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姐姐,回去吧。”
李静点头,扶着缨释若,叮嘱她为了孩子,要好好对待自己,要控制情绪,别冲动。缨释若心知李静是真心对自己极好的人,那个如亲人般存在的人。
微风拂过,纷纷扬扬,地面的尘土,树上的枝叶,天上的白云,都在不断的浮动着。所有的一切皆在变换。
甘泉宫的偏殿明显的较主殿安静且朴素了点。虽没有金碧辉煌,倒也雅致。
“奴婢参见樱若公主,樱若公主万安。”
门前宫婢和太监又换了一批陌生的面孔,只有小沁和小李子是缨释若熟识的。她倒也不在意,示意她们起身。
缨释若跟李静道别后便进屋里小憩。仍然是一梦空白。缨释若倒怀念梦里的情景了,虚幻却直击心灵。
缨释若坐于门前的石凳里,喝着小沁准备的绿豆糖水,那甜劲直通喉咙,却无法到达内心。
“小沁。”缨释若招来小沁。
“公主。”小沁小跑过来,脸涨得微红,倒像害羞的小媳妇。对啊,媳妇,小沁该回老家嫁人了。
“嗯,小沁,你去寻点医书给我打发打发时间吧,或者有关于江湖上能人异士类的也行。”
“公主,您还是好好养胎吧,不可劳累。”
“就无聊打发时间,去吧,速去速回。”
小沁担心的眼神,倒让缨释若很欣慰。答应过小沁要放她走了,现在苏一品也回来了,小沁虽没提,许是不敢提。缨释若打算过几日便送她离开,送她去见她的情郎。
在孩子出生前,想办法制出回魂散。不管世上是否有这样的东西,缨释若都要竭尽全力。死人吃了回魂散,可不过奈何桥,不喝孟婆汤,生生世世能记得自己的爱恨情仇。
爱恨情仇?
十年忘情?
无殇!是忘情的!
而,回魂散是念情的!
“小沁,等会。”
缨释若回房,提起毛笔,在那洁净的白纸上,歪歪曲曲的写下两个字,然后对折几遍,将它放进信封里面。
“你先把这个送到品汐殿。你跟苏一品说我要它完整的成分。”
小沁接过书信,小心的放在衣袖里。“好的,小沁明白。”
一直到缨释若用过晚膳,小沁都还未回来。缨释若猜想,或许小沁是在品汐殿遇到熟人姐妹多聊了几句,忘了时间回来,便也无做她想。
自从有了孩子后,缨释若开始恋床了,随时随地都能打哈欠,一觉到天亮。
睁开眼,第一天在甘泉宫醒来的清晨,缨释若的心情竟特别的压抑。她觉得自己还在担心孩子的事,便一直跟自己说,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可是,挥之不去的阴翳笼罩了她整个头脑,心悸得不行。
往常这个时候,小沁已经早早的等候在门外,缨释若一点小动静,小沁便会前来伺候自己更衣,今日竟显得有点反常。
“小沁。”缨释若喊着。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下床自己穿起鞋子。
“小沁。”缨释若抬高了声调。
门开了,昨日见到的几个脸生的宫女低头端着衣服缓缓进来,倒是没有小沁的身影。“奴婢陆春伺候公主洗漱。”
叫陆春的宫女率先走近缨释若,伺候缨释若更衣。缨释若觉得有事发生,可却不知从何说起。
“陆春,小沁呢?”
“回公主,小沁姐姐昨日回品汐殿了。今早回来吩咐我们伺候您,之后奴婢便没见着她了。”
陆春的样子倒也不讨人厌,长相一般,但行为举止稳重。
“找个人寻她去。”缨释若沙哑着声线,许是昨晚着凉了。
陆春挺会察言观色的,急忙端起水,送到缨释若的眼前。缨释若点头微笑,算谢过她的好意。一杯见底。喉咙便也就舒服了。
每日必备的药,竟发烫得很。本来不是娇惯的身子,却硬生生让皇宫里的奢侈给惯了出来。因为小沁不在身边伺候着,缨释若竟开始不习惯了,不就一个早上。她嘲笑自己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今早小沁已经回来了,为何又急匆匆出去?不知东西带回来了没。
“陆春。”
“陆春在。公主请吩咐。”
“小沁今早回来,可有带什么东西?”
