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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胤禛颓然,“我知道,我这辈子亏欠十三太多,我得弥补他,我要给他风光大葬,恢复他胤祥的名字,世袭王位!”胤禛有点激动。

“有用吗?这样有用吗?”我嘲讽地看着他,“为什么你总喜欢去补偿别人?人都死了,补偿还有什么意义?这样十三就能活过来吗?”

“丫头?你在怨我?你是在怨我连累了十三吗?”胤禛的眼睛里闪烁着疼痛。

“不是连累,根本就是你害的!十三的一生都活在你的阴影之下,只要是你想要的,十三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甚至最宝贵的青春年华也在先帝的圈禁中度过。十三各方面比你差吗?不!他跟你比没有丝毫逊色,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你是他哥哥。他愿意为你牺牲一切也不是因为你是皇上,只是因为你是唯一给过他童年温暖的哥哥!但你的所作所为像哥哥吗?你只像一个皇上,永远只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自私而冷血的孤家寡人!”我咄咄逼人地宣泄着心里的愤懑,责备连珠炮似的抒发完毕,我忽然想到这些话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是否能接受得了?

他似乎被我的话所震撼,哀伤地注视着我道:“原来我在你心里也是这样的人?别人说我自私冷血就罢了,我不在乎,想不到你也这么看我!我爱新觉罗胤禛一生对得起天地良心,或许唯独对不起你和十三,既如此,当初你该选择十三,也许才是对的!”他转身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幕里,夜色中龙袍上刺绣的金线发出刺眼的光,针芒般扎着我的心......

终于抵达京城,十三的灵柩也随我们一起回京。自我在十三身边晕倒后,我再也没去看十三的遗体,不是害怕,也不是不怀念,只是此种怀念深深地永久地长埋在心底,没有必要让别人知道。

听说十三的葬礼空前绝后,所耗资金远远逾越亲王标准,胤禛没有动用国库资金,而是拿出自己潜邸的积蓄为之办理。胤禛赞他是“自古以来,无此公忠体国之贤王”。命配享太庙,准许他名字上一字用“胤”字,赐谥号曰“贤”,并破例将往日所书“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八字置于谥号之上。在京西,直隶和江南多处立祠祀。十三子弘晓袭爵,封第四子为宁郡王。安葬十三的时候,胤禛也亲往奠送。

胤禛对十三的深情厚谊满朝动容,虽然多处逾制,但无一人提出异议,皆被他二人深厚的兄弟之情感动,朝廷民间均感叹君臣之间兄弟之情深至如此,实属空前绝后。只是,这样盛大隆重的场合里,始终都没有我的身影,我只是冷眼看着忙碌而虚华的一切暗自嗟叹,我敢保证,那些跟在胤禛身后痛哭流涕的人群里,没有一个人比我更悲伤,可是我的悲伤只属于我自己,属于我和在天之灵的十三,我相信他一定看得到,我也相信他希望人世的我对于他的离去不是伤心痛哭,而是微笑着继续快乐生活。

十三走了,仿佛一切都变了。整个圆明园,整个清宫生活都变得毫无生气,变得冷清漠然。胤禛心里有了芥蒂,脚步再也不迈进我的含蕴斋,而我对他的怨恨在冷漠的日子里有增无减,或许是因为他对我的冷落,或许还在责怪他连累了十三,或许因为他是君王,君王二字几乎就等于无情,因为对于十三的离世,他给出的解释是病逝,有哪个君王愿意承认是因自己贪恋女色而造成的过失呢?所以,为了灭口,目睹事发过程的所有侍卫在一夜之间全部从这个世界消失,我到底该为他留下我这个活口庆幸还是难过?当然活下来的不止我一人,还有远在江苏的李卫,我哥和红雪。这对于我来说也算是天大的恩赐,可我除了苦笑还能如何?

我又过起了自由如燕子的生活,渐渐地尽然也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如止水,我觉得自己达到了一个境界。冷眼旁观未必不是一种保护措施,至少自己不会受到伤害。皇后薨了,他纳妃了,他又喜添龙子了,听着红雪小心翼翼地向我汇报着听来的消息,我总是淡淡地笑着,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一切都跟自己没有关系。红雪如今成了我和他之间的纽带,他送什么东西,有什么旨意传的都是红雪,而不是我,我忽然想到红雪似乎爱了他多年,这样或许可以给红雪一个机会吧!我看得出来红雪每次前往九州清晏都是既欢喜又忧伤,也许欢喜为她自己,而忧伤则为我吧?我已无心参杂在这样的情事纠纷里,好在我宫外总算有个娘家,只有落难之时猜会想起,好在我还有一群姐妹,虽然见面不多,但也算得上生死之交。探亲访友便成了我的主要生活,这并不枯燥,当姐妹们知道我会再次亲自管理我的事业,都哭了,我离开她们确实太久了,虽然红雪是我的替身,替我出入宫闱管理几家店,但感情上并不能代替我在她们心中的位置;目睹眼前欣欣向荣的生意,我也哭了,为她们多年来的忠心耿耿,也不得不感叹红雪是个女强人,这事业的经营有她大半功劳。

如果说宫廷在我心里还留有一丝温情的话,那就是对十三的惦念。每年十三的生辰忌日,我都会在自己的含蕴斋悄悄为他祭奠,绝不会参与宫里繁冗虚假的祭祀活动。转眼又到了十三忌日,因为店里繁忙,好不容易赶在宫门落下之前回来,祭祀事宜准备妥当之时已是深夜。我踩着夜色来到含蕴斋后花园的小池边,却忽闻女子嘤嘤的哭泣,不由止住了脚步,前方闪烁着荧荧烛火,一女子跪在地上叩首,嘴里还念念有词,距离太远听不真切,只间或听到怡亲王,十三爷的字眼,瞧情形也是前来祭奠十三的,我再定睛细看,这女子竟然是红雪!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我弄错了?难道红雪这些年独恋的人不是胤禛,是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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