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闲泉
甄四奔钱塘江边那座城市来了。
火车上,他在想爷爷、父亲和哥哥。哥每次写信,都用了天堂这样的字眼。可是,当甄四和他们共度了头个夜晚,站在晨曦笼罩下的工地上的时候,不知道该怎样评价哥的诚信了。
哥说他们住高楼大厦里。
毕竟是刚刚搭起的水泥柱子呵。
这当儿,震耳欲聋的轰鸣正从工地响起来,他们仨儿已经在野兽大嘴一般的门洞里干了好一阵子活了。
早上,工地食堂伙食又贵又难吃。
他们每人一天挣二十五元钱,全给餐券。
第二天,他们不干活了。爷从内裤上费劲地解下手绢,捧出二十元钱说,孙子到大城市来了,去走走。
哥陪甄四走了十多站地。
累了,坐椅子上唠喀。才知道,停工是因为没料了。民工最吃亏,停工只给五元钱,还是借支。
不在这干呗?
活难找呵,哥说,看风景吧。
大道上悬着“建设人间天堂”横幅,红底黄字,蓝天白云衬托下很耀眼。
一整天,那二十元钱没舍得花。
该回去了,车站附近大厦发出海市般的光,和天上的星星联成一片,分不清虚实。甄四跟哥哥招手,要离开他的天堂了,眼睛有点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