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晨
我发现她像我一样,喜欢用眼神将窗外的云朵搬来搬去,因此,我总想和她说点工作之外的什么。
可以算做意外,我们用眼神搬来搬去的云,有一天变成了细雨,它在我们下班的路上淋湿了我们的沉默——
她说:“你来半年了,我一直想带你去看一堵墙。”
我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很向往地说:“那好啊,经理,您什么时候带我去呢?”
她说:“等夏天吧,夏天的时候。”
我说:“那堵墙一定很特别!”
她不再说话,街道拐了个弯,我一愣神她就不见了,细雨淅沥淅沥的。
那次对话后,我重新忙碌,累,然后想那堵墙。
夏天的时候,她说可以去看那堵墙了。她开着车,朝城市郊区的方向。一路上远山在奔跑,电线杆在逼近,坐在急驰的车中,我的心上有千万只蚂蚁在来来回回爬动——那会是一堵什么墙?
墙是一堵结实的土墙,除了结实,它没有什么特别。
我说:“这是一堵普通的墙!”
她说:“是的,但这普通的墙上,有那么多在墙壁上不断生长着的草!”
我说:“哪里有草?分明只有一些草根!”
她说:“草根之前是草,春天的时候它们耀武扬威、盲目骄傲地疯长,最终越过了墙头,它们对经常拴在墙下的那头牛熟视无睹……”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似乎又什么都不明白。
她说:“你很像这草,我是那头牛!”
回时的路上,她的车撞碎了公路上所有的阳光。
在我下车的路口,她把头从车窗里伸出来看我,走了几步,我转身鼓足勇气说:“经理,对不起,我人年轻,爱出风头……以后,我改……”
说完我就走了,走着我没敢回头——我怕有风拂来,怕她额前的那撮黑发,一不小心,弄乱了六月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