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
风和日丽,海天一色。
白云悠悠,鸥鸟飞翔。
“这西海真是浩瀚无边啊……”
百里智站在商船甲板上,头罩阳光,只见四周海域一望无际,海水漾漾,不由感慨道。
话说,百里智、武大头、杨明和柳月四人乘张老板的商船入西海寻仙,不知不觉,已过去两个多月了。
商船一路从偃师县河港中出发,先入黄河,后朝西而行,进入西海之中,就向那西洋国家处行驶而去。
船入黄河之时,百里智四人就在感慨这黄河之大,可等入了西海之后,他们都知道这浩瀚无边到底是何意?一眼望去,整个西海之中,茫茫水域,亿万里之内,除了海水之外,别无他物。人类在这等天地自然造化面前,显得是如此渺小,即使是天上仙人,看到了这无边无际的西海,怕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看了会海景,百里智忽然从腰间取下一根竹笛,附唇吹乐。
他自幼熟读诗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这音乐之道造诣极高,人送外号——文笛公子!
只听笛声响起,清脆悦耳,回旋婉转,中气充沛,即使是在这茫茫西海之中,依然远远传递开来,由此可见百里智内功、音乐造诣之深,两者都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之境界了。
话说,百里智四人在西海中航行了两个多月,还不曾遇见昆仑仙山门人,因此无聊之下,百里智就白日吹吹笛子,晚上炼练《练气归元诀》道法,消遣时光;而杨明和柳月,则整天腻在一起,卿卿我我,甜甜蜜蜜,看看海景,钓钓鱼,好不快哉;至于武大头,他就天天和一班船工水手们喝酒赌钱、自娱自乐。
“大……”
“小……”
十数位船工水手们一边下注放钱,一边大叫着。
武大头猛然放下碗骰,大叫道:“现在——开!”
“豹子……”
那些船工水手们纷纷哀嚎,武大头则哈哈大笑:“你们输了,钱全归我了……”他收钱入怀。
见百里智站在甲板后吹笛子,武大头不由喊道:“喂!我说老智啊!咱们这乘船入西海整整两个多月以来,你天天都在吹那些乱七八糟的曲子,累不累呀?整天吹那支破笛子有什么意思呀?来来来,过来陪我喝一盅,再赌一把。哈哈哈哈,今天我手气大好,可赢了不少钱呢……”
百里智听了,不觉莞尔,也道:“别催了,我这就来……”
他正要过去,只听西边笑声传来,百里智向那里一看:但见甲板西侧栏杆处,杨明和柳月共坐在一张长凳上,他们俩紧紧相挨,手持鱼竿,一边在海中钓鱼,一边说说笑笑,神情亲昵,恩爱缠绵,搂抱一团。
也是,杨明和柳月自幼就青梅竹马,形影不离,感情极深。后来在偃师县河港中、辞别长辈们入西海寻仙拜师前,柳月的母亲和杨明的爷爷都许下他们的婚事了。名分已有,杨明和柳月自是高兴,在船中无聊,暂时又遇不到昆仑仙山门人,于是他们俩就整天腻在一起,如漆似胶,感情蜜里调油,好不快哉。
百里智见了,微微一笑,随即朝武大头那里走去。
商船甲板中很是宽阔,中间摆放着四、五张方桌,合成一团,上面放着许多吃食,如:酒、茶、水、花生、瓜子、炒豆子、糕点等等,许多船工和水手们都坐在这里,有人在休息晒太阳;有人在吃东西喝酒;至于大多数船工和水手们则是在和武大头赌钱行乐呢!极为热闹。
武大头见百里智走来,当即招呼道:“来,老智,陪我喝一盅。”
百里智笑拒道:“不了,大头,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喜欢饮酒,你自己慢慢喝吧!我喝茶就行了。”
旋即,百里智就做到旁边桌上,张大老板正巧也坐在这里,他端起茶壶,倒杯热茶,张口就喝。
饮完后,百里智笑呵呵道:“呵呵,张老板,你这茶水味道可真不错啊!一喝下去立即就解渴了。”
张大老板也笑道:“一些粗茶罢了,不算什么,智小哥,你们四位第一次乘船入海,可还习惯吗?”
百里智答道:“习惯倒还习惯,只是偶尔有些晕船罢了。对了,张大老板,我听你说,要将船上那批唐三彩(陶瓷器)横渡西洋,运送到西洋国家中去贩卖,这都在西海中航行两个多月了,怎么还不到呀?”
张大老板闻言,瞅他一眼,笑问:“智小哥,你可是第一次乘船出海吗?”
