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亮了,双方经过昨日的几场血战,都已经耗干了体力,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照在松山城冰冷的城头,昨日抽调的执法队士兵们在城头守了一夜个个哈欠连天,接着睡在城头的士兵和民壮们也从城头的藏兵洞里走了出来,一个个面带疲惫。
“大人,撤吧,咱们的士兵作战已经到极限了,鞑子在攻击几次的话,迎接咱们的肯定是城破人亡啊。”张丰年见到守城的士兵和民壮们都已经疲惫不堪,不忍心的劝阻道。
赵毅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的都是疲惫的面孔,一双双眼睛无力的看着城外的鞑子大营,眼看是没有多少战力了。
“昨日那几战,咱们杀了多少鞑子?”赵毅忽然问道。
听到赵毅问这个问题,边上的士兵和民壮都来了精神,都眉飞色舞的谈起了自己的战绩,这个说杀了两个,那个说杀了三个,还有的说用火炮轰塌了一架云梯,气氛瞬间被点燃了。
“昨天我们守城的各位都非常英勇,我粗略的统计了一下,昨日大概杀了将近三千鞑子兵,我们损失了一千多士兵还有几百名民壮新兵,城上的守城用具和弹药都不多了,如果在这样下去,我们早晚会被鞑子消耗殆尽,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赵毅见大家都兴奋起来,简单的说了一下昨日的战况,当赵毅说道主动出击的时候,众军士顿时鸦雀无声,等待着赵毅接下来的指示。
“我也不多说了,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了,但是白天咱们带着百姓撤退的话,肯定会被鞑子追击,所以我决定咱们得在夜间撤离松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白天鞑子还会再次攻城,所有守城士兵都听好了,如果鞑子攻城一定要表现出血战到底的架势,好为夜晚撤离松山做准备。”赵毅的低沉的声音响彻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听大人的安排,反正昨天已经杀够本了!”
“就是,昨天我还炸了鞑子一架云梯呢,够本了,全听赵大人安排!”
众军士一个个表明了态度,气氛也变得活跃起来,本来疲惫的身体也恢复了一些力气,松山城现在能战的战士虽说有六千人,但是老兵只有两千多,剩下的全是临时招募的民壮和原来松山城的绿营兵,战力本来就不高,加上些伤兵,人手显得更加紧张,朝廷的援兵也迟迟未到,松山城的防务危在旦夕,赵毅只得选择放弃松山城。
“昨日和咱们作战的,看服饰应该是正白旗的清军,这些清军才是清廷的主要战力,昨日大家也都见识到了,所以一会不管有多么艰难,大家一定要守住松山一日,夜里咱们就带领百姓撤离松山。”赵毅看着众军士坚定的说道。
“赵大人,你看,鞑子有整军了,看来鞑子又要进攻了。”正在赵毅说话的时候,一个小兵指着清军大营的方向说道,只见清军大营的士兵们陆续整好阵型,又准备攻城了。
“杀啊,汉人们肯定快顶不住了,杀进松山城去。”清军的统领一挥马刀,大队的清兵向着松山城蜂拥而上,昨夜的伤亡已经忘记了,支撑着他们斗志的唯有冲着松山杀戮和劫掠。
见到清军再次攻城,赵毅一声令下,松山城严阵以待,双方都已经没有太多像回回炮和弗朗基炮的远程武器了,守城的擂石和滚木也所剩无几,只有靠着近战肉搏来持续战斗,清军一波波的进攻,明军一次又一次的把冲上城墙的鞑子砍下城去,守城战明军占了大便宜,清军再次留下数百具尸体狼狈撤退。
清军的溃兵潮水般的往大营撤退着,这些清军本来就因为没有吃早饭就被长官喊起来攻城而怨气冲天,再加上昨夜的连续作战,本来就没太多士气,再加上松山城守军一副血战到底的架势,清军只好放弃攻城,一个个只恨长了两条腿,玩命的冲着大营后撤,清军只好派出督战队用弓箭射击着最前方的士兵,跑在最前方的士兵被射成了马蜂窝,攻城身亡还算烈士,朝廷还能发点抚恤金,被督战队杀了就成冤死鬼了,清军士兵们只好赶紧掉头继续攻城。
虽然占据了有利地形,但在清军疯狂的攻击之下,松山方面也是损失惨重,有气势那些新入伍的民壮不懂得保护自己,一味的暴露在城垛的外面投掷擂石和滚木,不到半日就损失了数百人之多。
又是一场惨烈的厮杀,这次松山城的士兵在赵毅的带领下爆发了全部的潜能,所有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和鞑子拼杀,一个个瞪着眼睛,嘶吼着和冲上城墙的鞑子近身肉搏,直杀的清军心惊胆颤,又一次慌忙地撤下了松山城,摔死的都有数十人。
战斗持续到了傍晚,洪承畴拿起千里镜注视着松山城头的动向,松山城城头上依然人影不决,带着头盔的士兵在火把的照射下在城头跑来跑去,似乎在运送着守城的用具,鲜明的大明旗帜依然屹立在城头之上。
