一支利箭“嗖”地一声呼啸而来,不偏不倚钉在了虞燧后心。

森冷的感觉更为剧烈地袭来,虞燧猛地惊醒,夜已三更,只剩下身边“唧唧唧,唧唧唧”的虫鸣声。

摸了摸额头上沁出的一层冷汗,虞燧呼吸也开始紊乱,“又是这梦……到底什么意思?”拔出了葫芦上的塞子,往嘴里灌了几口烈酒,这才平复了心情。

困扰多年的噩梦,让虞燧心中不安的感觉不断地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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