“嗯!我自小就只在大唐境内生活,名山大川倒是去过不少,这出海还是第一次呢!”
“原来如此,难怪你不知道这西洋国家之远啊?智小哥,你应该知道唐三藏高僧吧?”
“玄奘大师?”百里智道:“这我如何不知,三藏大师可是有德高僧啊!他昔年为了追求佛学至理,毅力过人,竟然不惜西行五万余里,远去天竺取真经,路过重重异国他乡,山川恶水,避过层层艰难险阻和精怪之困,历经十数载,终于将真经取回大唐,万人景仰,何人不知?我和爷爷可都十分敬佩三藏大师呢!”
张大老板感慨道:“嗯!玄奘大师确实是无上高僧,智小哥,你可知道这西洋国家要比那印度天竺要远得多呀!虽说咱们这是乘船在海上航行,交通便利,顺风顺水,又没有山川之险,精怪阻路。可没有半年时间,休想到得了西洋国家,现在才航行了两个多月而已,还不到一半路程,如何能到?”
“哦!原来如此!”百里智闻言,脸上一红,他生平第一次出海,确实不知道这等之事。
在桌中,还有一个水手,他一脸麻子,因姓陈,又喜欢多言多话,故大家都叫他做陈麻子。
只听陈麻子笑呵呵道:“智小哥,你们几位入西海寻访昆仑仙山,想拜师修仙,可真是有上进心啊!话又说回来,咱们这大唐中之所以慕仙好道成风,想出海寻仙拜师之人如此之多?还不是因为咱们唐朝皇帝姓李,故和道教‘李老祖’结亲,大力推崇道教有关?”
百里智也点点头。
确实,大唐年间,慕仙学道成风,服用丹药,人人都向往修仙长生,远胜过前朝各代。之所以如此,确实和唐皇姓李,故想跟道教始祖太上老祖(李耳)攀亲,借宗教之力增强皇权威信,大力推崇道教有关!
忽然,陈麻子脸色一变,严肃道:“智小哥,你们几位入海寻仙,可得小心这海中妖兽呀……”
“海怪?”百里智闻言,心头一惊,当日爷爷曾跟他说过,他们此行入西海寻仙有被海怪袭击之险。
因此,他急问:“陈大叔,你说海怪?莫非你曾经见过海怪吗?”
“嗯!”陈麻子一脸严肃,他面向西海,天高海阔,海风吹拂,只听他缓缓道:“智小哥,你看这海洋浩瀚无边,比那江河湖泊大上何止万倍,几无无际。既然在大海中有仙山仙岛,那在海底之下自然也有龙王鱼精、蛟龙海怪、千年巨蟒之类了。你有所不知,三年前,我跟老板航船将一批上等茶叶运送到琉球群岛中去贩卖时,竟在海中见到了一头千年巨蟒……”
言到此处,陈麻子脸色煞白,颤抖不安,他至今还心有余悸呢!
“千年巨蟒?”百里智失声道:“这可是绝世凶兽啊!一向只在深海灵山中出没,陈大叔你真见过?”
“此事千真万确!”陈麻子目光惊恐,颤声道:“智小哥,你不知道呀!那头千年巨蟒有多可怖……”
“它刚一出海,登时就天地变色,日月无光,黑云滚滚,风雨交加,雷闪雷鸣,你没看见呀!那头千年巨蟒单单蛇躯就有上百丈之高呢!它直立起来,好似擎天柱一样,横在海中,妖气腾腾,吓死人了……”
“喂!陈麻子,你不是在骗我们吧?”武大头走来,正巧听到陈麻子讲那千年巨蟒之事,当即惊问道。
陈麻子气愤道:“此事我岂会说谎?老板他也看到了,不信你们问他?”
百里智转头,惊问道:“张老板,那是真的吗?”
张大老板一脸苍白,一想到三年前那头千年巨蟒,他至今惊恐不安,双腿颤抖,只听他颤声道:“此事不假,幸亏当时那条千年巨蟒没有攻击我们,它刚一出来很快就钻回海底了,要不然,我们安还有命在?”
众人害怕,武大头却大大咧咧道:“怕什么?那头千年巨蟒虽厉害,但它却是在琉球群岛之中,而我们现在是在西海里航行,两海相差甚远,怎么会遇到?更何况,我们福星高照,仙缘已至,此行入西海寻仙拜师,能被昆仑仙山收入门下,怎么会有海怪袭击之险?”
“大头……”百里智刚想和武大头讲,他爷爷百里儒曾说过,他们此行会被海怪袭击之事。
忽然,西面栏杆处,柳月大叫道:“表哥,你们快过来看,有人驾着小舟在西海中游行呢?”
