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里逃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到了我们该下山的时间了。
“高寒,我们这辈子还会有机会再见面吗?”她突然控制不住地扑入我怀中,泪水止不住般流了下来。
相比于几年前的青涩,她的身体明显多了一丝丰腴,浑身都散发着成熟女人的芳香。
“婷,既不回头,何不相忘?”我狠下心来对她说。
她紧紧地抱住我,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良久,她仰起了满是泪花的脸,恨恨地看着我说:“高寒,情丝柔肠,你叫我如何相忘?”
她的话,像是数九寒天里的冰凌,扎得我的心窝一阵阵地疼。
我用劲地握紧着她的小手,仿佛捏紧了自己的心脏。
她说得没错,牵过的手,爱过的人,又怎能说忘就忘。
下山的途中,我们静静地往下走着,彼此很有默契地,都没有说话。因为,脚下的这条路走完,将代表着我们的分离。
缓慢而又沉重的脚步声,仿佛还夹杂着心中的不舍。曾几何时,我是多么希望,这条路可以和婷这么一直走下去,通向我梦想中的幸福。
然而,走着走着,我们终于不可避免地走到了尽头。
“要我送你回去吗?”我转头问道。
“不用,有人来接我。”
“噢。”我的心里竟涌起一阵巨大的失落。
突然,她停住脚步,表情凝重地说道:“高寒,我们就此告别吧。”
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了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挂着香港本地的黄色车牌。有个戴着金丝框眼镜,气质儒雅的男人走下车,打开了副驾驶室的车门。
“那是你先生吧?”我装作很随意的样子,掩饰着心中的落寞。
“是的。”她轻轻点头。
“再见。”我微微笑了笑,朝另一边走去。
突然,一阵“嘀嘀嘀”的喇叭声传来,老远就看见一辆白色轿车驶了过来,停在了奔驰后面的不远处。
车门快速打开,一双熟悉的细黑高跟鞋出现在眼前,随后一个身影缓缓地下了车。
我们都驻足,翘首看着。
惜悦,她怎么来了?我心中充满了疑问。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职业套装,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硕大的茶色太阳镜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头发盘成了一团漂亮的发髻,显得气质端庄而又迷人。
“高寒,小艳说你没开车,所以我来接你。”她走到我跟前,摘下眼镜,抬头注视着我,美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我不由得转头看了婷一眼,心中有些尴尬。
她原本平静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紧接着就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这是一幅诡异的画面:一辆黑色的奔驰和一辆白色的宝马停在路边,不远处一白衣女子和一黑衣女郞迎风而立,中间傻站着一个不知所措的男人。
当然,那个呆子就是我。
我的脑中迅速闪出一个围棋的棋盘,黑白两颗棋子临阵交锋,势均力敌,不分上下。尔后又浮现出一片大漠,斜阳似血,两位剑客迎风而立,她们眼神凌厉,脸色寒冷,剑在心中。
终于,有人出招了。
婷扬了扬头,竟然以一句英文开头:“Nice to meet you.”
我一下子蒙了,她这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细,几年的时间过去,她还保留着潮汕女孩一贯的精明。
惜悦也大方地用英语回答,她们“愉快”地开始交谈。
这可苦了我,由于这些年英文用得少,都忘得差不多了,只能依稀凭着她们话里的一些单词来判断大概意思。
不过,婷说的一句话我听懂了:“你得感谢我的放手,让你得到一个优秀的他,许了你们的未来。”
“Yes.”惜悦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是接下来,她们的语速一句比一句快,应接不暇。
终于,她们交接完了,我跟在惜悦的后面上了车。
动作僵硬地握着方向盘,我半晌都没有动。
突然,已经坐上车的婷,竟然又跑了下来,看到她,我也下意识地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我们就这样站在车旁的路肩上,隔着几米的距离,凝视着彼此,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两行眼泪从她眼眸夺眶而出,“高寒,要幸福!”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转身快速地打开车门跳了上去,车子缓缓启动,扬长而去。
百感交集地回到车里,迎上惜悦的眼神,我尴尬得要命,只好摇头苦笑一下,自言自语道:“今天真是个奇怪的日子。”
发动车子,我加油提速。身旁的惜悦说话了:“高寒,那个男的是她老公吗?”
“是的。”
她却轻叹一声,“你知道吗?婷并不爱她老公。”
“这你都知道?”我感到非常意外。
“是的,别忘了我是学什么专业的。”她停顿了一下,又缓缓开口,“第一次婷上的是副驾驶座位,因为是那男的给她开好的车门;可第二次,她上的却是车的后座,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那男的在她心里,并不是最亲密的位置。”
“也许她当时情绪激动,根本没顾得上这些呢?”我反驳道。
“呵呵,那我问你,”她侧过头看着我,“如果我开车接你,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会撇开我,独自钻到后座去?”
“任何情况都不会,哪怕后面有人开枪追杀,我也要坐到离你最近的位置。”我老实地回答。
“那不就是了。”她撇了撇嘴,“刚才我们说的英语你是不是很多都没听懂?”
