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侍姑姑看夏侯诗檐怕是闷得大了,本来心里就有事,加上这皇宫之中的压抑憋闷和陌生之感,真真叫谁也受不了呢。随侍姑姑看着夏侯诗檐这般寝食难安的模样儿,终日郁郁寡欢,心里也煞是不舍和心疼,便走上前去:
“夏侯姑娘……你看今日这天气这么好,那院外的花儿啊草啊,也都开得茂盛着呢,跟咱们院儿里面的这些树木花草儿一相比啊,也没差到哪儿去……而且,那诗赋轩宫外还有咱们这小院儿之中没有的花儿呢,老奴知道一个地方,那儿很是幽静呢,还挂着一个结实的秋千呢……”
一听到“秋千”二字,夏侯诗檐倒是顿时来了精神头儿,赶忙追问:
“秋千?”
“对啊……姑娘,这会儿子工夫,还是大清早的,宫里的各宫娘娘吗们也还没有醒呢……咱们正好儿出去走走,也耍耍那好玩儿的秋千……可行呢姑娘?”
“那……咱们就出去走走?”
“诶!……老奴这就去收拾收拾,陪姑娘出去走走,散散心!”
不消喘口气儿的工夫,那随侍姑姑便收拾停当,随着夏侯诗檐,便去了那所谓的神秘小花园儿之中,荡起秋千来……
秋千越荡越高,夏侯诗檐开心地坐在秋千之上,后面是随侍姑姑在轻轻推着夏侯诗檐的秋千。夏侯诗檐坐在越来越高的秋千之上,感觉自己就像变成了一只快要展翅欲飞的小小金丝雀儿,变成一只可以飞出这深宫后院之外的小小飞鸟儿……越飞越高,自由自在,天高海阔,任由飞翔翱翔……
“呦……这不是咱们新进宫里来的太子妃吗?”
夏侯诗檐坐在秋千上,不由地闭上了眼睛,欢心笑起来……正沉醉在自己鸟儿一样自由的飞翔之梦幻之中的工夫儿,便听见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阴阳怪气儿地窜进耳朵中来……
夏侯诗檐定睛一看,眼前站着一老一小两个主子模样儿的贵妇小姐,后面跟着一大堆的随从和宫女儿,又是撑伞遮阳又是举着大大芭蕉扇子扇着风的……真实无微不至,不甚臣服。
这般张扬,一看便知不知道是宫里的哪宫皇妃娘娘了,要么也就是朝中哪个皇亲贵族家的贵气儿夫人了……
“夏侯姑娘……这是咱们宫里的娆妃娘娘,按宫中礼节,姑娘您是要给这娆妃娘娘行长辈之礼的……”
经姑姑这么一提携提醒,夏侯诗檐这才缓过神儿来,屈膝躬身,给那所谓的娆妃娘娘行了一个宫中之礼,微笑着问好道:
“诗檐娆妃娘娘行礼了……”
那娆妃娘娘眼神儿飘忽,流露出极为看不上瞧不起的意思:
“呦……咱们这太子妃还这么讲礼道重礼数呢啊……呵呵,还真没看出来呢,一身乡野丫头样子的人还就恰恰能够俘获咱们三皇子的心呢……哈哈~”
那娆妃娘娘一边旁敲侧击指桑骂槐地挖苦嘲笑着,一边转身朝向自己身子斜后方向的一个姑娘,拉着她上前来,跟那姑娘说道:
“容儿啊……你也快上前来瞧瞧,这就是咱们宫里未来的太子妃呢……你也好学学啊……唉,看看,瞧瞧这单薄的身子,将来怎么不也得怀上个小公主么……哈哈!”