“什么?西海中竟有人敢驾舟航行?”百里智一听,甚感诧异。
很快,他和武大头、张大老板等走了杨明和柳月身边,凭栏望水,向海中一看。
曾经有人说过:大海静时如处子;怒时如猩猩;此时整个西海水域十分平静,仿佛明镜一样,倒映着蓝天白玉,犹如碧玉。只见在前方海域数里处,有一个黑衣少女摇着双桨,驾着一叶扁舟,在海中飘飘游行。
百里智一见,惊道:“奇怪,竟真有人敢乘着小舟在大海上行驶?那个黑衣少女绝对不是普通人!”
自古只有人乘舟在江河中捕鱼,何时见过有人敢乘舟遨游海洋?须知,这大海浩瀚无边,比那江湖河泊大上千百倍,风云变幻,狂暴难测,海啸巨浪不时袭来,只需一个海潮巨浪打来,瞬间就能沉没小舟。但那个黑衣少女竟敢摇着一叶扁舟在西海中行驶,神情淡定,悠闲游哉,这茫茫深海之险,她竟似丝毫不惧。
“那女子绝不是普通人?莫非她也是跟我们一样,来西海中寻访昆仑仙山、拜师学道的不成?”
想到此处,百里智大叫道:“喂!那位姑娘,海中相遇,乃是缘分,你不如到我们船上来一叙……”
他武功高深,此时放声大喊,运足内力,声音嘹亮,即使是在茫茫西海之中,依然传递出十数里之外。
那黑衣少女目视,沉思片刻,黑光一闪,一条倩影就如流星划空,已然上了帆船,就立在百里智面前。
“好快!”百里智悚然一惊,一连倒退三步。
论武功,百里智在江湖中已可算是绝世高手了,可是即使他运足内力,施展轻功,也不过一下跃出十数丈罢了。可是眼前这个黑衣少女,竟视数里距离于无物,只是身形一闪,就立刻上了帆船。这已经超出了武道的范围,已属仙道,这绝对是飞行之术,这位黑衣少女肯定是一名修真者了。
“咕噜……”
“太美了!”
“这位黑衣美女定是仙子下凡……”
百里智震惊,那群船工水手们却齐齐被那位黑发少女绝世容颜所震,人人目瞪口呆,咽口唾沫。
那少女容貌绝美,神情清冷,黑衣黑裙,肌肤如雪,长发及臂,一张瓜子脸清秀精致,双眸漆黑如墨,好似仙女下凡。论相貌,柳月亦是美丽,在洛阳城中是赫赫有名的美女,但眼前这黑发少女比她还美上三分。
“好美!”定神之后,百里智一看,也忍不住叫道。
那位黑发少女上船后,不顾他人目光,直盯着百里智,淡淡道:“刚才就是你叫我?”
百里智一怔,随即笑道:“这位姑娘,我们能在茫茫西海中相遇,这是一种缘分。在下看你独驾扁舟游行西海,心中好生钦佩,但这西海浩瀚无边,不同于小江小河,若是遇上狂风暴雨,非得把你这膄小舟打入海底不可,如此姑娘恐就有生命危险了?因此在下叫姑娘上船同行,纯属一番好意,请姑娘见谅。”
他这番话说得有礼有节,真挚诚恳,由不得别人不信赖。
那名黑衣少女目转一周,在帆船中看了看,淡淡道:“也罢,你们这膄帆船破破烂烂,陈旧无比,原本不值得我上来一行。不过,看你如此有诚意,我就勉为其难,到你们这艘破船上来坐坐罢……”
她言语甚是傲慢!
“破船……”张大老板一听,嘴角就是一阵抽搐。
他这艘商船可是庞大无比,三桅帆,宽、高各三十尺,长一百尺,上下共有三层,船身是以坚木所铸,黝黑一片,牢固无比,即使是暴风巨浪中也能正常行驶。往日,他都是靠着这艘大帆船横渡海洋,海运各种货物到外国中去贩卖,因此赚得盆满钵满,成为大富豪,这种一等一的好船如何谈得上一个“破”字?
但张大老板年老成精,常年在海上航行,他见多识广,目光如炬,见这位黑发少女口气虽大,但她本领高强,似乎还会法术?更兼容貌绝美,心中倒亦有三分惊疑她乃是海中龙女或美人鱼所变,他一个凡夫俗子如何敢得罪?因此虽然这位黑发美女口气傲慢、出言不逊,但他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不敢出言反驳。
别人不说,柳月可气得过,怒道:“喂,我们好意请你上船,你怎么如此张狂?”
