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南方带着某种理所应当的味道延续酷热,人们在城市中躁动不安,然而在临近午夜的时候,却难得的稍微平静下来,只有昏黄的路灯在默默而无私的贡献着光与亮。
一条小巷之中,几跟路灯的灯光从小巷外面洒了进来,由于相隔较远,小巷里的灯光晦暗不明。
一个喝醉酒的中年男人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脸色通红,满身酒气,一件白衬衫胡乱的扯开几个扣子,被酒打湿,有很明显的酒渍痕迹,黏在皮肤上,一条黑色长裤满是污渍。他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
突然,中年男人快速走到一边,扶着一根路灯,紧接着呕吐声响起。待到中年男人慢悠悠的抬起头时,路灯下面已经多了一些秽物。
中年男人随意用衣袖擦了擦嘴角,仿佛稍微清醒了一些,睁着朦胧的眼睛,踢了路灯一脚,然后骂道:
“你这该死的玩意儿,什么东西,也跟那些畜生一样,挡老子路,老子跟你没完!”
这根路灯看起来很普通,乍一看没有任何不同,但在那些秽物下面,有一些红色的印记,仿佛是年久的红漆,又仿佛是其他的一些东西。
然后,红色的印记变淡了。
仍然是夏季的南方,整个巷子却突然变得有些冷,这并非是周围温度的降低,准确的说,是某种来自心底的悸意。
这条小巷原本晦暗的灯光更加昏暗,愈加昏暗,甚至有些模糊,在一会儿之后,有淡淡的烟在小巷中若隐若现,仿佛在巷子里巷子里泛起了初冬的晨雾。
中年男人骂完之后,便扶着路灯喘气,只觉得有些凉,没有觉察其他的变化。
烟向着中年男人的位置延伸,变成了雾,然后把中年男人笼罩起来,淡淡的雾气在中年男人身上缭绕,在他的手上,在他的脚上缓缓消失,在他的双眼,甚至可以看到较为明显的雾气侵入。隐隐约约的,雾气里传来一个女子低低的咆哮。
中年男人身体陡然一僵,身体无由的发冷,手脚处泛起了微不可察的青色,双眼之中渐渐失去神采,变得迷茫,甚至有些空洞。
“噗”的一声轻响,中年男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开始不停的发抖,像是由夏天突然回到寒冷的冬天。
小巷外面的光线突然变暗,然后渐渐恢复明亮,脚步声响起,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少年,不过十八九岁年纪,一身白色的休闲装,身材挺拔,面容温和,看不出出奇的地方,却让人感觉到一种自然干净的味道。一进小巷,略微顿了顿,便向中年男人走来,最后在中年男人面前站定。
这次他碰巧路过这里,看到了这件事,虽然因为从小身体的原因,有些危险,但他还是想试一试救人。
一身白衣的林夕看着不停发抖的中年男人,沉默不语,片刻后,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话;
“他和你有什么仇怨,竟然这样对他”
很显然,这句话不是对中年男人说的。
中年男人依然抖动不停,甚至更加剧烈,双眼之中也露出呆滞的神色。雾气则又荡开,向着林夕继续蔓延。
林夕眉头轻轻一挑,叹息了一声,看着漫向自己的雾气,不闪不避,伸出了右手。
雾气一接触右手,便是一滞,接着涌动起来,像无数的水在流动,无数的水在一瞬间沸腾起来,翻滚起来,爆炸开来!
小巷的雾气向着林夕瞬间涌去,看上去不可思议,又有些疯狂,像是海里是鲨鱼闻到了鲜血的味道,饥饿的快要死去的人闻到食物的香味。
中年男人眼耳口鼻和手脚处也涌出淡若不见的丝丝雾气,向着林夕涌去,而他只是身子一歪,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淡若不见雾气笼罩着林夕,向着他的身体各处涌去,他的脸色瞬间一白,接着觉得四周的景物有些模糊,恍惚中,林夕好像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体轮廓,听到了最渴望的呐喊。
林夕身体下意识的一紧,出于习惯,自然而然的双拳紧握,摆出某个防御的姿势,下一刻便回过神来,散去了防御的架子,任由雾气侵入身体。
随着雾气侵入,林夕只觉得头脑一阵阵发晕,四周的灯光漫散,小巷和路灯在眼中破碎摇晃,跌宕不休。
而在这个时候,林夕却微微笑了笑,低声喃喃自语道:“虽然我很不幸,对你们有致命的诱惑,平时我也无能为力,但是现在,”林夕仍然笑着,笑容中却包含着很多复杂莫名的东西。
“现在是月初啊,而你,最多是一个鬼,实力肯定大受影响”
“月初,朔之正阳,所以,再见吧”
林夕转过身,静静的看着淡若不见的雾气涌入身体,解脱似的说道。
时间的指针走过十二点,新的一个月到了。
林夕突然闷哼一声,原本经过雾气侵袭变得苍白的脸已经彻底白的如同白纸,身体筛糠一样抖个不停,整个人无由泛出一股凉意,而他的眼中,隐隐有淡的无法看见的绿影一闪而过。
雾气忽然一滞,接着从林夕的身体里更快的涌出来,但所有的雾气仿佛被太阳烤晒过,极短时间内消散一空,隐隐的,空气中女人传来最后一声尖利的叫喊。
在路灯边的秽物底下,那一滩红色的印记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林夕看到雾气消散,吃力的连点几下身上的几处穴道,整个人才松了一口气,他身上凉意缓缓消失,眼眸中的绿影也不见了踪影。
“穴封之术,呵,真是救命的东西”林夕叹息了一声。
他看着恢复往日昏暗的小巷,表情平静,不过他的额头一片汗水的油亮,后背的白衬衫也被汗水打湿,有明显的汗渍,黏在背上,才暴露出他的紧张与害怕。
林夕轻轻呼出一口气,脸上的不正常白色却越发的明显,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又摸了摸额头,感觉了一下自己的体温,皱了皱眉。看到中年男人虽然倒在地上,但呼吸平稳,没有任何问题,苦笑了一下,扶起男人靠在墙上后,便打算离开。
便在这时,昏黄的灯光中伸出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搭在林夕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