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伟山
雪还在飘着。
他坐在三轮车上,望着爹使劲蹬车的样子,鼻子就酸了。爹老了,后背也驼了,像座微微拱起的小桥。
五年了,爹娘从未去看过自己,也从未写过一封家书,他知道爹娘是在赌气。自己从小就是爹娘的宝啊,谁知道大了,却溺坏了。他永远忘不了自己被带上警车的一瞬间,爹站在街口木然的神情和娘撕心裂肺的一声哀嚎。
今天爹来接自己,一路上没说一句话,他知道爹心里难受啊。
临近村子,爹下了车,领着他来到一个白雪覆盖的土堆前。爹说,老婆子,儿子给你领来了。说着,眼圈就红了。他脑袋“嗡”地一声,双腿一软,趴在娘的坟上,嚎啕大哭。
回到家里,他突然觉得啥也亲切起来。他拿起抹布,把家具擦得铮亮。又拿起笤帚,把屋地扫得干干净净。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说,爹,咱俩要好好活啊,自由真好!
爹静静地听着,一股温馨在小屋里荡漾开来。
他悄悄站起来,走到儿子的房间,见桌子上放着一本日记,上面写了一行字:今日走出高墙,从此重生。下面是年月日和儿子的签名,名字上摁了一个红红的血印。
他突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激动,扭头看了看窗外。雪停了,天空隐隐泛出了光亮。
孩子,你要争气啊!他心里想着,眼角就有咸咸的东西漫过满脸的沟壑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