“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撑多久,传令下去,所有士兵都休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趁着夜色发起总攻,城里的守军坚持不住了,记住进城之后不能伤害城中百姓,那些明军也尽量.。。算了,明军杀无赦!”洪承畴犹豫了一下,然后坚决的说道。
天色刚一擦黑,松山城的城门悄悄地打开了,只见城门洞中都是大黄牛和骡马一类的大牲口,足足有数百之多,蹄子上都包着布条,身上都被绑上了依然的引火物和炸药,嘴里都被放上了嚼子,声音被降到了最低。
一阵尖锐的口哨声响起,城中的士兵点燃了牲口的尾巴和身上的易燃物,只见这些大牲口因为燃烧的剧痛发了疯的狂奔起来,奔着城外的清军大营冲了过去,清军白天酣战了一天,在接到夜间攻城的指令后,早日人困马乏的士兵都已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剩下来负责放哨的士兵见到滚滚火光冲了过来,还未来得及呼救,浑身冒火的大牲口就到了眼前,一个恍惚之间,就冲进了清军大营。
清军士兵都是带甲休息,听到响动立马拿起身边的兵器,冲出了营帐,只见大营中都是满身冒火的大牲口正在四处乱窜,身上的引火物和火药迅速燃烧着,点燃了大营的营帐,大牲口一见到有人冲了出来,本来就疼痛的神经又被刺激了,瞪着猩红眼睛的牲口又是踩踏又是用角顶,只见不一会清军营帐就到处都是火,清军瞬间慌乱了,根本顾不上看有多少敌军。
不过这支军队到底是清军的精锐部队,不到一会儿,就在指挥官的带领下把军中的马车连成了一座车阵,把大牲口都困在了车阵之中,士兵们这时也回过神来,躲在车阵后面放箭,一炷香的时间就把这些大牲**杀殆尽。
赵毅站在松山城上注视着清军大营,依然是火光冲天,清军们忙着扑救火灾忙作一团,本来清军稳扎稳打还算和明军打了个平手,可是经此一役清军可是吃了大亏,众将士在城上大呼过瘾,牛勇晃着他的大脑袋说道:“赵大人,真高啊,这仗打的漂亮啊。”
赵毅顾不得寒暄,忙派人去东门查看清军的动向,不多时报告传来:“大人,西门的清军都被吸引过来了,现在可以安全撤退了。”
“很好,牛勇,你去率领两千士兵安排城内百姓和受伤的士兵撤退,往土木堡方向撤。”赵毅说道。
“大人,那你呢?你不走,我老牛也不走。”牛勇连忙问道。
“牛勇你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嘛?现在咱们是和鞑子在拼时间,等鞑子反应过来咱们就撤不了了,这次我要交给你一件大事,城中从总督府搜出来的数十万两银子和剩余的粮草都已经打包好了,你护送百姓和这些东西先行一步,要保证把百姓和钱粮都安全撤到土木堡。”赵毅坚毅的说道。
牛勇不敢在执拗,只得连忙下城去组织百姓们撤离,为了劝阻他们从轻撤离,可花了牛勇不少功夫,最后在保证撤离到安全处,每位百姓能得到房屋和良田的保证下,百姓们才快速收拾简单行装踏上了逃亡之路。
松山城像一具庞大的机器快速的运转起来,城中的百姓在牛勇的动员下,老人,妇女和儿童坐在车上,民壮们搀扶着伤兵徒步而行,牛勇带领骑兵在两侧和后方压阵,一时间车马并架而行。
夜间,松山城的战鼓响彻了一夜,城头火把照耀下人头攒动,城中还传出战马跑动的铃铛声,俨然一副马上出城进攻的样子,清军刚刚吃过大亏,整夜灯火通明严阵以待,一副绝不再重蹈覆辙,洪承畴下令全军不卸甲全体戒备,可是耗了一夜也不见城中有明军来攻。
直到天明,城中的战鼓声才渐渐的弱了下去,洪承畴见天色已经亮了起来,才下令清军进攻,清军这次下了血本,把全部的云梯全推了出来,直到云梯搭上了松山城的城头,也不见城内的守军反击,清军迅速登上松山城,只见城上空无一人,城上的战鼓上被绑着数头大羊,蹄子正一蹬一蹬的敲着战鼓,城下数十匹老马的马蹄子上被挂着几个铃“铛铛铛”的作响,显然饿了一夜,再看城上的几十个头盔下支着几根木头,木头连着绳子的另一头,也拴着一只小羊正轻轻的扯着绳子,拽着头盔一动一动的,就像士兵来回走动的样子。
洪承畴得到消息,快速登上了松山城城头,只见城墙之上被刻上了:赵毅和明军到此一游,日后必将杀进盛京,生擒皇太极,一雪前耻!
在回头望着这空无一人的城池,在看着城外已方的尸首,损失了这么多精兵换来的却是一座空城,洪承畴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不禁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发泄完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写奏折报告皇太极松山城的情况。
此时的松山百姓都已经踏上了去土木堡的路程,就连最后撤离的赵毅等人也已经追随大部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