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拓跋修杰尴尬地笑了一笑,满眼满眼不舍之意地起身意欲离开:
“夏侯姑娘……你先安心歇息吧,见你没事就好了,我就先行回去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差随时姑姑去我宫里去,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会来给你解决……好了,你先好好歇着吧,我先走了……”
夏侯诗檐起身行了一个送行之礼:
“诗檐恭送三皇子……三皇子慢走……”
一夜几乎未眠,独自月下孤芳自赏花,东方已经微微露出鱼肚白的时分,盛月颐这才微微有些睡意,自己感觉很是困乏疲惫,飘飘忽忽地浅浅睡去……
一早睁开眼睛,盛月颐在迷迷蒙蒙之中,环顾了一下四周,夏侯逸还是依旧想昨日新婚之夜的晚上一样,悄悄地静静地,趴在那外屋中央的圆桌子边上,还在无声无息地酣然睡着……
“看是这酒喝得不少,一个平时不那么喝多酒的人,却喝了这么多……足足睡了一整个晚上,现在还在睡,还没水沟,还没睡醒……唉……”
盛月颐平静地而又无奈地看着夏侯逸,不由地直叹了一口气:
“既然你累了,那么你就多睡一会儿吧……我也不打扰你了,你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盛月颐虽然是表面看似是在面对着夏侯逸说话,可是夏侯逸明明就自顾自地自己一个人趴在桌子边儿上在睡着觉,哪里听得到听得清听得明白盛月颐此时此刻所说的话?盛月颐不过是在自己跟自己自言自语,语气和神色之中,多多少少带着些许的伤怀怅惘,还有无限的无奈和纠结……
一个身兼军中少将军重任的男人,因为职位的重要,虽然平日里与军中的大小职位的众将士兵一道也有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时候,但那毕竟不是极多的。
盛月颐是深深了解夏侯逸的,她深深地知道,夏侯逸是因为觉得自己身为堂堂一军之领,身兼重任,绝对不能放松警惕,所以,每次即便是执拗不过军中手底下一众兵将兵士的盛情邀请,勉强跟他们喝了一些酒,那也是极少地肆意放肆地喝,总是少喝一点点,将酒量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以让自己有清醒的意识。
这样一个懂得负责任的好男人,这样一个懂得拿捏事情轻重的好男人,这样一个能够控制把持住自己的好男人……怎么能叫人不对他产生爱恋倾慕之心意?
如果将自己的一生,将自己一辈子的安生和幸福,都交给这样的一个安稳踏实而又有安全感的男人,对于女人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天大幸福的美事吗?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无论被如何有着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惊世美貌,还是如何有着出口成章 见物吟诗的卓然才气,到最后,都是要嫁给一个男人的。女子这一辈子的幸福和快乐,归根究底,最后都无不是终点落在了那个娶了她的男子身上。
嫁了一个怯懦胆小的怂怕之男子,可能这样的男子一辈子都会对自己百依百顺,说一不二,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娘子说什么就听从什么,从来都没有异议,总是惯着宠爱着自己的娘子,可是,从相反方向来说,嫁给这样的男子,他尽管会对自己的娘子百般疼爱相好,可是,这样的一个怯懦男子,同样也是带给不了女人一辈子的安全感和依靠感的。这样的一个男子,又怎么可能带给女人幸福呢?