“回公主,陆春没见着小沁有拿着东西。”
“公主,公主,不好了。”刚刚打发出去寻小沁的宫女急忙慌张的跑了回来。远远的,便听到她的声音。
“有事慢慢说,惊扰了公主玉驾有你好受的。”陆春上前,言词犀利,小宫女这才安静下来,跪在缨释若脚下。
“小沁呢?”缨释若沉着气。
“绿心殿,绿心殿的人说……”
小宫女张着那双小兔子般的眼睛,低着头,不敢说下去。
绿心殿?原来是绿鄂。
缨释若以为小沁许是在哪闯祸了,被收押,回不来了,倒也镇静。该是绿心殿的绿鄂搞的鬼,之前便听静姐姐说她在品汐殿内碰了壁。
“走,陆春,随我去绿心殿要人。”缨释若按住桌子边缘,起身。
“公主,不是的。”小宫女连忙解释。
“有话赶紧说,不然公主赏你去杂役房。”陆春倒看不出来是个急性子。她搀扶着缨释若。
“绿心殿有人说小沁姐姐昨晚本欲投井自尽的,后来被拦了下来,现在不知所踪了。那边的姐姐说,说……”
这次,小宫女抬头看着缨释若,脸色发青。害怕极了的神情。
缨释若特别无奈,自己又不是洪水野兽。
可是,小沁有投井自尽的念头?不可能,她们一定是看错人了。手心竟有冷汗出来。她抓着自己的衣角“说!”缨释若厉声。
“绿鄂姑娘说小沁投河是因为您虐待她!”
缨释若整个脸沉下来。小沁真的投河了?
陆春一巴掌拍在小宫女脸上,嘴角出了血。“叫你乱说话!”小宫女跪在地上,不断的磕着头。“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只是转达绿鄂姑娘的话,奴婢不是有意要冒犯公主您的!公主饶命啊……”小宫女拉着缨释若罗裙,陆春一把推开了她。“要是伤了公主,有你好受的!”
“公主,小欣嘴巴不利索,您别信她瞎说。”陆春扶着缨释若,缨释若无力的坐下。
那日,初见小沁时,她嗫嚅的样子总留在自己的脑海里。她胆子虽小,但也忠心为主,日日贴心照顾,宛若自己的妹妹,说好,要幸福的和你的林涛哥哥在一块,你怎可提前离他而去?
“来人。起驾品汐殿。”
缨释若勉强在陆春的扶持下起身,坐上步辇,她想马上就见到苏一品。立刻,马上!小沁在品汐殿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忽然去投井的,而且现在又失踪了。一连串的疑问,她想知道。
好累,她想躺在苏一品的怀抱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小沁,你一定要好好的。
缨释若一路上都闭着眼睛,让头脑放空。
有一种宁神的旋律,空灵透亮,顺着一根细线传入了缨释若的耳朵。如春风般柔和,如嫩草般给人带来希望。渐渐地,缨释若的心跳恢复到平和,不再被紧紧的挤压着。她仿佛在一个密闭紧锁的黑屋子被解救出来重见天日般,犹如脱胎换骨。
缨释若睁开眼,笛声停了。那样让她平静的笛声停了。是厉戚。她环看了一周,没有厉戚的身影。缨释若抚摸着腹中的胎儿,以后,你们会走上决一死战的路吗?
步辇停了,缨释若在陆春的搀扶下走进了品汐殿。
苏一品站在殿外,看着缨释若,而后,又远远的看向缨释若的后面。缨释若不解的顺着他的眼睛回头,什么都没有。
苏一品走来,伸手。从来都未与苏一品有经历过任何风雨,可是,当苏一品自那走来,仿佛他是穿越了天地而来,他是为了等待她而来。
长清集市上的那个老爷爷说过,三生石上,苏一品已选定了命中注定的人。
缨释若自然的将小手放在了苏一品的掌心,不管那个人是栗汐还是果真是我,苏一品,今生,请你不要放下我。
屋顶那个持着笛子的人叹了口气,转身一越,消失在天际。
苏一品牵着缨释若走进殿内,缨释若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她边走边回头看着后面,但是仍然错过了那个纵身一跃的雄姿。
“苏一品,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品汐殿?”缨释若的头倚在苏一品的肩上,阳光和煦,微风吹散了她的碎发,栀子花的香味扑鼻而来。
亭子里,他们相偎的背影,栗汐恨不得狠狠的把他们拆散。
“我相信你。”苏一品轻浮着她的青丝。
“小沁昨日可有来找你?给我,她交给你的东西。”缨释若离开他的怀抱,伸出手,那坚韧的模样让苏一品一怔。
“我烧了。”
“那你,没有东西要给我?”
“没有。”苏一品摇头。
“小沁失踪了。”缨释若低声,手贴着苏一品的手背,她需要他帮她。
“我知道。若儿,你不该让她来要那种药。”苏一品略微谴责的语气,缨释若迷惑了,她只是想看看无殇是用什么药材制作的,这有何不妥?
“公子!”
栗汐忽然冒了出来,打断了缨释若和苏一品。苏一品看着栗汐,眼睛依旧温柔着,那样子真让缨释若添堵,但却依然保持着微笑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