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厦门的美食怎么样?”
“美食?”吴依很尴尬,“我只知道一些比较便宜的路边摊,像什么高档酒店的东西一无所知。不过,您可以上网查一下,网站上什么都有。”
“吴依!”周阳在叫这个名字时,心里划过一阵刺痛。总让他想起“孤苦无依”这个词,“我以后叫你‘依依’可以吗?”
“可以。周总!您怎么叫都无所谓。”吴依虽然觉得别扭,但还是同意了周阳的请求。
“以后,我可以请你,和我一起去品尝美食吗?”周阳满脸期待。
“这可不行。”吴依断然拒绝,“酒店有严格规定,上班期间不能随意外出。”
“下班之后呢?”
“下班之后,我得赶回家给我两个孩子煮饭吃,所以也没有时间。这样吧!周总!我找个人陪您去好吗?”
“不要。”对吴依的提议,周阳拒绝,“我只想跟朋友一起去。找陌生人,很不习惯。”周阳停了一会儿,又问,“你今天还上班吗?”
“上啊!”吴依看了看房里的钟,立即着急起来,“呀!都这个时候了,我得走了。周总!等一会儿,我再来给您整理房间。”
吴依说完一溜烟地跑了。周阳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乱七八糟的,便起身自己先开始整理起来。卧室中一股呕吐之后留下的怪味熏得他难受。他赶紧开窗通风,窗外行道树上的凤凰花开得正艳。果然是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微风吹过,凤凰花们便婆娑起舞,甚是好看。周阳一时贪看住了,痴痴地站在窗前发呆,心中一片平静。其实这次回来,并不是受了父亲的恐吓与哀求。他给了自己三个月的时间,和以往一样,三个月内,若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会继续留下。否则就躲回北京去,再不回来。吴依!这个女人,第一次教他感受了火红的颜色,他的世界仿佛不再灰暗,有一丝曙光在闪耀。凤凰花!火一样的花,火一样地烧。将他冰冷阴暗的世界,一点儿一点儿地撕开,一点儿一点儿地掀亮。
吴依上了一天的班,又在公交车上站了四十分钟,到家时已是精疲力尽。一双儿女田欢、田喜眼巴巴地站在大门口前,盼着妈妈出现。
“田欢!田喜!你们怎么不回家去?站在这里做什么?很危险的。”吴依很担心孩子们的安全。
“妈妈!爸爸打我!”田欢眼里含着泪,很委屈的样子。
“为什么?”吴依非常心疼地问。
“是妹妹吵着说要吃冰激凌,爸爸就硬说是我吵他,拿衣架子抽我,你看,身上都是。”田欢拉起衣服,一条条伤痕,触目惊心。
吴依见了,泪水一下子冲进眼眶,心疼的不得了。她知道丈夫田坚一向不喜欢儿子田欢,有事无事地总爱揍他。下手之狠,叫人无法忍受。可是吴依又不敢跟她吵,他那种暴脾气真让人害怕。要么就更死命地打孩子,要么就砸电器家具。不把一个家搞得天翻地覆,鸡飞狗跳,誓不罢休。唉!吴依长长地叹了口气,领着一双儿女回到租在三楼的家。打开房门,田坚还是躺在床上没有起来。吴依也不理他,赶紧放下包,收拾房里脏乱的一切,然后买菜做饭,接着又给一双儿女洗头洗澡洗衣服,像个陀螺似地忙到晚上十点多才忙完一切。田坚却又在这个时候起床了,吴依知道他是个夜猫子,黑白颠倒地过日子。可想起儿子身上的伤,她还是心中难过。
“孩子还那么小,你为什么那样打他?”
“他欠揍。”田坚语气极差,一副“别来烦我”的样子。
“你那上海的生意,怎么又不去了?”
“没钱怎么去?”田坚反问。
“没钱,没钱。”吴依开始有些恼火了,“难道家里就有钱了?这些年,你为了那个破生意,一次次地回家要钱。你拿回来的那一点儿不早就被你拿走了?你还管我要钱?我哪儿来的钱呀?没钱,你就打孩子,天天躺在床上装死。没钱不会出去挣呀!你哪怕是个人家开个车也好,当个保安也好,还做回你以前的油漆工也好,不都可以挣到钱吗?非得要这样逼我吗?不给你钱,你就打孩子。。”
“我没有。”田坚分辨,“你别冤枉我。”
“没有?”吴依很生气,“儿子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自己弄的?你还是个人吗?你还是个父亲吗?为什么要把气撒在孩子身上?你要钱是吗?行,我这儿还有两千块,是这些年两个孩子的压岁钱,这也是最后一笔钱了。你拿了它有多远走多远。以后,你就是把一双儿女都打死了,我也一个子儿也没有了。”
“可以,你给我,我明天就走。”田坚恶声恶气地回答,“我再回来的话,就不是跟你要钱了,而是要跟你离婚。”
“可以,我无所谓。”吴依心中十分难过,“这样的日子我早过够了。房子、车子、店铺都没了,要靠我每个月挣份工资紧巴巴地过,还要看你整天躺在床上,看你的脸色,你以为我过的很好吗?”
“别说了”。田坚恼羞成怒,摔门而去。
吴依关了灯,默默地坐在床上。默默地流泪。田坚在没去上海之前不是这样的人。他虽然文化不高,但为人热忱,做事认真,勤劳肯干。短短几年便凭自己一身的装修本事在厦门买了房,买了车,还开了一家油漆店。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自从那位陈大姐说要带他去上海投资什么生意之后,人就变了。一从上海回来就把能卖的都卖了,拦都拦不住。资金全部投了下去,估计得有一百万左右。这几年肯定是做亏了。不然,田坚怎么会变得这样歇斯底里呢?吴依就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