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之谜时间过得很快,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惜悦的QQ开始隐身,电话转到秘书服务,邮件无人回复。
也就是说,我已经彻底地和她联系不上了。
这让我的心一下子变得很恐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情急之下,我决定找陈姐好好聊聊,看从她的嘴里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西餐厅里,陈姐缓缓端起一杯咖啡,举止优雅,轻抿了一口,轻轻放下杯子,勾了勾唇,“高总,今天请我来不会只是喝咖啡吧?”
“陈姐,在HY公司里,我从来没把你当外人。所以,我自然也不想对你说假话,我和惜悦失联了。”我开门见山。
“噢,”她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说道,“她这次去的其实不是印度,而是英国。而且,今天是一位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的忌日。”
“什么?”我一下子惊得目瞪口呆。
从开始到离开,她一直说的是去印度,我不明白,关于她的去向,为什么要对我隐瞒?
“陈姐,其实我一直都把你当亲姐一样看待,有个问题憋在我心里很久了。今天,我想冒昧地问一句……”我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问吧。”她轻声说道。
“惜悦跟董事长……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终于鼓起勇气。
“你认为他们会是什么关系呢?”她并未感到意外,淡淡地反问道。
“陈姐,我……”我感到一阵心虚。
“前些天,我看你和惜悦有些不对劲,估摸着你们可能是闹别扭了,没想到是这方面的原因。”她摇了摇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她的一席话,让我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却又有些疑惑,难道他们是父女吗?
“说说吧,你怎么会怀疑这个的?”她问道。
“我在董事长床上看到了惜悦的丝巾。”我很老实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看来你是真的误会惜悦了。”她眼睛看着窗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董事长家在香港,平时很少在深圳居住,惜悦几乎每周都会定时过去打扫一次房间,有时也会叫上我一起。那一次,她不经意间发现丝巾落下,可是我们已下到停车场,就没有再返回去。”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多想了。我惭愧地低下了头,脸上火辣辣的。
可是,心里还是有很多谜团,她此行去英国是干什么?那个死去的人到底是谁?
我正要开口,没想到陈姐却抢先说道:“关于你心中的那些疑问,毕竟涉及人家的隐私,我就不方便透露了,等哪天有机会你再去问当事人吧。”
她的这番话,更加深了我的疑惑。但是我不好再多问,只能喝一口不加糖的咖啡,独酌逝去的温馨。
这天下午,我接到了秦浩的电话。
“那个谁,高兄,明天过来给我搬家。”他的口气像是在使唤一名搬运工人。
“搬去梅子那儿?”我并没感到诧异。
“是的,我要和梅子同居了。”他有些扬扬得意。
“梅子答应了?”我随口问道。
“当然,你想想,我这么优秀的条件,她就不怕夜长梦多,我会移情别恋吗?”听他这话,我都能想象出电话那头他那张嘚瑟的嘴脸。
“那是,”我应声道,然后叹了口气,“俗话说得好,所谓真爱,就是两个长得像猪一样的人,还生怕对方被别人抢走了。”
“你大爷的,谁像猪?你说谁像猪?”还没等他骂完,我就趁机挂断了电话。
心里突然有些嫉妒,这对狗男女,腻腻歪歪这么久,终于要无耻地同居了。
想起秦浩的那些过往,我不禁感叹命运的奇妙。当遇上小雅时,人家那么爱他,他却狠心抛弃了她。然后遇上何娜,他爱何娜多一点,却最后失去了她。直到最后,他遇上了梅子,他们彼此相爱。原来,生命是一种寻找,人生是一个过程。虽然不是所有的花开都会有结果,但我们要去珍惜,每一朵花开的芬芳。
惜悦还是联系不上,我的心有如深秋的天气一样,一天比一天凉。
这天晚上,我正躺在阳台看书,手机收到一条信息:高寒,公司安排我出国培训,明天就走,特此告别。小花。
我马上回复了过去:啥时回来?
信息铃声响起:还不知道,我走了,你……要幸福。
我一下子气得从躺椅上跳起,用力地把书扔到了沙发上。
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怨愤,每个女人都离开了我,临走时都对我说要幸福,你们一个个都走了,我他妈的跟谁去幸福?
