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静静地听着,即使很近,却突然明了此时的吕承豪并不似平时那么真真切切。他在一层层地为她剥下伪装的面具,向晚的心在颤抖,颤抖,有夭夭灼灼的东西在静悄悄地蓄苗。
“可是你要明白,如果两个人想长长久久地在一起的话,有一个人就必须很忍很忍。这是你的选择,你要明确地走下去,这是你的承诺,你要坚定地完成它。”
“我知道,所以我在努力。为了她,我远离了朋友,远离了亲人。或许我们之间的进展太快。大二那年寒假我们在她家附近的公园约会的时候,不小心被她的叔叔逮到,于是便被她父母知道。每年过年,我总是去好家帮忙,希望能够得到认可,以至于我在自己家里待的时间都比较少。”
向晚转过头默默地看着他,“其实你的付出她是看到的,否则怎么会全心全意地和你在一起那么久?”
停顿一下微笑着又说,“朋友,我们要坚信,有付出一定会有收获的。你一定要相信,你们的爱情会有开花结果的那一天。”
一语末了,向晚忽然换了腔调,从心底抽出一口气:“其实这段时间我也不好过,我奶奶中风了。不能说话了,也动弹不了,我现在就等着赶紧放假回家。”
“没事的,你要相信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还有就是,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你要看开一点。”吕承豪充满怜惜地安慰着向晚。
“你不明白我奶奶对我的感情。”向晚撑着长凳的边缘,舒展着蜷曲的双腿,孵化了的悲恸因子终于破壳而出。
“在我的生命里,奶奶是比爸爸妈妈还重要的人。你知道吗?我八个月的时候,他们就离婚,我是奶奶一手带大。你信不信?迄今为止,我还和奶奶睡。她是我最爱的人,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很悲伤,妈妈去世的时候我也很悲伤,可是,我却很害怕很害怕奶奶的离开。因为她会散去我对那个家的唯一牵挂,会让我飘浮的状态更飘渺。”
坐在旁边的吕承豪眼望着前方,放在两腿之间的手却是在不听使唤的轻抖,他赶紧把手埋在头发里,不断地用它们摩挲着头皮。
向晚看到他现在的这个动作,微笑地转向他,拽了拽他的短袖。
“嗨嗨嗨,在干嘛呢?你是在为我感到悲伤吗?可别那么‘伤夏恼怀’了呀,这一切对我来说早就云淡风轻了。我现在说出来,只是在很平静地叙述一些事实。况且,现在的我很好很好,我在一点一点地朝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靠近,我是相信总有惊喜在等待的!”
“其实我也有很悲哀的事没告诉你。”吕承豪做着鬼脸对向晚傻笑。
“什么事呀!快快说来,交换!”向晚的情绪被撩拨起来。
“好了,好了,告诉你。”吕承豪正色到,“不过不放取笑我。第一件,其实刚来S大的时候,我挺不好意的,毕竟你们都是向前走,而我是向后退,当时真怕别人说我是‘自降身价’,所以好久都不和你们说话,好在大家真的很好,我的心理也慢慢矫正过来。第二件,新学期搬家进宿舍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弄的,手臂出了血,我那时好囧,站在阳光底下给我妈打电话汇报情况,边用出血的手擦汗,结果弄得满脸都是血迹,引得路人不断地侧目而视。后来回到宿舍才清楚是怎么回事。”
吕承豪再次抿了抿嘴,“你可不许取笑我!”
“这些都不是事!”向晚情绪高涨了许多,想不到他还有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这人还真会装模作样。
“就是我高阶英语还没有选修,政治课也还差一门。我都还担心下个学期能不能论文开题呢!”
向晚惊呼到:“晕死!大家每次选课都相互知会了的呀,你怎么不知道?真是!”
“我不是说了嘛,我这学期才和大家走得很近嘛!”吕承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好像是哟,我都是这个学期才有你号码的呀!”向晚醒悟地说。
“你也不用太担心,好像不用学分修满都可以开题的。万事都有转机,没有什么不可能。”向晚柔声地安慰道。
“好的!”吕承豪郑重地点了点头,做出假装要让向晚吃李子的手势,“有你这个正能量在身边,我看到的也会是光明的一面的。我也会相信我会很好很好的。”
“就是就是,”向晚带劲地捏了他胳膊一把。
“朋友,你怎么那么狠心呀!”吕承豪揉着胳膊埋怨,“我们不开诉苦会了,我来给你说个好玩的事吧!”
“什么事?”
“高中的时候停电,我和同学冒充宿管去查房,一脚踢开旁边的门,大声嚷嚷:‘天干物燥,小心奸情!”边说边把电筒往人家床上照。你知道接下来怎么样吗?”吕承豪贼笑贼地切断向晚好奇的神情。
“怎么啦?你快说呀,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啦!”向晚双脚直跺地,极其躁动。
“我们把电筒往人家床上一打。”吕承豪故意放慢声速,“我们把电筒往人家床上一打,才发现同学的父母正坐在他的床上!”
“哈哈哈……”向晚拍着手乐得直笑,低声说,“那你们不是特窘?”
“哎,你别说了,我和同学立马就夺门而出,引得后面大人直叨咕,‘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样?’”
“哈哈哈,你们确实挺坏的。估计人家父母都担心孩子被你们给带坏了!”向晚捂着嘴咬牙切齿地说,“想不到你还那顽劣不羁呀!”
“是呀,是呀,你现在知道我的真面目了吧?”
“是呀,是呀,我现在知道你的真面目了!明天就满世界地宣扬去!”向晚颇有些挟迫的架势。
“唉,苍天可鉴,我真是交友不慎呀!”吕承豪无比痛惜地捶胸顿足。
“活该!”
“是活该!”
“问你个事,你说我们为什么不像大家说的有奸情呢?”
“因为我们是‘高级知识分子’,不能忍受精神道德的谴责。你有女朋友,我是绝对不能对你动心的!必须是朋友的距离。”
“嗯,是的。行,下次我发工资,请你去个地方吃饭,怎么样?”
“什么地儿?”向晚有些一惊一咋。
吕承豪卖着关子,“跟着去就知道了!”
“切!稀罕!”
……
月光已不知何时腾挪转移到长凳的前方,映得浑然不觉的两人煞白煞白。
折叠时光第五条,自己选择的路,自己承担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