她又看了看那黑发少女,见她容貌绝世,好似仙女下凡,比自己还美三分,心中更增了一层妒意。
那黑发少女闻言,白眼一翻,淡淡道:“你家姑奶奶我打小就这样,你想如何啊?”言行间甚是刁蛮。
柳月气道:“既然我们请你乘船同行,你不稀罕,那你就下去啊!回到你那条破舟去!”
黑发少女白眼再翻,邪邪一笑,道:“我既然上来了,就不会下去,怎么……你还能将我赶下船不成?”
见她如此不讲理,比自己还要刁蛮三分,柳月气愤不过,怒道:“我就是将你赶下船又怎么样?”
她之所以和这位黑发少女作对,一方面自是不满她行事嚣张跋扈,另一方面也有些嫉妒她比自己美。柳月她天生美丽,在洛阳中无女能及,平时一向自视甚高,现在竟见有一个女子比她还要美,她自然是有些妒忌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并无恶意。
“赶我下船?”那黑发少女嗤笑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了柳月一会儿,啧啧夸道:“不错,不错,你这丫头天庭饱满,骨骼清奇,眉宇中灵气逼人,应是蕴有仙根,可算是修真奇才。如果你将来能修仙学道,假以时日,成就应当不在我之下。可惜啊!你现在却远远不是我的对手,我只需要一只手,就能打你十个,而且还保证你次次都输,不知你信不信?”
“你……”见她如此嚣张,柳月气愤不过,正想拔剑,好好教训这个张狂少女呢!
杨明、百里智、武大头等赶紧劝住她,他们已经看出眼前这个黑衣少女不是凡人,怕柳月跟她斗吃亏。
劝住了柳月后,百里智说道:“在下百里智,姑娘既要跟我们乘船同行,那敢问你芳名是——”
“阴清宁!”那黑发少女淡淡道。
“阴清宁?”百里智再问:“那不知阴姑娘此番前来西海可有什么事情吗?”
“你们来西海又是干什么?我看你们四个不像是船工水手啊?”阴清宁反问道。
她口中四人,自是指百里智、武大头、杨明和柳月了,她一眼就看出他们不是船工水手,果然聪明。
百里智笑言道:“姑娘有问,在下不敢不答。是这样,我们四兄妹得知:这西海中有一座仙山,名叫昆仑仙山,乃是天下众仙山之首。而这西海昆仑仙山每百年就要收一次新弟子,如今已到收徒期限,我们四兄妹一向慕仙好道,因此禀告了家中长辈们之后,就乘船来到西海中寻访昆仑仙山、想拜师修仙。”
“你说什么?昆仑仙山要收新弟子?”阴清宁微微色变。
“正是!”不知她为何如此惊讶?但百里智依然回答道。
“此事你们如何得知?照理来说,这仙山灵境之事……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可能知道呀?”阴清宁狐疑道。
见她似有不信,百里智笑答道:“姑娘你有所不知,我爷爷他幼年时也曾入海寻仙过,后来被昆仑山仙人收做记名弟子。这西海昆仑仙山每百年要收新弟子一事,乃是爷爷他亲口对我们所言,绝不会有假的。”
“昆仑仙山竟然要收新弟子……”阴清宁眼中冷电一闪而过。
“正是!不知姑娘此番前来西海有何事情吗?”
阴清宁目光一闪,淡淡道:“我目的跟你们一样,也是听说了这西海昆仑仙山要收新弟子、因此特来寻仙拜师!”
“这……”百里智一听,他和武大头、杨明、柳月三人相视几眼,均皱起眉头。
这阴清宁不是再说谎吗?她一开始明明就不知道西海昆仑仙山要收新弟子一事,她此次前来西海定有其他目的。可是一听百里智说昆仑仙山要收徒,他们四人去寻仙拜师时,她当即就说自己也要去昆仑仙山拜师,这根本就是撒谎啊!
“你这不是骗人吗?”柳月不由气愤道。
杨明也道:“是啊!这位姑娘,你此行前来西海,应该不是来寻访昆仑仙山拜师的吧?”
百里智、武大头等也是点头赞同。
阴清宁瞧他们一眼,冷冷道:“哼,不管你们几个怎么想,反正我现在就是要去西海昆仑仙山中拜师学艺,你们爱信不信?好了,不跟你们废话了,我坐了几天小舟,横渡西海,也有些累了,现在就入船舱中休息休息,你们不准来打扰我,不然我让你们好看……”说完,不顾他人反应,她就自入船舱了。
百里智、武大头、杨明、柳月、张大老板和一干船工水手们面面相觑。
这阴清宁性子古怪刁蛮,和她乘船同行,共游西海,他们以后可有罪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