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作弈发了疯一样地,像一个恶魔一样地,死死地揪住那医生的白大褂的衣领子,就像一只发怒的野兽一样地嘶吼:“你不是说她没事吗?!那为什么?!为什么她到现在还没有苏醒过来?!你不要告诉我,她是在睡觉!……啊?!”
医生倒是没有立即反驳,可能是做医生这份工作,经历过太多生生死死和家属们的情绪激动失常的埋怨和谩骂,早已经习惯了吧,而且也能够理解家属们的心情的吧,所以医生的表现一直是很淡定的,只是虚心地解释道:
“许先生,言小姐确实是手术过程十分顺利的,而且经过仪器和检验,言小姐术后的各项身体机能都已经趋近健康人体正常水平,言小姐昏迷不醒的这三个月以来,言小姐的身体各项机能指标,都是跟正常的健康人是一模一样的,脑中的瘀血已经完全消除干净了,言小姐的身体现在是完全健康的。”
医生不解释倒好,这一解释,反倒让许作弈的怒气更加地冲冠:
“健康的?!完全健康的?!”
许作弈揪住医生白大褂领子的一双手,一下子揪得更紧了:
“健康?!健康?!……你告诉我,哪里健康了?!你告诉我,哪一个健康的人,会昏睡三个月不苏醒过来?!”
医生被许作弈问得无言以对,但是他本着医生的职业道德,还是耐心地解释道:
“许先生,您作为家属的情绪和心情,我能够理解,而且许先生您所说的言小姐的情况,也确实是这样的,确实是事实,言小姐确实是三个月都没有苏醒过来。
可是,许先生,我以我做医生二十多年的经验和名声担保,言小姐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是完全健康的,甚至包括血压血糖这样的身体机能标准,都是完全正常的……而且,许先生,您想一想,言小姐也并不是什么重伤,只是不小心撞到头之后在脑中留下的一点点瘀血而已,这一点瘀血,我们医院已经在您三个月前将言小姐送来医院的时候就对言小姐进行手术治疗,并且手术过程非常顺利,CT显示言小姐脑中的瘀血已经全部去除,手术之后的恢复情况非常好。
可是,言小姐就是没有苏醒过来,这一点,我们院方也表示非常不理解,言小姐的这种伤创患者,往最坏了设想,即便是手术过程不顺利,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是这样的,患者也还是会苏醒过来的,只不过患者会失去一部分或者全部的记忆,而不是完全昏睡不醒来。
许先生,言小姐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在安静地睡觉一样,身体各项机能指标显示言小姐现在根本就不是病人患者昏睡状态,而是睡觉……就像我们普通人每天晚上要睡觉是一样的,很安静很平和很正常的那种睡眠……”
听到“睡觉”两个字,许作弈突然就像是被什么带电的东西击中了一样的,抓着揪住医生白大褂衣领的两只手,也瞬间松动了不少,医生这才有机会将许作弈的手从自己的衣领处拿开,使劲儿地咳嗽了几声,这才终于彻彻底底地缓过气儿来……
“睡觉?医生你是说……言小姐……言小姐她在睡觉?”
医生又大声咳嗽了几声,这才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气息顺当过来:
“对啊,言小姐现在所谓的‘昏迷不醒’,其实就是在睡觉,正常的睡眠。”
许作弈没有回答别的,默默地转过身去,背影沧桑而颓废地,默默地转过身去,然后自己一面喃喃地叨念着“睡觉……睡觉……睡觉……”,一面自顾自地往病房的方向去了……
许作弈踉踉跄跄地独自走回到言姗凉的病房里面,言姗凉还依旧如从前一样地,安安静静地沉睡着。
许作弈尽量使自己的脚步很轻,轻轻地走到言姗凉的床前坐下,然后静静地看着言姗凉的脸,那么平静,那么安详,果真不像是一个病人的深度昏迷,而更像是一个小孩子般地安静沉睡……
许作弈呆呆地望着沉睡的言姗凉,不禁流下了说不清的泪水……
这泪水的背后,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这个故事,掩藏在许作弈的心底里,已经很久很久了。
这个故事,全世界只有言姗凉一个人能够明白她。
可是,她现在却是另外一个灵魂……
……
三个月的时间,言姗凉已经整整昏迷了三个月的时间了。
在言姗凉昏迷不醒的这三个月的时间里,许作弈几乎是每一天都牢牢地守候在言姗凉的身边,默默地看着她的安静安详沉睡的面庞,安静地默默地,悄悄等待言姗凉醒来。
许作弈之所以现在突然之间这么平静地开始等待,而不是着急的等待,其实是有原因的。