几天后,我在办公室无精打采地忙碌着,老家突然传来噩耗,奶奶去世了。
我的心就像晴天霹雳,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曾几何时一直以为死亡离我们很遥远,可是现在才发现,原来生命的逝去是如此容易。
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直到涌出不断地滴落在衣衫上,我满脸的冰冷,满心的憔悴。
是的,这只是一个常理,人老了就会死,生命之必然。只是,对于亲人的离去,心里还是会感到莫大的悲伤,那是一种很难体会的阴阳相隔之痛。
这一刻,我真的累了,我想家了。
我的心终于不堪重负,下定决心离开深圳,因为,这里不是我的家。
做出决定的那一刹那,突然发现自己竟有那么多的牵挂割舍不下,曾经美好的点滴萦绕在心头。
然而,人生的价值本就是一个不断去寻找,不断去体验,不断被辜负,不断重新定义的过程。
这次,不过就是追溯一次来时的路。
我给惜悦和小花都分别发了信息,大概意思是我要离开深圳了,感谢上天能让我们相遇,感谢这些天有她们陪伴的日子,没机会当面告别,大家各自珍重。
信息发出去后,一直没有回音,我也心静如水,不再有任何期盼。
第二天,我整理好工作,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蔡总,我要辞职。”说出这句话,我的心情很平静,没有如释重负般的轻松,也没有面临失业的不安,只有对董事长的不少愧疚,毕竟,他是如此信任我。
“原因?”他有点意外地盯着我,“啪”地扔掉了手中的笔。
“奶奶过世了,我要回去奔丧,主要是我累了,也厌倦了,想离开深圳了。”
“节哀顺变。”他脸色凝重了起来,然后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过来,我们谈谈。”
他绕过长长的办公桌,高大的身躯重重地坐到沙发上,示意我在他对面坐下。
“考虑清楚了?”他面无表情地问。
“是的。想了一个通宵。”我回答道。
“你走不了,也许这辈子都离开不了。”他这句话让我心里一惊。
“为什么?”
“深圳是一个充满机遇的城市,它永远只适合强者,你根本无法适应老家那种慢节奏的生活和只能完全靠背景和关系取胜的经商环境,更习惯不了那种人情世故。回去了,始终还是要回来的。听我的,留下吧,你是个有才华有品行的人,决非池中之物,只有深圳才能成就你。”
“可是我真的累了,在这儿漂泊这些年,青春已去,一事无成,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
“你得到了爱情。”董事长淡淡的一句话,让我很是意外。
“蔡总……你都知道了?”
他并未回答我,身子向后靠到了沙发上,叹了口气说道:“小王的母亲生病了,她临时去英国照顾,如果你真心爱她,可以说服她尽快回来。”
“可是……”我一下子有些语塞,过了一会儿,慢慢平复了一下心情,我终于开口问道:“蔡总,我这都要走了,看在我跟随您一场的分上,在临走之前,我可以提个请求吗?”
“言重了,想问什么,问吧。”他似乎已猜到我的想法。
“惜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于我来说,她一直是个谜。”我终于问出了心里的话,松了一口气。
“她是个很难得的女孩子,唉,说到她,就不得不提起我的儿子。”不知道为什么,董事长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还透着一股悲伤。
“我和小王的父亲是战友,两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小王和我儿子从小在一个部队大院长大,后来一起去英国留学,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就在前几年,我儿子突然患上了骨癌,医治无效不幸去世了。”他的眼圈发红,声音开始哽咽。
“对不起,蔡总。”提起了他的伤心往事,我感觉心里很愧疚。
“没什么,都过去那么久了。”他摆了摆手,继续说道,“那段时间我郁郁寡欢,小王是个坚强而又善良的女孩子,在失去未婚夫,强颜欢笑的同时,主动要求来公司帮我,并且向我承诺,决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我儿子的事,以免我听到伤心。”
难怪惜悦一直守口如瓶,冒着和我决裂的风险,也不对我作任何解释,只因为,她在遵守自己的承诺。
一诺千金。
“那……她的父母都在英国吗?”
“后来,我转业后开始从商,事业上渐渐有所建树,可小王的父亲却出了事,被检察院起诉,现在还被关在监狱。”
“蔡总,他的父亲到底犯了什么事?我想帮帮惜悦,尽我的微薄之力。”
“小高,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你根本救不了他,由于他的身份……当年我们蔡家花了好多钱,托了不少关系,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董事长的语速缓慢而又深沉,仿佛是一个老人在诉说着久远的故事。然而他的字字句句却像是和尚手中的木鱼一样,重重地敲打着我的内心,渐渐地,我的心被震住了,像是压住了一块大石头,怎么也上不来。
我是真的想不到,惜悦竟然有着这么显赫的身世。
“先放你假吧,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立马回来。”
董事长说完叹了口气,眼神望着窗外,似乎在回想着当年的事情,鬓角赫然飘着的几根白发显得那么耀眼。良久,他的一行眼泪缓缓滑出了眼眶,一滴一滴地掉落在了沙发上。
我知道,他在思念着已经逝去的儿子。
人世间,有大快乐的人,必有大哀痛;有大成功的人,必有大孤独;这才是情感的节奏。
晚上,我打电话准备和秦浩告别。
“高兄,这里的健身房妞真多啊,赶紧过来。”他的声音中充满着亢奋。
“什么情况?”我的心情很低落。
“梅子兼职在这里当健美操教练,我过来陪她。可真不是吹的啊,这里的美女身材那个火爆,该怎么形容来着?当她们还没进门时,胸就已经进来了,等她们出去了,屁股还在门里面。”
“扑哧!”我一下子被他逗笑了,过了会儿,才缓缓说道:“我要离开深圳了,后天动身。”
“什么?明天聚下,好好聊聊。”
第二天晚上,西餐厅的环境还是那么幽静,我尽量使自己的表情显得从容,可不知不觉地,那份伪装却很快被心中的忧郁所淹没。
“决定了?一定要走?”秦浩的表情非常惋惜。
“是的。”我点了点头。
“就因为惜悦和小花她们都不理你了?这事我不得不说,是你活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的话刚说完,身旁的梅子就噘着嘴打了他一下,“胡说什么呢,能不能积点口德?”
