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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大拇指/北乔

郝兵的右手大拇指很特别。

起初,郝兵并没有在意自己这很特别的大拇指。当兵五年,满脑子里装着正步、齐步、跑步、擒敌拳、单双杠、上哨执勤,哪有闲工夫细细打量大拇指!要不是那次应聘,也许他还不会想到自己有一个很特别的大拇指。

把五年的风风雨雨酸甜苦辣打进背包,郝兵重新回到了故乡的怀抱。握枪的手已不习惯拿锄头,他决定出去闯出一片新天地。

走出绿色的田野,郝兵在钢筋水泥构造的城市里搜寻目标。一则招聘启事,成了他目光的靶子。

挤进人群,他把招聘启事从上到下来回看了三遍。市保安公司要从退伍老兵中招聘十名保安人员。应聘者的条件共有十条,条条都是硬性标准,没有一点弹性和讨价还价的余地。郝兵一对照,自己至少有三条达不到,一眼就能看出的身高就足足差五公分。应聘的程序更复杂,填表、文化知识测试、军事技术考核、面试,每一项都很具体。这哪是招聘保安,简直是征特种兵。

人群中时不时有牢骚声,但大厅里领表处还是人声鼎沸,十几名工作人员忙都忙不过来。

死马当作活马医,试一试吧。郝兵感觉自己的希望几乎等于零。可这样绝好的机会他是不能放过的。经过几番努力,他终于抢到了一张报名表。冲出包围圈,他一身汗,有一种被挤扁了的感觉。

大厅里一角的沙发上坐着一闲人。这人坐得很端正,静静地观察着领表的人群,目光犀利。郝兵是在找人借笔的时候,才发现大厅里居然有这样一位闲人的。

师傅,借支笔使使。郝兵伸出右手。

这闲人神情很专注,丝毫未察觉到郝兵的言行。郝兵只得再次开口。准确地说,是郝兵晃动的右手挡住了闲人的视线,他才知道有人站在他面前,并在和自己说话。

闲人目光旋即转移到郝兵的右手大拇指,足足盯了有五分钟。这让郝兵有些不解。同志,借支笔,我想把这张表填了碰碰运气。郝兵扬了扬左手上的报名表。

闲人犀利的目光开始上下打量郝兵,他的话有些答非所问,你在部队是干什么的?

我是武警,担负着县看守所的看押任务,主要是执勤上哨,郝兵觉得这人说话很怪,但为了借支笔他还是回答了。

在部队待了几年?

五年!

好,好,你把表填了,其他的一切程序都免了,你,我是要定了。闲人噌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说了能算?显然郝兵不相信。

我是保安公司的经理,我说了不算,谁说了算?你下周一来我办公室报到上班。

我表没填,试没考,你对我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你凭什么要我?

就凭你这大拇指。

大拇指?郝兵终于有机会细细端详自己的大拇指。大拇指向后弯得很厉害,像一把弓,指头上是一层厚厚的老茧。

这大拇指能说明什么?郝兵还是不明白。

保安公司经理一笑,小伙子,我和你一样,也是退伍老兵,也是在县武警中队上哨的,不过时间比你少一年,你看我的大拇指,他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郝兵右手大拇指并在一起,接着说,根据我的经历,你是一个绝对称职的哨兵,当然也是保安公司的最佳人选,不要你,要谁?经理见郝兵还在迷糊,便问,你说说看,上哨什么样的肩枪动作最标准?

这还用说,右手大拇指挑起枪背带在右胸前成三角形,郝兵边说边比画起动作来。

这就对了,一天按上两小时一班哨计算,五年下来,至少三千小时,三千小时这样不打折扣地背枪,大拇指能不变形?能不生老茧?

这倒也是,可这是上哨最起码的要求。

可每时每刻都能保持这种姿势的人并不多,你做到了这一点,足以说明你履行哨兵职责百分之百的认真,百分之百的严格,是一个优秀的哨兵,而这也是咱们保安人员最需要的素质,小伙子,好好干,你绝对能做一名出色的保安人员,快填表吧。经理递给郝兵一支钢笔。

郝兵接过钢笔,再次把大拇指竖在眼前,弯曲的大拇指,又把他带回到了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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