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试管婴儿
1. 就怕流氓有文化
我到南京的时候，王克强来车站接我。我一出站，他就嬉笑着走上前，帮我拎着行李箱。他一如既往的打扮光鲜、道貌岸然，只不过今天的领带换成了蓝色。乍一看，还真以为他是哪个跨国公司里文质彬彬的白领。他问我上海的医生服务还好吧？我面无表情地敷衍说还行。这时候他来劲了，说：“还行？肯定很好。你知道吗，这家医院我总的花了多少钱？”
“花了多少钱？”我头也不抬地说。
“呵呵，这可不能告诉你，反正很多。打通了主任打专家，打通了专家还要打通大夫。就连小护士也不敢得罪。你知道的，做试管婴儿夫妻双方都是本人要提供三证：结婚证，生育证，身份证，缺一不可。做代孕正常的程序不允许，怎么办呢？只有花钱打通关节。任何关节都不能得罪。那家医院和我的个人关系很好，只要是我的客人，他们一定服务到位。当然，你那客户也打点了，他们是有钱人。”他说这话的时候，摇头晃脑，异常神气，看得我异常窝火。
“你打点？还不是客户出钱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交给你的钱中有一笔医院联系费的。”我没好气地说。
“是啊，他们出的不错，但没有我他们能找上关系吗？他们就是送钱给人家，人家也不敢收。不认识医院的人，就送不了钱，医院的人不收好处，谁会冒风险给你做代孕手术啊？”
我们穿过车站广场门前扛着大包小包的人群，来到停车场。这时候我才知道他买了车。他拍着黑色锃亮的车外壳炫耀似的对我说：“你看，我这辆车还可以吧？”
我径直上车，直视前方，没有理他。
“东方之子，刚刚十万，实惠，开着也舒服。”他上车后发动了车。
“还不都是好多个像我这样的人帮你挣钱买的。”
“话可不能这样讲，你们赚你们的，我赚我的，我也是挣我应得的那一份，又没有挣昧良心的钱，人家很多夫妻生小孩后感激我还来不及呢。”
“什么叫你们赚你们的？我们赚的都是靠卖肚子、出租子宫的钱，你还这样说。”
“你干嘛老是呛我啊，今天，我又没得罪你。”
“你要我怎样？难道还要对你笑？对你这种人我笑得起来吗？”
“我这么大老远的过来接你，你一声谢谢都没有，还给我摆脸色。你起码得讲一句王哥辛苦吧。”说着，他又嬉皮笑脸起来。
“这是你应该做的，包括为我租房子，以后还要请保姆照顾我，都是你分内的事，你以为你坐着就能拿那笔中介费啊！”
“小丫头，嘴倒厉害。”
“不许你叫我小丫头！小丫头也是你叫的？”
“那叫你什么？周小姐？说实话我觉得叫小姐难听。”
“那就叫姑姑。姑姑好听。”我说。
“好，就叫姑姑，只要你高兴，我叫什么都行。我叫一声你听听？姑姑？”
我又好气又好笑，心想王克强，你真他妈是一个标准的无赖！难怪有人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这话一点都不假。我实在是懒得搭理这种无耻之徒。于是，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只听见王克强天南海北地扯这几天的所见所闻，说的时候还不忘摇头晃脑，令人无比的厌恶。
车到我住的地方的时候，他要跟着我上去，我坚决地拒绝。
“你想干嘛？我已经到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可以走了。”我语气强硬地说。
“就坐一会也不行吗，就一会。”他用央求的口气说。
“别说一会，半会也不行。”我的态度明确而坚决，我想我再也不能碍于情面纵容他的行为了。
“你看我不辞劳苦地接你回来，你一点也不领情，都不请我上去坐坐。起码得请我喝杯水吧，这也是人之常情嘛。”他又摆出了那副嬉皮笑脸的嘴脸。