“你……”
夏侯诗檐被这那娆妃娘娘一番无端的戏谑之言语,还有那一声声“咯咯咯”的愚弄嘲笑之声音,给一下子激怒了……她一忍再忍最后忍无可忍,便终于开口了……
可是,正当夏侯诗檐刚说出一个“你”字,便被身旁的随侍姑姑一把给从后面拉住了……夏侯诗檐回头看了一眼随侍姑姑,只见随侍姑姑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眼神之中透露着坚定,冲她轻微地摇了几下头,示意她不要继续找那娆妃娘娘理论。
被随侍姑姑这么一相阻拦,夏侯诗檐这才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努力将自己的情绪平定下来,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娆妃娘娘还在嬉笑着,见夏侯诗檐并不作声儿,她的笑声更加猖獗更加响亮了……仿佛想叫这整个皇宫都知道她娆妃娘娘很成功地奚落了这刚刚新进宫的未来太子妃,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够显示出她自己在这宫中的地位和威望……
夏侯诗檐看着那娆妃娘娘一个劲儿地狂笑,真是叫一个小人得志般的模样儿,真是气人。可是,叫人好声儿奇怪的是,那站在娆妃娘娘一旁的年轻模样儿的姑娘,却完全没有一丁点儿的笑意,这倒叫夏侯诗檐好生奇怪了。
夏侯诗檐用手臂碰了一下子身旁的随侍姑姑,试探性地问道:
“姑姑……这娆妃娘娘身边的姑娘是谁啊……这姑娘倒是看上去蛮厉害的,小小年纪不苟言笑的,看起来倒不像一旁的娆妃娘娘那样仗势欺人,一副小人得志般的模样儿架势……”
随侍姑姑努了努嘴,向夏侯诗檐递了眼色,示意夏侯诗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接着跟夏侯诗檐说道:
“夏侯姑娘您看旁边那个姑娘……”
夏侯诗檐听了随侍姑姑的建议,定了定睛,仔细朝那娆妃斜后方方向看去,那正双手挽着娆妃一只手臂的模样儿艳丽的姑娘,似有一种在哪里见过的熟悉之感……
因为颇有似曾相识之感,仿佛在哪里有过一面之缘,所以好奇心促使着夏侯诗檐不由地仔细端详了那姑娘一番……这姑娘跟自己自小所见到的大家闺秀有着相同的才貌气质,却又有哪里不一样,但自己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这姑娘的一张粉面不似别的闺阁之中的姑娘那样粉面含羞,模样儿相貌自是俊秀无比,堪称天人,可是这姑娘的一张脸却冷若冰霜,如同那秋末冬初的冷霜于结成冰晶一般,丝毫没有其他姑娘家的温柔和暖意笑容。
夏侯诗檐所见过的所谓大家闺秀,大凡都像那死去的嫂嫂纳兰茗香一样,温柔典雅,宽和大气,纤柔文静……可这眼前的姑娘,她有着闺秀姑娘家所有的美貌,柳叶一般细长的完眉,画着黛青色的眉粉,目似墨染,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地随着眼神的不断流转而翩翩纷飞,如同一只只蹁跹的美丽蝴蝶,美得叫人一见倾心,无不赞叹。
可是,就是这双美丽的眼睛,却始终闪烁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目光,清秀俊美之中带着万分的冷漠,叫人看了既不敢看,却又想再看……美貌自是完全不必说,却独独差了那一点点的柔美气质。
再看其衣着身形,也无不是一个婀娜苗条、顾盼生姿的姑娘……身子瘦削颀长,夏侯诗檐不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形,顿时感觉那姑娘的身形跟自己也差不离,相比于自己的清瘦,眼前这姑娘倒是多了那么些许的硬朗,看起来更加的恰到好处,不胖不瘦,恰有一番女人身上独有的韵味。
整整齐齐梳起的发簪,犹如一尊垂首燕尾,好不让人顾盼流连……腰板儿挺得极为直立,身上披着淡青浅绿色的绮罗长裙,外面上身罩着那嫩嫩鹅黄色的轻纱短褂子,弥漫着一股子清冷不易接近的仙气,更有一番未来女王陛下的气质,叫人一看便生敬畏之意……
“姑姑……这姑娘……这姑娘的样貌身段儿,一眼看去这般熟悉,怎么我总觉得好似是在哪里见过这姑娘呢?”
随侍姑姑“啪”地一下子双手合掌,略微使劲儿地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像是夏侯诗檐猛然之间答对了一道问答题目似的,声情并茂地继续解释道:
“哎呦我的好姑娘啊……夏侯姑娘,您能觉得那小姐模样儿的姑娘相貌音容有些熟悉,那这就对了……”
说着话呢,随侍姑姑便俯在夏侯诗檐的耳边,轻轻地对夏侯诗檐小声耳语:
“夏侯姑娘……这娆妃娘娘身边的姑娘乃是娆妃娘娘的本家亲侄女儿啊,名叫南门云容,自小生就一副花容月貌,随了其亲姑妈娆妃娘娘,相貌十分地美艳绝伦,跟她姑妈一个样子,性子亦是极其的漫浪妖娆……简直跟她姑母娆妃娘娘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妖媚厉害角色啊……姑娘您也别小瞧了这南门云容,这姑娘自小就常常出入宫中,这姑娘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城府深着呢,别看她小小年纪,可比那娆妃娘娘心思深着呢,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呢……”
可能也是见夏侯诗檐并未说话,也没有做任何抵抗和回击的反应,那南门云容也眼见自己的姑母娆妃娘娘自己在那儿傻乐,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便微微红了脸,上前阻止娆妃娘娘道:
“姑母……咱们回去吧,您看这眼看就是晌午时分了……晌午的大太阳就要出来了呢,咱们还是回去咱们自家宫里吧,这儿等着晒那大太阳作甚?”
“恩,倒也是……走,容儿,咱们这就回去……也少跟些不三不四的乡野粗鄙丫头在一起呆着……添了晦气!”
娆妃娘娘临走临走还不忘再对着夏侯诗檐指桑骂槐地挖苦一番,那神情,那气势,仿佛这整个皇宫都是她娆妃娘娘说了算,真真是叫一个气死人。
夏侯诗檐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呢?何况自己更没犯什么错误,哪里就遭致旁人这番羞辱谩骂呢?夏侯诗檐越想就越是想不开,心里十分不得劲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紧紧盯着那娆妃娘娘的背影,气得鼻子尖儿上憋得通红,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