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但是听到大伯的话,我的心还是很难受很难受,就像一块大石头重重的压在上面,压得我踹不过气。
“什么病?”
大伯说了一个我完全没有听过的病症,但是听上去就感觉很严重。
“我爸了?”我又问道。
大伯回答我道:“去借钱了。”
我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静静的坐在床前陪着我妈,高瘦和小豆子说什么也不肯走,无奈病房不允许容下这么多人,所以我只好让我的亲戚先回去。
这一夜我完全没有睡意,满脑子都是我妈的回忆,特别是小时候。
大概是凌晨一点半的时候,外面突然吹起风,把窗户吹得哗哗响。一阵冰冷的寒气吹了进来,我浑身一抖,不自觉的抓紧一下自己的衣服。
病房的灯光很暗,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我感觉我妈之前好像有睁开过眼睛。
很快,风就停了,就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天色快亮的时候,我爸回来了,他披着一件破旧的羊毛衫,满眼通红。
“爸。”
我爸这人不怎么太爱说话,也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
“来了啊!”
我点点头,我爸走到我身边说道:“先睡一下吧,其他的交给我。”
从小到大我爸就是我背后的靠山,只要有我爸在我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人,哪怕是现在我长大了,我爸依然会给我这样的感觉。
一夜无眠确实有点让我吃不消,迷迷糊糊地的我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多久,我是被一阵吵闹声音吵醒的。
我睁开眼睛,一幕让我恐慌的画面映入我的眼帘,我妈被大姨小姨扶着,不断的咳嗽,大口大口的吐血,四周乱成一片。
我的睡意一下子没了,鞋子都没穿就冲到我妈跟前。
“妈,妈,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我妈咳得太厉害了,整个身体弓在一起,额头上冒出大粒大粒的汗水,她看见我想说话,可是却咳得说不出话!
“医生,医生!”我脑袋一闪,这才意识到要找医生。
“你爸已经去叫了!但是这么久怎么还不来!”小姨在一旁焦虑万分,泪水满面。
我站起来把腿就往医生的办公室跑。
“医生,医生,救我妈!”
也顾不得敲门了,我想一把就把医生的办公门打开,可是我发现门半掩着。
透过门缝,所看到的让我脑子蒙了。
“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知道你妻子这病,这手术很复杂,成本也很高,如果你没办法把钱集起,这手书我们真的没办法做!”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睛的年轻医生坐在办公桌前条条款款的说着,但是他的面前却跪着头发已经花白一大半的人。
他是我爸,那个跪着的人是我爸!那个曾经对一切无所畏惧,顶天立地的男人就这么放弃膝下黄金!
“戴医生,我这一辈没怎么求过人,就当我求你,救你了救救我的老伴,求求你!要不我给你磕头了。”
那个年轻的戴医生显得有些不耐烦,把笔在桌面上重重的点点:“还要我说多少次,医院有医院的规矩,医院不是我开的,我说了也不算,你别在这样无理取闹……”
我的眼睛红了,脚抬了起来,一脚重重的把门踹开。
里面的人根本没有想到门会被人踹开,都吓了一跳。
我爸回过头,一看是我,愤怒的吼叫道:“你来干什么!”
我不说话,径直走到我爸身旁,搀住我爸的手臂,把他扶了起来。我爸愤然的想要挣开我,但是我却死死把他扶住!
我爸的语气突然软下来:“小风,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爸,你先出去!”
是的,这是一种命令的口气,在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用这种口气跟我爸说话。
我爸似乎也意识到我的不一样,迟疑的看着我。
“放心,手术一定会按时进行的!相信我!”
“不准闹事,现在你妈的生命最重要!”我爸嘱咐了我一句就出去,我走到门前把门关了,锁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要是想闹事,我马上报警。”年轻的医生警惕的看着我。
我将从龙哥那里借来的三十万放在桌子上。
“戴医生是吧!”我双手撑着办公桌,俯身凑在戴医生跟前,两人之间不到二十公分。
“我……我是……”
可能是被我那锐利的眼神吓到了,戴医生连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抖。
我从那一捆牛皮纸中抽出三捆放在戴医生面前,只说出三个字:“救我妈!”
看到钱,戴医生眼睛闪过一丝贪婪,然而我后面说出来的三个字却让他脸色刷了一下就苍白了:“或你死!”
“你……”
戴医生还想说些什么,我猛地伸出手,一下子掐住他的脖子,顺势往后一压,戴医生整个人被我掐到了墙壁上。
“我说到做大!我妈活着,你活着,我妈死了,你也死!”
我承认我自己现在的做法很不明智,但是我必须赌一把,不然我怕以后连赌一把的机会都没有。
被我掐住脖子,戴医生整个人都窒息了,脖子冒着青筋,整个头红得跟红烧的一样。
“好……好……”
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发了出来,戴医生根本无法挣开我的手。
我把他放下来,他便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本来按照安排,就算钱交齐了,我妈的手术也要安排在两个小时之后,但是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我妈很快就被安排进手术室。
我和我的一行亲戚一路跟着担车来到手术室,在手术室前我们被护士拦下了。
我看见我妈被推了进去,在手术室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的心突然浮现出不详的预感,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占据了我的整个心。
手术的时间很长,从早上八点十分一直到十一点了还没结束,我站在门外看着医生护士进进出出,一批又一批。
高瘦和小豆子给我买了早餐我也吃不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龙哥也来了,可能是高瘦他们告诉他的吧,在昨晚龙哥送我们过来的时候,龙哥有把电话留给高瘦。因为眼睛那道伤疤比较吓人,所以他带了一顶鸭舌帽还带了个墨镜。一开始我也没认出他,直到后来高瘦告诉我我才知道。
“没事,阿姨吉人自有天相!”龙哥安慰我道。
我苦笑一下:“但愿吧!”
又过了好一会儿,手术室的提示灯暗了下去。
门开了,走出几个医生,我们立刻围了上去。
“大夫我老伴怎么样了?”
那医生摘下口罩,摇了摇头:“很不乐观,手术是挺成功的,但是按照病人的身体状况,变数很大,能不能度过来,还是要看她自己!”
“让开,让开!”
手术门再次被打开,我妈被推了出来,因为刚刚手术完是必须要直接送重症监护室的,所以那些护士根本不让我们看我妈。
我跟在人群后面,只看到我妈的侧脸,很苍白,没有一点血丝。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我们才得到第一次探望的机会,其实所谓的探望就是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透过玻璃看我妈。
龙哥本来是有事要走了特意跟我告辞的,因为刚好碰上这个点,所以也随同我们一起过来看望我妈。
通过玻璃窗我看见我妈了,她全身都插满管子,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表情很痛苦。
“妈!”我默默的叫了一声。
龙哥一手搭在我肩膀,突然他一用力:“疯子,有古怪!”
我莫名其妙的看了龙哥一下,发现他已经半拉下墨镜,那瞎掉了眼睛也裂出一道,黑黑的眼洞里闪着绿幽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