可是,如果嫁给了一个霸道蛮横的大英雄主义的男子,看起来倒是可以给人一种霸气不被欺负的可以完完好好地保护自己妻子老小的男子,可是,再往相反方向去想,这样的一个霸道男子,同样也一定会将自己身上的那些霸道之气放在自己的女人身上。跟着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也将是一辈子束缚在某一个牢笼之中,没有什么自由,无论是精神上的自由,还是身体上的自由。
所以说,无论是哪一种男人,作为一个女人,无论选择哪一种作为自己终身的托付,最终的结局都是有甜有苦,有幸福同样也有着泪水。
盛月颐不相信,她不相信女子的命运一定如此被动。她强势的个性让她相信,这世上一定有不一样的男子,一定有一个既不会怯懦胆小保护不了妻子老小,又不会霸道专横束缚自己的女人一切自由和权利的男子……
也许是老天真切地看到了盛月颐的决心和信念,盛月颐真的遇到了这样的一个没有一丁点儿不好的男人,老天真的送了一个这样的既英勇无畏同时又没有一丁点儿的专横的男人,送到了当时年纪还很小的盛月颐的面前,真真切切地站在盛月颐的面前,真真切切地让盛月颐用十多年的时间来见证来验证自己的眼光到底是不是真的准。
十多年的岁月给予盛月颐的答案,是肯定的。
夏侯逸的确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他英勇果敢,敢于面对敢于直视任何困难,为了保护她所爱所关切的家人爱人,他甚至能够去选择牺牲自己的性命;而同时他又是一个细心体贴的男人,大有“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粗中有细,细中有粗的意思。
叫人怎们能够不爱呢?这样一个堪称完美的稀释少有的男子……
夏侯逸确实是这样的绝世好男人没错,也确确实实地叫她盛月颐碰上了也没错,可是,盛月颐没有能够想到料到的是,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男人,却并没有让她盛月颐成为这个完美男人心里的那个姑娘,成为他心底里最最惦念和喜爱的那个姑娘……
就如同现在,在两个人新婚大喜洞房之夜,盛月颐一个人坐在他们的新婚新房之中,整整地等了一夜,夏侯逸都没有看她哪怕只是一眼……
在新婚之夜,夏侯逸他一个人喝醉了,酩酊大醉,根本就无暇顾及盛月颐这个新进门的新娘子。哪里还有一丁点儿的新婚夫妇的样子呢?
盛月颐心里十分明白,夏侯逸的心里非但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而且,这次将自己娶进夏侯将军府上的大门,也不过是夏侯逸耿直负责的人品决定他断然不会不负责任,在与自己无意之中私定了终身之后,以夏侯逸的个性,是断然不会就这样对一个女子完全不负责任的。
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负责的最有力的行为,便是将这个女子娶回家,八抬大轿抬回家,做自己堂堂正正的新娘子。
而这一点,夏侯逸果然做到了。盛月颐赌上的,就是这一点。
盛月颐没有给过夏侯逸任何一丁一点一丝一毫的压力,更没有苛求夏侯逸对自己负责,更没有对夏侯逸有任何一丝一毫星星半点儿的不满。
盛月颐笃定,拿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作了一个大大的赌注,她笃定夏侯逸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安于逃避的人。
果然,夏侯逸真的如盛月颐所想所愿一样,亲自上门提亲,亲口跟盛月颐的父亲说他认打认罚,只消将盛月颐娶回夏侯府上,只消为盛月颐负责,负责她一辈子。
这些话听起来分外暖心,这些举动让人感受到分外的安全感和心里的踏实感。可是,盛月颐忘记了,她被这种表面上的幸福感给麻木了,她忘记了夏侯逸对于自己的这番做法,只不过是出于“负责”二字。
夏侯逸在为自己无意之中所犯下的错误善后,在为盛月颐这个无意之间被自己伤害到的女人一辈子的幸福而负责。
而真真实实对于自己心底里真真切切的心意,根本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所有这些,其实盛月颐的心里其实都十分明白。她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
可是,盛月颐仍然管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去贪恋这份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幸福温存感。
也许,这一辈子,夏侯逸能够给盛月颐的,无非就只是“负责”二字罢了;又或者,这一生的时间里,夏侯逸能够给给予盛月颐的,怕也就只是“夏侯将军府上的少将军夫人”这个挂有虚名的少将军夫人的头衔了。
可是只要能够每天看到夏侯逸,将夏侯逸这个人据为己有,哪怕拥有不了他的真实内心,一个空空的躯壳,她盛月颐也不会放手而拱手与任何其他的女人。
……
夏侯逸还在沉睡着,盛月颐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夏侯逸安静的面庞,均匀地微微呼吸的面庞,陷入了长长的沉思之中……从这无边无际的沉思之中反省过来,盛月颐这才想起来要去梳洗打扮,然后早早地去给夏侯逸的母亲夏侯夫人请早安。
自己虽然进出夏侯将军府上十几年,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早已经是非常熟悉不过了。可是,此时此刻却早已经不同于往昔彼时了,从前,她只是以一个所谓世交将军府上的女儿,前来夏侯将军府上找寻夏侯逸和夏侯诗檐兄妹二人一道玩耍做伴儿,而如今,今时已经不同于往昔了,盛月颐不再是一个小小丫头了,今时今刻的她,已经是夏侯将军府上的少将军夫人了,是夏侯逸的刚刚大婚的新娘子,是夏侯将军和夏侯夫人的新晋儿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