三年前,许作弈还没有碰到言姗凉的时候,他曾经遭遇过一场很严重的车祸。
那是一场极其严重的车祸。
当时,他开着车,副驾驶上载着他的女朋友,当时他们很相爱。
那一次,许作弈的女朋友要出差,而他,则开着车,载着女朋友和女朋友的行李,送她去机场。
他和女朋友是在一次业界同行的酒会上认识的,当时许作弈之所以会对那个女孩子一见倾心,完完全全是因为那个女孩子的脚踝上,有一个颜色和形状很特殊的胎记。
那个胎记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小巧的鸟儿,但是却不是那种常见的鸟儿。那是一种奇特的鸟儿,翅膀上还似乎有着些似有似无的特殊纹路。
就是那只鸟儿形状的胎记,让许作弈对这个女孩子开始感兴趣。
之后由于工作原因,许作弈和那个女孩子又碰见了几次,慢慢地接触和了解,许作弈也渐渐地知道了,原来那个女孩子是在一家化妆品进出口贸易公司做品牌宣传工作的,工作能力比较强,为人也不错,自然,身材好脸蛋儿漂亮,这也是必然的。
就这样,许作弈展开了强烈的攻势,如火如荼地热烈追求了一番,终于抱得美人归。
许作弈和那个女孩子,在车祸之前,其实也是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恋人相处的时光的。
许作弈身边漂亮女人太多了,他之所以能够对那个女孩子那么一见倾心,其实是因为女孩子脚踝处的那只特别的鸟儿形状的胎记。
许作弈的小手臂处,其实也有那样一个小鸟形状的印记。
只是,小时候妈妈告诉过他,他出生的时候医生就说过,他的小手臂上的小鸟印记,并不是胎记。
至于除了胎记以外,这种与生俱来的印记图案到底是什么,这个现象,在迄今为止的现代医学当中,还是不能得到更合理的科学解释的。
总之,还好,这块小小的印记,并没有给许作弈的身体机能以及他的生活学习和工作等等带来什么不良的影响。
只是许作弈从小到大的很多个梦里面,常常会出现这枚小鸟印记的图案。
梦里总是出现一个小姑娘,从几岁的小丫头,逐渐长到十八岁的大姑娘,那姑娘的脸根本就是模模糊糊一点也看不清的。
但是,那姑娘的小手臂上,也有一颗小鸟印记的图案,跟许作弈的小手臂上的那枚小鸟印记的图案,是一模一样的,丝毫不差。甚至是,在小手臂上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样的。
只是不同的是,那姑娘的小鸟儿印记图案是在她的右手臂上,而许作弈的小鸟儿印记图案,是在左面胳膊的小手臂上。
关于这个姑娘和这枚小鸟儿印记图案的梦,伴随了许作弈的整个成长历程,而且神奇的是,那个梦里面的小姑娘,也是有生命的一样。
她不是静止的,她是有生命力的。
每当许作弈长高一点,长大一点,梦里的那个小姑娘也会长高一点,长大一点。
当许作弈长到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的时候,那个小姑娘也是女大十八变的,长成了一个身姿清秀绰约的姑娘家了。
只可惜,许作弈的梦里,他从来没有能够认真而清楚地看到那个姑娘的真实模样儿。
这个梦实在是伴随许作弈太久了,伴随了他整个从小到大的成长历程,以至于使得许作弈开始依恋于那个陌生的姑娘,还有那枚小鸟儿印记图案。
许作弈一直相信,他命里注定与梦里的那个姑娘有着与生俱来的不解之缘。
直到许作弈在业界同行的酒会上偶然之间碰到女友。
他相信,这就是他命中注定的伊人。
后来的发展,却又那么一些的闹剧。
许作弈和女友开始交往之后,他才渐渐得知,女友脚踝之间的那枚小鸟儿印记图案,原来并不是女友与生俱来的从娘胎当中就带来的,而是女友一时好奇,在脚踝处纹了一个纹身图案而已。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许作弈是有一些失望和伤怀的。
他问过女友,为什么要纹这样的一个图案,女友就取笑他土鳖:
“你啊,你是不是年纪真的堪比大叔啦?!难道你不知道吗?现在就就流行这个啊,据说上古时代,早在三千年前,这种鸟儿被唤作比翼,只要身上纹上这样的比翼图案,就可以很快地找到自己的真命爱人,白头偕老,比翼齐飞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这只是一个美好的传说而已啊。
不过,许作弈也并不是一个不懂得担当和负责的人,他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果断和女友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