“还好意思说,明知道我英语不好。不过……我好像听到婷恐吓你了。”
“有吗?”她一脸的惊讶。
“没有吗?我怎么听到她说什么……你要是不离开,就要跟你同归于尽什么的。”我开始疑惑。
惜悦错愕了一下,突然扑哧一声笑了,伸手点了下我的头,“人家那句英文的意思,是说当年你们对彼此的爱情誓言,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你这个文盲。”
“噢,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正说笑间,车子绿灯起步,我轻踩油门加速。
突然,在我们的左侧冲出一辆泥头车,向着我们飞奔而来,我顿时感到不妙,猛打方向盘,想改变方向,可它却跟随着我的轨迹,直接加油冲了过来。
“小心!”我大声喊道,然后解开了安全带,下意识地扑到了右边,抱住了惜悦的身体。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就失去了知觉。
当我醒来后,看见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还有惜悦那张苍白的脸。
“惜悦,你没事吧?”我的头虽然很痛,但是经过短暂的空白后,还是记起了那天发生的事。
“高寒,你终于醒了!”她惊喜地叫道。
“死不了喽,死不了喽。”旁边凑过来秦浩那张肥肥的,看起来就讨厌的脸。
我装模作样地打量了他一眼,然后一脸奇怪地问惜悦:“这男的是谁啊?”
“啊?”她被我吓得一下子张大了嘴巴。
秦浩却一脸淡定地问旁边的男医生:“大夫,有那种只认识女人、不认识男人的选择性失忆吗?”
“没有。”医生笑了笑回答。
“唉,”他痛苦地摇了摇头,一脸的惋惜之情,“高兄啊,你说这才三十不到的年龄,双腿就被锯掉了,还失去了性能力,这后半生你该怎么过啊?”
“你说什么?”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惊得从床上弹起,拼命地去找腿。
“哈哈……”他们都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高寒,你醒了?”说话间小花推门走了进来。
她怎么来了,这下我彻底笑不出来了,看看秦浩,又看看惜悦,一下子无比尴尬。
“人家都守候了你一天一夜了。”惜悦低头轻声地说道。
我又转头看着秦浩,他朝我耸耸肩,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好了,都出去吧,我要叫张警官进来录口供了。”他终于说了一句人话,暂时替我解了围。
“小高啊,”张警官的语气很严肃,“要不是你及时地挣脱安全带,把身子挪到右边,你这个时候就已经躺在太平间了。”
想不到这么严重,我被他的话吓得不轻。
“当时你是为了用身子护住那个女孩,可是没想到这个动作却也同时救了自己,车子的驾驶室都被撞烂了。”他继续补充道。
“明白了,可这不是交通肇事吗?怎么还劳烦您老人家亲自来处理了?”我不由得有些奇怪,难道是秦浩把他叫来的?
“这是一起刑事案件,已经转到我们这边来侦察了,因为怀恨在心,买凶杀人,背后的指使人,就不用我说了吧?”
该来的还是来了,看来,古总是不弄死我不罢休,幸好这次我命大。
“人已经抓到了,他当时正准备过境逃往香港。你本人有什么意见?”
“算了吧,本来也是我先损害了他的利益,再说我也没伤到哪儿,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摇了摇头。
“高寒,你傻逼了吗?”秦浩愤愤不平的声音响起。
“这样吧,你先好好想想,到时再回复我。下面我们开始对那天的事做笔录。”张警官身后的同事拿出了本子和笔。
“小花到底是怎么回事?”等他们走后,我问身边的秦浩。
“知道你出事,她就跑来了啊,这种事我也不好隐瞒,你说对吧?”他的语气有些无奈。
“可是……”
“噢,不用担心,她和惜悦没有打起来,相处得挺好的。你看看窗外,她们正在小花园一起晒太阳呢。”
“唉,我该怎么办才好?我深爱着惜悦,却又不忍心伤害小花。”我叹了口气。
“两个女人都给你睡了,还说这话不怕遭雷劈吗?”他怒骂道,“不过我理解你,你是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所以两棵树上都挂好了绳索。”
“你除了挖苦我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我这是羡慕你,真的,以后你可以写一本书,名字就叫作《如何在总裁和空姐之间走钢丝》。”他一脸讽刺的表情。
“噢,那你也可以写一本《那些年,我睡过的女人》了,保证比我的要热卖。”我反击道。
“承让,承让。”他脸上的猥琐笑容一如既往。
“秦兄,这两个女人就已经够让我头疼了,幸亏那天跟婷已经画上了句号,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想想就觉得头大。
“噢,是吗?我看未必。”秦浩看着我一脸的坏笑,从口袋里掏出我的手机,递了过来,“看下短信第一条。”
我有些莫名其妙,伸手接过来,迅速地查看着屏幕,突然,一行字跃入眼中:“高寒,我暂时不去国外了,还记得我们的五年约定吗?婷。”
我瞬间合上手机,问道:“好兄弟,你肯定没有把这条信息拿给惜悦和小花看,对吧?”
“当然,这种不厚道的事我肯定是干不出来的。只是……”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咱哥俩还有啥话羞于启齿的吗?”我问道。
“这条信息是她俩轮流看完后再给我的。”
“你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