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仙怡着急地跑到案发现场时,韩韶东正给老爷子拍打着身上的蜘蛛网。那是一个下午,仙怡由于着急,额头都生出了汗。看着父亲一下子苍老的表情,以前的恩恩怨怨仙怡全给融化了,她走过去掺着自己的父亲,上了一辆白色的雷克萨斯。然后仙怡又用冷眼电了一下韶东,最后直接走人。
韶东这时才发现自己居然没人管,这叫什么啊!娶了老爸忘了夫?老子好歹救了你父亲,没这么绝情吧。
可就这么绝情。
无奈,韶东只好自己往家走。
****是在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被抓的。紧着着,警察又走进了华茂集团,带走了陈风王刚等相关人员。
陈世良亲眼看着自己两个虽然不亲的儿子被带上了警车,一时间老泪纵横,接着就又晕倒在了地上。
陈仙怡给韩韶东打电话的时候,韶东正在屋子里吃着泡面闹着别扭。这叫什么事,还有没有王法,居然连一句感谢的话都不会说了!
他突然见仙怡打来电话,很激动,接起来就一通牢骚:“不知道我姓韩的存在吗,你个没良心的,我好歹救了你老爸,不不感谢也就算了,还把我一个人丢弃再风雨里,你这叫什么,叫忘恩负义知道吗?”
韶东再看电话时,仙怡早已经把电话挂了。韶东只得把电话打过去,谁知电话一通仙怡就说:“你怎么和一个女人一样,有那么小气吗!得瑟什么你,我爸病重想见你一面,爱来不来。”
韶东刚想说话,电话又挂了。韶东就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陈仙怡什么东西,自己这辈子不是来享受人生的,而是来还债的。
陈世良算是彻底领悟到了年老的孤独和凄凉,甚至可以说是可怜。陈风****,虽然不亲,可自己拿亲儿子养了三十多年,就算是个杂种也养出感情来了。可现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到最后,一个比一个输得头破血流,致使他感觉到,谁都不会笑到最后,这原来没有赢家。
衡量一个人的成功与否,并不是看他信用卡里有几位数字,也不是看他性用卡里有多少个女人,而是看他最后能不能使自己快乐。如果一个人一生连自己的快乐到最后都建立不起来,那算什么成功?回想以前,你觉得自己现在活得比以前快乐,那你就是成功的。可要是你连自己的快乐奋斗了终身都没弄到,钱再多,也算失败。
要是按这个来论,陈世良是失败的。人到了风烛残年,却发现自己养了多年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唯有一个可亲的女儿,却发现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女儿,这该有多么矛盾和痛苦。他静静地躺这床上,细细地回味着自己的一生,脸上的皱纹翻滚着变化。
韩韶东是抱着见陈世良最后一面的心情来到医院的。刚才仙怡打电话,他就感觉不对劲。当他走进病房时,看见了仙怡和小邓都在,就感觉气氛很紧张,老头子的确快死了?
韶东看了看仙怡,仙怡用眼睛示意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
韶东来到病床跟前,看着老陈虚弱的样子,才感觉到,这老头确实受了很大的打击,值得同情。没想到自己一个一穷二白的小人物,居然同情起了西台的首付,这想想都感觉痛快!
陈世良看着眼前的韶东,用虚弱的手示意让他坐下。可当韶东坐下以后,老人居然不说话了,只是那眼睛看着他。
韶东实在猜不透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就说:“您把心放宽,别想那么多。”
陈世良说:“我看得出你小子喜欢仙怡,可你有那贼心没那贼胆。”
别说韶东惊了,就连旁边站的仙怡听到这话的时候也惊了,不过仙怡在受了一点小惊之外,内心却多了一丝得意。
韶东噎了半天,都不敢回头看看仙怡此时是怎么看他的,憋着红脸说:“这您都能看的出来?我发现你是神仙,不过神仙也有出错的时候,我对你女儿还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仙怡心中的那一丝得意化为灰烬。
陈世良说:“是男人就应该有点担当,以后,我希望你能照顾好仙怡,我是真的对不起她。”
一句话,情深意切,韶东确实受了感动。心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没必要和一个快要咽气的人计较,说:“您放心,我会的。”
陈世良继续说:“她脾气不好,你得体谅。从今以后,我觉得她真的需要你的帮助,你能把她带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很感激你。当然我也觉得十分惭愧,是我这个爹没当好。如今我算是累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丫头,你应该明白。”
韶东说:“这个我懂,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仙怡的,这点我可以向您保证,你就安心的去吧。”
陈世良突然用力甩开拉着自己手的韶东,说:“谁说我要死了?我只是累了,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把公司全交给丫头而已!”
韶东愣了,过了许久才说:“不是你让我照顾仙怡的吗?我还以为你快死了,我这才答应你。可你不死我照顾个蛋啊,你看她那乱跳的样子需要我照顾吗!”
陈世良想对韶东说的话,估计都说完了,就闭起眼睛养神。
仙怡把韶东送出了医院,在医院的门口,两个人同时站住,尴尬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以前的熟悉竟然再也找不回来了。这是为什么?就像一盆即将沸腾的热水,突然却被泼在了地上,再也找不回曾经的温度了。
仙怡打破僵局,说出她最担心的事:“你和那个婉容旧情复燃了?”
韶东抽着烟说:“瞎说什么,人家都有孩子了,我只是觉得她离了婚不容易而已,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一个女的带着一个孩子,背着那么多的流言,再扛着那么重的担子,确实挺只得同情。再说了,我估计着黄建文和婉容两个,如果能再加把劲,很有可能复婚。”
仙怡骤然之间召回了刚才的那丝得意,说:“什么同情,我看那就是旧情复燃,大街上又搂又抱,是不是特想让人家重新回到你的身边,好来弥补你年轻时候的遗憾。”
韶东白了一眼仙怡说:“你不糟蹋人能死啊。”
这时一个穿着制式西服的小伙子走到仙怡跟前:“陈懂,下午有一个会议,你得参加,被骗的账目已经算清,等您在会上抉择。”
韶东一直在听那小子给仙怡回报工作,直到仙怡和那人一同上了一辆白色的雷克萨斯。他这才明白,以前小窝里那个活蹦乱跳的陈仙怡永远消失了,再也不会有肩并肩看着月亮喝着啤酒数着星星的日子了。他入了地域,人家上了天堂,差距不是十万八千里,是整整记忆里的割舍。而自己有的,只能是在依旧的小窝里一遍遍回忆着奢侈的岁月。
韶东回到家后,一点心情都没有,呆呆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手机就放在眼前,可是铃声怎么也不响。韶东突然笑了,自己到底在等什么。可能吗?有必要吗?自己目前最夸张的身份算是一个文艺青年。当然这四个字听起来很文雅很有气质,但翻译成人能听懂的语言就是: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还得骗自己装逼的一种艰苦职业。
想多了,人居然还是不累。他老觉得哪里不对,看着仙怡那张床,此时却显得异常冰冷。韶东一边回忆着,一边看着屋子里的每一道摆设。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就赶紧起身,在柜子了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仙怡过生日那天拍的视频。
这时,仙怡的短信发了过来,大概意思是说她很忙,希望韶东这段时间能到医院多照顾一下陈世良。韶东看完短信后,突然顿悟,自己追求了半生的梦想原来不是别的职业,而是一名保姆啊,照顾完小的,现在又轮到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