然后,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看着我说道:“高寒,其实没什么,在爱情的世界里,当两个男人追一个女人,用情浅的会先放弃,而两个女人追一个男人,用情深的那个会先离开。”
“可是她们都离开了。”我拼命微笑,想努力掩饰内心深处的落寞。
“那就说明她们都对你用情很深呀。”梅子夸张地惊呼。
秦浩刚刚喝了一口酒,差点就喷了出来,可还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啧啧,明明是一个鸡飞蛋打的故事,硬是被你提升到了爱情的高度。瞧瞧,咱媳妇是多么善良聪慧,才识过人。厉害!”
“你会不会说人话啊?没看到人家心情不好吗?”梅子转头骂道。
我不想让这种伤感的气氛继续蔓延下去,于是,端起杯子高兴地对他们说道:“今天不聊这些,来,我们干一杯!”
“这就对了嘛,开心才重要。来!”秦浩举起了酒杯。
“咦?你脸上的抓痕是怎么回事?”我装作关心地故意问,其实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小两口吵架时弄的。
“噢,没什么,早上起床迷迷糊糊的,走路时撞门上了。”他含糊其词。
“嘿嘿,”旁边的梅子却得意扬扬地接了句,“我就是那个门。”
秦浩的表情很窘迫,我看到忍不住地想笑。
“高兄,”他突然一脸的凝重,“很快,我就要过上一种极为严谨的新生活,每一分钟都要听取上级的命令按照计划行事!”
我大惑不解:“你要回部队了?”
“不!我要结婚了!”
他们郑重地向我宣布了准备结婚的喜讯。
是的,这个曾经风靡全手机行业,在泡妞界纵横多年,一个叫做秦浩的少妇杀手,终于要结婚了。
依稀还记得罗总曾经给他想好了死后的墓志铭:我想,你此生一定没有遇见过秦浩,如果遇见,你不会还像处女一样地站在这里。
本来,他们结婚并不关我啥事,可是他们竟然还说要买房。这也没什么。可最让人不能忍受的是,他们竟然威逼利诱我,无论如何也得送一样家具,作为这么多年兄弟感情的见证。
最后,百般无奈之下,我只好答应送一件高端大气上档次,摆在客厅又显眼的东西:纸巾。
喝完酒,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我下了出租车,晕乎乎地爬上楼,掏出包里的钥匙,打开门。
按下开关,客厅的灯骤然亮起,一瞬间,满室光明。
我三两下脱掉衣服,调成小灯,冲洗完后东倒西歪地倒在了沙发上,客厅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空旷。清冷的月光透过阳台倾洒了一地,显得格外冷清和寂寞。
惜悦正恬静地坐在阳台的那张躺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对我喊道:“高寒,我饿了。”
“马上就好。”我在厨房一边回应着,一边加快手里的动作。
一会儿过后,菜就做好了,我朝外面叫着:“洗手吃饭啦。”
……
没有听到声音。我再喊一声,还是没人应。
我跑出厨房,走到客厅,躺椅上却没有人。我边喊边找,确定她没有离开,但是找遍了家里所有的房间、阳台,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她。我一下子慌了,在家里里外外地找着,但就是怎么也找不着,我急得心痛。
突然间,我醒了,满身的虚汗。
这一切,原来只是梦。
然而,我醒后的心,竟然比梦境中还要痛。
许久,我睡不着。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沉闷的味道,我爬起走到阳台,打开窗户,让外面清新的空气流进来。
深秋的夜里,寂静无声,唯有窗台上一盆养了几年的君子兰在静静绽放,散发着馥郁芬芳。
睡着睡着,我仿佛嗅到了兰花的香气。原来,在我的心底,有着一朵花,只为灵魂而开,开在漫长的岁月里。那朵花的名字,叫惜悦。
第二天一早,窗外飘起了小雨,微凉的晨风透露出深秋的气息,我打包好行李,最后扫了一眼干净整洁的房间,快速下楼。
雨还在不停地下,洗刷着这个城市的各种肮脏,又像是为人类而悲伤不尽的眼泪。
秦浩趴在我的车窗,低沉着脑袋。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磨蹭了半天,他终于憋出一句话:“等你回来。”
我一时感慨万千,看着这个城市熟悉的一切,在心里说道:别了,深圳;别了,青春。讲不出再见。
狠踩一脚油门,车子迅速开到了小区大门。突然,一把红色的雨伞闪现在眼前,仿佛从天而降,挡住了我的去路。伞下面是一个靓丽的身影,穿着白色的长裙,犹如一朵白色的水莲,在雨中亭亭玉立,丝丝细雨在她周围的地上溅出团团水花。
她的脸被伞挡着,看不清脸庞,可是她的脖子上,分明系着一条蓝色的丝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