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源
月亮害羞似的刚刚躲进云层,又不甘寂寞地悄悄撩开了面纱,与我遥远地对视着。深秋的夜晚,寂静而清凉。
我坐在公园小亭的一张长椅上,心情纷乱、焦灼。媛一会儿就要来了,我怎么对她开口?
我和媛谈了半年多的恋爱,感情很深,她把最宝贵的东西给了我,我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第一次约会时,我们就选在了这个环境幽雅、风景秀丽的公园,在这个小巧玲珑、造型精致的亭子里,演绎了我们多少浪漫的风情。每次约会,一说老地方,我们都心领神会。可是,今晚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在老地方见面了。
我舅舅不知道我正恋爱着,就对我父母说想给我介绍一个女朋友。她叫婧,有着显赫的家庭背景,她爸是副市长;还有着令人羡慕的职业,她在财政局工作。我父母一听高兴万分,这么好的条件的女孩打着灯笼上哪找去?当即决定让我抓紧时间和婧见面,能谈成最好,再和媛拜拜;谈不成也无所谓,和媛继续保持关系。我虽觉得这样脚踏两只船对不起媛,但又拗不过父母,只好和婧见了一面。没想到,我身上斯文儒雅的秉性一下子就吸引了婧,而婧高贵典雅的气质也深深地感染了我。一次相见,印象深刻,彼此好感;两次相见,相识恨晚,情投意合;三次见面,非她不娶,非我不嫁。
这注定要伤害媛。我对不起媛。可一句对不起就能把我和媛的感情了结吗?由于有了婧,我和媛已经好长时间没见面了,电话也只打了有限的几次,说了几句言不由衷的话就挂掉了,我们的关系明显地冷淡和疏远了起来。今天我下定决心,必须跟她明说了,因为长痛不如短痛,拖得时间越久对彼此的伤害就越深。
随着一阵清脆有节奏的高跟鞋敲击水泥甬道的声音由远及近,媛像一缕秋风一样飘到了我的跟前。今天的媛,显然是刻意打扮了一番,穿着一身崭新的竹绿色连衣裙,脚下是一双乳白色的高跟鞋,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儿,像是一株月光下的凤尾竹,淡雅清纯、美丽可爱。
我慌忙站起:你来了?
她紧盯着我一声不吭,忽然脸上淌下泪水,喃喃地说:强哥,我对不起你,我们分手吧。
我大吃一惊,没想到一见面她竟说出这样的话来,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不灵了。虽说她先提出分手使我避免了被动,是我求之不得的,但这是为什么呢?
我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不知说什么好。
她一下子扑在我的怀里,抽泣着说:强哥,我得了不好的病,我不能耽误你一辈子,你忘了我吧!
我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秀发,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身,故作爱怜地说:别哭了,什么病这么大惊小怪的,我们都交往这么长时间了,难道分手就这么容易吗?
你别问了,强哥。我的病恐怕治不好了,我说分手是深思熟虑、下了决心的。你多保重,再找一个比我更好的姑娘吧!说完,猛地从我怀抱中挣脱出来,扭头跑掉了。
说实话,这样的结局虽是我非常愿意看到的,但也使我莫名其妙,我的心一半由于她主动提出分手而感到轻松,另一半也因为糊里糊涂地失去她而感到沉重。
管它呢!后来我和婧频繁约会,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建立了亲密牢固的恋爱关系,就把媛渐渐地忘掉了。由于我未来岳父的关照,我也不再是一名普通教师,调入教育局工作了。
我怕夜长梦多,就催促着婧早点结婚。婧说:你慌什么?我哥结婚后,才能轮着咱。这些事,我父母早就计划好了。
我忙问:你哥什么时候结婚?未来的嫂子是做什么的?
婧说:快了。我哥的对象原是个快倒闭的工厂的工人,现在我爸已经把她调到市农行上班了。新嫂子我见过,不仅长得很漂亮,人也够精明的。
几个月后,我和婧一起参加了他哥的婚礼。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披着洁白婚纱的新娘竟然是我过去的恋人——媛!我终于什么都明白了!
媛也看到了和婧手牵着手、紧紧靠在一起的我,当我们四目相对时,媛和我一样惊诧万分。荡漾在她脸上的幸福和激动的表情一下子没有了,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越来越尴尬。她回避开我的眼光,把头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