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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星期三的早晨,繁忙的火车站,我、李品、陈老师齐唰唰的站成一列静候出发。我原以为李品一定会让家人来送,可他没有。看着他倔强的挺在风中,大大的行李箱快要压弯他反抗的脊梁……

“喂,你家人怎麽没有来?”我终于沉不住气,先开口结束了冷默的气氛。

他轻蔑的一笑,得意的扬起嘴角,“多大了,还要人送?怎麽?看你家人没来,你该不会上了火车以后,像小故娘一样哭哭涕涕吧?”

“有可能!”老班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我的头,对着李品相视而笑……

李品翘起大拇指对准老班,吹起清扬的口哨来。那是什麽样的音乐?调子轻飘飘的,散在空中,被疾弛而过的隆隆声压成扁平……我微笑倾听着这安静的道别,不肯认输的眼角刹时变成了饺子皮,马上就要露馅了……

“呜……”

好像我还没哭啊!这惊觉的哭声哪儿冒出来的?我稍偏了偏头,李品的水龙头一发不可收拾的肆流着,浑浊的语调磕磕巴巴,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深沉和镇静,“你……你怎麽能这样?”他抬头孩子气似的望着我。

“我?”我被他忽如其来的变化弄的哑口无言,“我……怎麽了?”

“快起来!”老班揪住正直线下滑的李品,无奈的对过路的人抱以最不像笑的笑容……“你不是说你很坚强吗?真是……”

我慌忙搭手,把泣不成声的李品扶好,他一喘一喘的吞咽着空气,能流的液体差不多都快流完了……

“你为什麽不让爸妈来送?你小子说啊!”他抱怨的指着我的鼻梁,不停的吸着红肿的鼻头,“如果你爸妈来送的话,我就可以借机掉几滴泪了!说不定走运的话,我能忍住,火车上有笑话你的!你小子还天才呢?有智商!没情商!”说完,他爽朗的笑了三声,低着头不敢再说一句……

我平静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的搔动与不安,都源自对离别的恐惧。距离真的能产生美吗?那种人心中微妙的纠葛,总有让人累的一天吧!我闭上眼,伸出自己忙里偷闲的一只手,张开五指摸着空气……

“你们啊你们!”老班重重拍打着李品的背,发出一声声沉闷的磕卡声,“总以为自己坚强的要死!看!人家没哭,你哭了吧!让你们出去有一次,了解了解世界,看透看透自己!再不要说自己天下无敌了……那个荧敛,你干吗呢?还玩起抽象派了!危险啊!”

“啪……”我的手被毫不留情的击落了……看看李品,其实要不是他,我的泪早就泛滥成河了!

可儿曾说过,青春期的我们是最坚硬的玻璃,里面盛着五彩的个性,像华美却不甜腻的冰淇淋,满满的冰凉,让触碰我们的人,会小心的伸回试探的手指。当有一天,玻璃碎了!清脆的落地声,是它们的最后呻吟;那些溶化的色彩,也成了永不可拾起的过去……

“车到了!”老班猛摇了摇我的肩,然后抱歉的看了看我的腿,“来,行李给我,我帮你递,你小心点,别被挤到腿!”

“谢谢老师!”我宽慰的一笑,心中暖暖的,此刻的老班亲切如父。对了,我差点儿忘了,他有个不大的小女儿,身上怎麽不会有父亲深沉的慈爱。“那我上了!”

“别废话了!”李品恢复了神气,一个猛子扎进了列车……

“嘟……”火车慢慢拖动着身驱,不舍的爬动在离家的路上,两行被遗忘的铁轨,无限拉长为疼人的热泪……

“看!”李品探出窗外指着车站站台,“这年头,又不是足球比赛,还有人挥黑丝带?”

“什麽?黑丝带的故事像闪电一样滑过我脑海,我紧跟着探头张望,“奇怪!”一个瘦弱的女孩舞动着黑色的丝带,大概是因为看到了我,激动的又上扬了一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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